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室久不見光,唯一一扇小窗戶有一絲絲自然光透進來,能看到空氣中飄動的塵埃粒子。
密不透風的地方讓氣味都無法消散。血液的腥、排泄物的臭混合在一起,難聞的讓人幾乎要窒息了。
被捂住嘴只能從鼻子發出唔唔的聲音,兩個人影蜷縮在牆邊,唯一的光源讓兩人視線模模糊糊,即使沒有光他們也已經看不清,因爲頭頂流下的血液已經乾涸,視線早就受到阻礙了。
他們不能說話,沒法交流,只能用鼻子發音來表示自己還在。
不是感情有多深,而是在這個只有兩人的地方,他們神經幾乎要崩潰。唯獨知道還有一個瞭解那個秘密的人在才能讓自己感到心安。
你沒死,我怎麼能死呢?
開門聲在寂靜的地下室裡異常明顯,隨即而來的腳步聲讓兩人身體一僵,明明都是亡命之徒,身體卻止不住發抖。
每次,這個狹小的空間出現第三、第四個人時,他們就會受苦。生不如死。
現在唯一能做的只有瑟縮着,消瘦下來的身體努力蜷起擺出一副弱勢的姿態妄圖得到憐憫。
……
難聞的氣味薰得容柏皺眉,但他依然踏進地下室。這裡很空寂,只有粗糲的呼吸聲盤旋。
容柏不是第一次來這個地方,早在童藍事件時他就見識過這種地方,也見識過顧謹臣手下的心狠手辣。只是沒有一點排斥。他又不是聖母能原諒所有傷害他的人。
他隨着人往裡走,光線不好,對方就開了燈,明亮的燈光照亮這個地方。
一邊是乾乾淨淨,連塵土都少有,一邊是骯髒地,下腳處都要斟酌半天的地方。
那兩個人想蜷縮在陰影裡,其實在他們開燈時,容柏就看到這兩人縮了縮身體,開了燈以後更是往最角落的地方跑。
這得是受了多少罪才變成這樣啊。
早知今日何必當初呢?
審訊的人給他搬了一張椅子,這應該是這個房間裡唯一一一件家居並且怕這兩人自殺還將椅子放置在很偏的地方。
“我希望我這次所問的事情你們能如實回答。”容柏也不客氣,坐下對那兩個蟲子似的男人道。
不是之前厲聲的詢問,沒有嗜血的味道也沒有讓人寒冷的感覺。聲音清澈,乾淨,似乎從來沒接觸過什麼血腥的事。看來是正主來了!兩人一激動,他們身懷秘密,而這幾天的詢問讓他們明白對方想要知道的究竟是什麼時候的事。
兩人緊咬着牙關沒說就是爲了等正主出現,他們能更好地談條件。
只是後來即使正主沒來,各種審訊手段讓他們堅持不了想說出真相,可對方依舊沒有停手的意思。他們才感到害怕。
是的,害怕。
“我說,我說!”兩人搶着開口,都往前拼命地爬。恐怕晚開口一步就會丟失性命。
容柏皺眉,身邊的人看到這一幕立刻一腳上去,將爬的前的那人踹回牆角。
只聽慘叫一聲就沒了動靜。只有微弱上下浮動的胸口還顯示他活着。
容柏並不阻止,事實上看到這兩人犯下的罪孽他都有自己親自動手的打算了,堪堪關了幾天,僅僅一腳還不要命真不能說明什麼。
“求求你放了我,我都說我都說!”另一個看到同伴這樣已經要崩潰了。也不敢往前爬,就趴在原地,他想直起身,可全身疼痛讓他無法完成這個動作。
“說。”容柏毫無感情問道。
“我知道你們要問的是幾年前七月十五日。”那人嚥了咽口水,繼續說:“那天我記得很清楚,我和老虎接了個活兒,實際上對方早在三個月以前就找到我們,買一條人命。”
容柏回憶着,他出事的前三個月正是夏河然被狗仔撞到約會某名媛時,他和夏河然終於吵了一架,然後不歡而散。原來那時候朱清雅就已經計劃着要弄死他嗎?
“找我們的是中介,但我聽到過中介和聯絡人說話。而且中介人是我兄弟所以一次喝醉了他告訴我們我們就要發大財了,因爲賣家居然是朱家的老爺子。”
朱三進!容柏緊皺着眉,其實剛開始他查到朱家時以爲是朱清雅所做的。因爲他的確有動機。
“我們發現裡面有蹊蹺。我那兄弟在告訴我這件事以後就莫名其妙死了,有人說看到他死之前見了一個女人,他們描述那個女人和我見到的朱家小姐一模一樣。所以到底是朱老爺子還是朱小姐我不清楚,但是能肯定的是讓我們殺了那個小明星的就是他們家的人。”
“還有呢?”
