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輕舟的電話打了進來,不填接起。
劉輕舟:“你咋不回我短信?”
卜天用眼神示意成峰往出走,隨口道:“我忘了,怎麼了?”
劉輕舟道:“看在往日的情分上……”
卜天干脆的道:“吃啥。”
劉輕舟打了個響指,道:“你一定不知道食堂來了個新師傅。”
卜天道:“你一定不知道什麼叫長話短說。”
劉輕舟道:“三樓的紅豆芝士餅謝謝爸爸。”
卜天笑了笑道:“客氣了兒子。”
成峰道:“怎麼?幫舍友帶飯?”
卜天伸了個懶腰道:“正好沒吃飯,我請客。”
三樓的食堂一直到晚上十點才關門,味美但價高,紅豆芝士餅的確誘人,卜天買了仨,一個給劉輕舟帶回去,剩下的他和成峰現場解決。
成峰邊吃邊道:“你在夢裡吃過東西嗎?”
卜天搖頭:“怎麼說?”
成峰道:“你如果能在夢裡看懂書上寫的字,看懂鐘錶上的時間,或者嘗過東西的味道,就要注意了,常人在夢裡是做不到這些的,人的頭腦無法加工這些具體詳細的信息,所以這些東西即使出現在夢境中也是很模糊的感覺。”
卜天隨意的點了點頭,道:“你說這是真的嗎?”
成峰瞥了他一眼道:“你現在否定你自己就像是在罵我傻逼。”
於是卜天再不這樣說。
卜天突然覺得這個紅豆餅的味道不太對:“這個紅豆餅是不是壞了。”
成峰邊吃邊道:“挺好吃的啊。”
卜天把餅翻過來,成峰眼睜睜地看着這張餅上漸漸地爬上了黴菌。
成峰震驚地看着餅,然後又看向卜天,視線不斷在兩者間來回。
卜天反而看上去平靜很多,只是看上去。
卜天道:“不要,不要說出去。”
成峰崩潰道:“當然了,我又不是傻逼!”
卜天點點頭,然後道:“今天就先到這吧,你的餅沒問題吧。”
成峰凌亂的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他原地轉了個圈,還是沒說出什麼來。
卜天看了眼自己的手,然後使勁的把它攥緊,看上去很冷靜。
但其實心裡早已經暴躁了:啊啊啊啊啊啊啊我要瘋了我受不了了!
兩人都有一點亂,匆匆地告別各自離去。
卜天又做夢了。
他在夢裡睜開雙眼,依舊是一片黑暗,他依舊是個瞎子。
他的身邊只有一個人,不是裘梟難。
那個熟悉的聲音欣喜道:“你終於醒了大爺。”
卜天坐直了身體道:“我睡着了嗎?”
男人彆扭道:“被揍昏了,我給你說我可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你看不見。”
卜天十分順暢地接受了自己露餡了的結果,不知道什麼情況所以也不再多說話。
男人卻以爲他是生氣了,於是道:“你不是吧。”
卜天勾了嘴角道:“知道我看不見了?”
雖然眼前一片黑暗,但卜天明顯能感到對方一瞬間緊張的感情。
男人道:“放心吧,我不會告訴難哥的。”
究竟是爲什麼,自己眼盲的消息可以讓別人知道,卻唯獨不能讓裘梟難知道?
卜天點了點頭道:“裘梟難呢?”
男人頓時懷疑地道:“你怎麼了?咱們和難哥他們早就走散了。”
這還是個連續劇,卜天好笑的想。
卜天隨意地敷衍道:“懵了。”
男人勉強接受這個解釋,道:“那我們上路吧。”
多說多錯,卜天也不反駁,跟着他站起來後卻發現對方不動了。
卜天道:“怎麼了。”
男人遲疑了一瞬間道:“你……到底能不能看得見?”
合着自己承認地早了?
卜天笑道:“你覺得呢。”
男人想了想,肯定地道:“你看不見。”
卜天道:“那還問什麼。”
男人道:“你是怎麼做的?明明看不見卻能像個正常人一樣,這麼久了我一點都沒發現你……”
卜天頗爲高深莫測地道:“誰說看東西一定要用眼睛的?”
男人一愣:“那你用啥看。”
真是個好問題,卜天想,可惜我自己也不知道。
卜天就是能感覺得到,他從一睜眼開始就能知道自己背後是一片森林,自己眼前有一條小路,他甚至知道哪塊石頭後面藏着一條蛇,他不知道爲什麼。
卜天突然想到一個問題。
他用一雙什麼都看不見的眼睛盯緊男人。
男人爆發的防備感瞬間傳到卜天的腦子裡,卜天無視他,繼續緊盯着男人的臉。
如果他能感受到外界的刺激,那他是不是也能‘看’到男人的臉呢。
一張模糊地臉漸漸地清晰起來,先是眉眼,再是口鼻……
卜天震驚道:“崔無敵!”
那種呼之欲出地熟悉感終於有了着落!怪不得卜天總是想不起來是誰,因爲崔無敵應該早就已經死了!
崔無敵嚇了一跳:“你幹什麼。”
就是他,卜天一瞬間想到了很多,但他很快清醒下來。
崔無敵是他的高中同學,此人不學無術,和卜天完全是兩類人,因此關係並不熟絡,卜天記得他的聲音還是因爲他唱歌非常好聽,最後他也是報了本地一所大學的音樂學院,兩人此後徹底失去了聯繫,但在卜天上大二時得知了崔無敵的死訊,是一場車禍,他和他的女朋友騎着摩托被一輛貨車撞了個正着,當場身亡。
而現在崔無敵卻出現在了他的夢裡,卜天並不認爲是因爲自己日有所思所以才夜有所夢了。
卜天感受到了一種隱隱地激動,那是一種越來越接近真相前的緊張感。
崔無敵看出他的異常道:“你怎麼了。”
卜天平靜道:“沒什麼,我們走吧。”
崔無敵這晚總覺得有一種日狗的心情。
卜天在路上假裝不在意地問道:“說起來,我們也認識很多年了。”
崔無敵嗯了一聲。
卜天打算從一個地方插入話題,於是他道:“唱個歌嗎?”
崔無敵道:“你到底怎麼了……如果你擔心我告訴難哥……”
卜天笑道:“我不擔心。”
崔無敵道:“我真的不會說的。”
卜天:“……”
卜天只好道:“算了。”
於是安靜了下來。
卜天本來想問還要走多久,想了想還是算了,崔無敵卻主動開口了。
崔無敵也是天真,覺得卜天看不見了,提醒了一句道:“我們進懸呦谷了。”
卜天這個地方是真的茫然。
崔無敵道:“難哥他們找不到我們應該就在這裡等着咱們,我不跟難哥說你瞎了的事,你也……”
卜天瞭然道:“我也不會說的。”
崔無敵點了點頭道:“走吧。”
夢就到這裡,卜天醒了。
在醒來的那一瞬間,卜天一躍而起,他拿起手機翻出通訊錄找到高中同學一個一個地打了過去。
崔無敵,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