老自宮白?
高起潛聽了思姐兒這話,沒來由的倒想英雄救美了。
爲啥?
說的明白着,一個無賴老自宮白欺負女人唄,這種人最是可恨!這老潑皮憑的丟了他們閹人的臉!
坑蒙拐騙做什麼不好,倒吃起人姐兒的飯來了。
高起潛越想越氣,京裡的自宮白他見過不少,想當初他剛進京淨身那段日子,也和不少自宮白打過交道,知他們苦,因而對他們在京中的謀生手段倒也能理解。
但是,如這老潑皮般欺負做獨門院子生意的姐兒,卻真是叫人不能容忍。
於這種人,高起潛最是瞧不上,也根本不懼。要知道他高起潛可也是人高馬大,身材魁梧,手上的力氣不比誰差,要不然張公公能看重他,準備把他薦到御馬監去麼?
“莫要怕,我去替你打發他,省得這老潑皮以後再來煩你。”
高起潛自恃年輕,那老痞子再橫能橫到哪去,便穿上衣服準備做一回英雄救美的好事。他這也是年輕,換成個穩重的斷然不會如此。就是這三條衚衕來多了,怕也不會如現在這般衝動。
思姐兒卻是擔心着,她拉着高起潛勸道:“客人好心奴家領了,可那老潑皮真是厲害,奴家聽說他力氣大的能連發三箭呢。奴家還是去打發他好了,省得出什麼事,連累了客人。”
這話讓高起潛一驚:“他還有弓?”
“嗯。”
思姐兒很肯定,因爲她曾見過那老潑皮背在身上的弓。雖沒見老潑皮拿弓射過誰,但卻見過那老潑皮朝樹上鳥窩放過箭。一箭正中那鳥窩,箭術十分的好。
對方有弓,高起潛不由猶豫了下,可想着一個老自宮白能有什麼好弓,多半是撿來的破爛弓,嚇唬人用的。
便一拍胸脯於那姐兒道:“無妨,有弓我也不怕,姐兒莫看我是個閹人,可平素也有練把式,想來能收拾得了他。”說完,又道,“這種人最是無賴,姐兒若是次次給他錢,他便次次來,這要給到何時?不如打他一頓,叫他知道怕了,便再也不敢來。”
思姐兒聽了這話也覺有理,再看這客人身材和臉上的自信,想着便是個沒鳥的怕也能收拾得了那老潑皮,不由也是動心,思慮片刻,便道:“客人若能替我打發那潑皮,以後客人再來,我便少收你錢。”
這話半點水份不含,自打那老潑皮月前出沒此地,她思姐兒至少叫那老潑皮訛了三十多枚銅板,忒是可恨。
這老潑皮也是狡猾,明着欺軟怕硬,也就如思姐兒這般獨門生意,沒人護着的他敢上門來訛詐,換作那有人保着的,老潑皮遠遠就避了開去,這就使得他行爲雖惡,可卻無人收拾於他。
慢慢的,儼然成了三條衚衕邊緣地帶的一個惡霸了。
其實真說起來,這老潑皮也不算太惡,每次只訛一銅板,不多要,但就是叫人噁心。尤其是這老潑皮若是見着人不給,就擋人家門,趕人家客,不讓人做生意。故而,這附近的半掩門姐兒們也是捏着鼻子認了。
周圍那些混混兒不是沒有趕過這老潑皮,可這老潑皮打架也真是好手,不要命的很。混混們被他弄怕了,你說打了狠吧,一個老東西萬一被打死了,他們豈不冤的很。打輕了,這老東西根本不懼,跟個狗皮膏藥似的,你說煩不煩人。
索性,就由着他去了。
“一言爲定。”
高起潛也不知是吃了什麼失心藥,竟真是要爲這做皮肉事的姐兒出頭。也不知是他想着下回來便宜些,還是真把這姐兒當成相好的看待了。
門外,那老潑皮還在叫着思姐兒出去,高起潛哼了聲,示意思姐兒在屋中不要出去,徑自推門走到院中。
想着那老潑皮手上有弓,高起潛便想在院中找個趁手的傢伙什,可尋來尋去卻是沒有。門外那老潑皮卻是叫的厲害,索性把心一橫,撿了半塊磚拎在手中。
剛把門栓拿開,就聽見門外有人在罵咧:“你們這些賤女人真不知好歹,俺不過跟你們討些小錢花,又不是要你們多少,怎的一個個都婆婆媽媽,似俺欠了你們似的。俺告訴你們咧,下回再這樣,俺就叫你們做不成生意…”
高起潛也沒瞧着那老潑皮面,只聽着這老潑皮罵罵咧咧的就是來氣,於是先手下爲強,二話不說揮拳就打。
“啊!”
老潑皮本以爲出來的是姐兒,不防竟是個漢子,那一拳正中他眉心,疼的他是金星直閃。
“驢日的,偷襲俺!”
老潑皮怒從心起,便要拿背在身上的弓,可不待他把弓解下,腦門就被重重一砸,這一砸可比剛纔那一拳還要疼,他哀呼一聲就倒在了地上。
之後,卻是沒有再爬起來和打他的人拼命,只在地上打滾,一邊滾一邊嚎叫:“打死人咧,打死人咧!…大家快來看啊,打死人咧…”
高起潛倒是做好這老潑皮拼命的準備,可不料這老潑皮竟然玩這一出,一時倒也不知怎麼辦。
思姐兒在屋中聽到老潑皮在喊打死人,也是吃了一驚,生怕客人不知輕重,真出了人命,那她萬萬逃不脫關係。慌慌張張的端着油燈就衝了出來,到地就瞧見那老潑皮正躺在地上,抱着後腦勺不停打滾。
“呀,昨打成這樣了!”思姐兒一臉擔心,悄聲問替她出頭的客人,“不會真出事吧。”
“不會!”
高起潛心裡有數,他那磚頭看着砸着狠,可卻是留了手的,頂多就是頭破血流,哪能這麼容易把人砸死呢。
他知這老潑皮是在耍賴,便沒好氣的上前踢了他一腳:“你趕緊起來,莫在這與我裝,不然叫你吃苦頭!”
“莫和俺在這廢話,俺叫你打成重傷,哪個還能起來咧….你要麼和俺見官,要麼就賠俺藥金,不然,俺不饒你…你個驢日的,俺疼死咧!”老潑皮抱着頭,撅着屁股在地上滾了一圈。
高起潛聽了老潑皮這話,總覺耳熟,再看地上身影,不由一個“咯噔”,從思姐兒手中拿過油燈,往那老潑皮身上一照。
這一照,可把高起潛嚇了一跳,失聲就喊了聲:“老李頭,昨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