“還有……”那人神色有一瞬間迷茫,但很快想到什麼似的大喊道:“我們接到那筆單子以後就開始準備了,雖然我兄弟死了,但錢也已經付了,我倆合計了一下就決定幹完這單離開,誰料尾款打進來以後我們做什麼都不順利,好幾次都差點丟了命,最後還被逮起來了。”
殺人滅口嗎?只是爲什麼不在監/獄殺了他們?不是更方便嗎?
到底是朱清雅還是朱三進?爲什麼不徹底殺人滅口?
“他們爲什麼不殺了你們?明明你們知道這麼多?”
那男人灰溜溜地看看四周道:“我知道那朱小姐玩的開,蹲了她點,拍到一些照片,所以要是我們出了事,那照片會流露出去,所以才撿回一條命。”
“其實你根本沒有拍到。”容柏眯着眼。沒有的東西又怎麼找到?就像一根刺一樣紮在喉嚨裡。
男人點點頭,他哪兒會有朱小姐的照片,那麼嚴實,但他的確看到那個女人玩羣趴的樣子,隨意描述了下再找個差不多的照片給她看她就信了。
他們也知道不是長宜之計,所以纔會躲在監/獄裡。監/獄不是多安全,但有照片庇佑,在監獄裡死了會露餡對方纔沒有更進一步。
容柏明白了事情全過程才起身準備離開。那男人叫住了他。“你說你要放了我的!”
容柏微微歪頭,居然笑了起來。“我什麼時候說我要放了你們?”
“你!”
他用世界上最骯髒最下/流的話罵容柏,容柏卻沒有理會,轉身就走。
和一個將死之人計較什麼呢?
都說了他不是聖母。
……
朱三進還是朱清雅呢?
到底要報復誰呢?
容柏有點小糾結不過很快他就顧不上糾結了,因爲顧謹臣要給他買衣服。
作爲顧謹臣的男伴,他不可能穿那種買回來的西服,必須是純手工製作才能顯出身份的象徵。然而他已經來不及訂做了,只能在這間店裡找適合自己的衣服,不過牌子一看就知道是奢侈品。
裝【嗶——】的標準搭配除了手工西服還要有非常名貴的配件,而且不是貴就好還要有符合衣服風格以及個人氣質。
所以說搭配是一件非常難的事。
容柏現在就坐在西服店的配飾間裡發呆,因爲東西實在太多了。整整齊齊擺放着,服務員正揚着親切笑容給他們介紹適合的配飾。
顧謹臣一看就知道媳婦思緒早就遠離,也不管他,隨即指着一對袖釦道:“這一對。”
他們定的是一黑一白的西服。容柏是白色那款,其實他穿黑的更好看但是佔有慾作祟的某人堅決不讓他換成黑的,要換要只能在他們結婚的時候換!
太……任性了。
顧謹臣看對是一對紫水晶的袖釦,保證是純正的紫水晶,表面上還有特別做的非常漂亮的銀色藤蔓裝飾。
容柏看了一眼價格,牙有點疼。
這一定不是給他自己買的。
緊接着領帶夾也華光璀璨耀瞎狗眼。
男人的象徵還有表。表不要多奢華但是在手腕上一定要體現出價值來。顧謹臣索性訂做了兩塊一模一樣的表,除了錶帶寬度上有所差別,在錶盤上也有一圈鎏金的小字,縮寫的兩人名字,這款表也俗稱——情侶表。
白西裝,一對名貴的袖釦,一個名貴的領帶夾,一條名貴的領帶,一塊名貴的表。
容柏覺得自己整個人都bilinbilin閃瞎衆人狗眼,簡直就是移動奢侈品展覽櫃檯。
不過在別人眼裡卻不是這個情況。
他本身身材修長,長相昳麗。白色衣服只會顯得他更清雅別緻,而顧謹臣挑的淺藍色領帶也優雅極了,即使那些裝飾看起來再名貴再奢侈在他身上也只是突出那股令人沉醉的乾淨又優雅的氣質。
“怎麼樣?”容柏換了衣服發現沒有人給他意見有些好奇的轉過身看顧謹臣。
顧謹臣隨即回過神,他早知道他媳婦好看,特別好看,但是每次都會看呆。顧總表示一點也不丟臉!我就是這麼愛我家媳婦!
“好看。”顧謹臣接着給他整理後領的時候微微歪頭。
兩人首頸交錯,曖昧不已。
容柏能清晰感覺到耳邊那人灼熱的呼吸。
顧謹臣說了一句話,讓容柏徹底變成煮熟的番茄。
他說:“我真想讓你在家裡穿這麼一身然後親手,一件一件扒掉他們。”
真是……
#問,我男人總是開黃腔腫麼辦#
朱家晚宴有個小特點,來人都會發一個面具,面具會憑入場的邀請函領取。
所有人都帶面具了你還認識個誰啊。容柏無語,但依舊跟在顧謹臣身邊,在保安詫異的目光下領了兩個面具走進會場裡。
不過保安都是訓練有素的保安,不會因爲這些事情而分散注意力,畢竟內場裡還有那麼多明星,他們是來幹什麼的是怎麼來的不言而喻啊。
容柏拿到的是白色花紋的面具,還是個只留下一張嘴巴的那種。而顧謹臣則是半臉的。
_(:3」∠)_我男人有種尤抱琵琶半遮面的感覺,總覺得他魅力又大了呢。真是折磨人的小妖精。
容柏是跟在顧謹臣身後走的。
晚會場所裡已經有很多人了。顧謹臣站在原地,一點給他講解的意思都沒有。容柏好奇,問他。
“我不記得了。”
“你居然不記得?你好歹是個總裁誒?人家和你合作你都不記得有過誰啊?”
“有白曉明。我記他們幹什麼,又不是你。”顧謹臣懶懶的,講真,他一個也不認識。
容柏被他無意中的甜言蜜語會心一擊。捂着胸口,好甜好甜好甜。順便爲白助理點蠟(被拖上牀正要脖子一下不能描寫的純潔事情的白助理:阿嚏)。再順便,原來白助理說顧謹臣和人談生意即使他會好幾國語言也不用,對方直面顧謹臣的話只能用中文談生意是真的啊,這麼任性。
所有人幾乎都把注意力放在如何拓展自己的人脈上,反而少有人去那琳琅滿目的餐桌上看。
容柏瞧了一眼,有龍蝦有鮑魚,海陸空,酸甜苦辣鹹,什麼都有,擺在長條餐桌上滿滿的但幾乎沒有人去動。
要是平時容柏必定向着餐桌前進,風雨無阻。
可今天似乎是因爲情緒上或者是對這個晚宴主人的厭惡,作爲一個吃貨容柏對那些美味一點食慾都沒有。
“怎麼不吃了?”顧謹臣有點擔心,別讓這些糟心事壞了他媳婦食慾啊,他還等着媳婦養的胖點抱着手感超級好呢。
“不想吃,沒胃口。”容柏皺了皺眉,叫住端着酒到處走的侍者,要了一杯看起來挺漂亮的雞尾酒。
“回去給你做小餛飩吧。你明天要去拍戲,今天不吃點受不了。”顧謹臣摸摸容柏鬢角的頭髮。
容柏點點頭,有個會做飯的男人就是棒棒噠。至少剛纔因爲朱家那對噁心人的父女帶來的壞心情好了不少。
容柏環顧四周,其實他基本不認識什麼人,但娛樂圈多少還關注些,雖然戴了面具,可要是有什麼暗中交易的話,那些被朱三進邀請的希望上位的明星們必然不會遮那麼嚴實,這麼想着,容柏就看到一個“熟人”。
或者說以前的熟人。
這個人是他第一次走上t臺時見過的,容柏記性不差,那個男人又當衆衝他挑釁,自然就記得。
還有拍《影中瓷》時侮辱過他的男演員。和被換了的女主角。
容柏是記仇體質,只要惹過他就會被記住,而這幾人他就沒見過了,誰知道是去哪兒發展了。
大多都是三線至以後的明星,以前的大都不會接受這種邀請,要是找不到好關係屆時還會沾一身腥。
容柏冷笑一聲,想起自己手上關於那些朱家所做的事情,深覺自己是社會的拯救者,有義務將這些不光彩甚至噁心的事實暴露在陽光之下。
默默在心裡中二了一把。
全場燈突然暗了。隨後亮度降了不止一點的頂燈和一束追光燈同時亮起來。在一樓搭建的臺子上站了兩個人。
容柏瞳孔猛地一縮。隨即勾起一抹冷笑。
朱三進,朱清雅。
這二人風風光光站在臺上,笑容謙遜。朱三進富貴肚分外大,但可能是年紀原因,臉上雖然肉多看着有些慈祥,只是不知道爲什麼總感覺哪裡不對勁。朱清雅挽着她父親的胳膊,她長得還真是不錯,只是遺傳她父親那一雙倒三角眼顯得面相刻薄。
只是這光彩亮麗的背後有多少喪心病狂的事情呢?
你還能神氣到什麼時候呢?真好奇,當你那層僞善的外衣被撥開,露出那淌着臭水,噁心無比的軀幹時,你和你那令人作嘔的女兒所做的喪盡天良的事情一一曝光時,你會露出什麼樣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