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無夢。
睡醒後枕邊依然殘留着溫暖。蘇靜雲睜開眼,神清氣爽。竟無半分不適。俗話說,好人不長命禍害遺千年,終於不得不承認,其實自己應該是壞人吧。
不然爲什麼她的身體可以這麼頑強?睡一夜竟然什麼病都好了。不知道是因爲周博士的薑湯厲害,還是馮碩的藥丸厲害。
總之,她就是好了。
好了之後該怎麼辦呢?當然是照常上班了。本來昨晚睡覺的時候還想要是今天燒不退,索性請假在家休養算了,看來她天生就是勞碌命。老天是不會捨得讓她清閒的。
然而一想起昨晚馮碩有些瘋狂的舉動,她便不寒而慄。他真的是一個很危險的男人啊。
因爲想的太過專注,渾然不覺時光流逝,等她從牀上跳起來的時候,已經八點三十了。
“啊啊啊啊啊”她乒乒乓乓的跑進衛生間,刷牙洗臉,隨意的畫了個淡妝便抓包出門。幸虧她平日裡經常素着臉出門,要是跟吳娉婷似的畫個濃妝,沒有半小時根本不可能完事。
爲了方便上班,她選的小區是有公交直達的,然而這車金貴的很,一天只有三班,早中晚各一班,要是錯過了,便等着走路去吧。
她祈求着八點半的公交能晚點,這樣她還能趕上。
事實再一次的證明,老天不是不厚愛她,只是愛的還不夠。公交雖然如她願晚點了,但是卻眼睜睜的在她眼前開走了。只差了十幾步的距離,任憑她怎麼喊怎麼追,車內的一羣人都是昏昏沉沉的,全然沒有注意到車後撒腿急跑的一個女人。
蘇靜雲氣喘吁吁的雙手叉腰停在大馬路上半晌直不起腰來。
路旁邊猛然傳來汽車按喇叭的聲音,她疑惑的扭過頭去,只見馮碩的奧迪車依然光鮮亮麗的散發着冷光。她本想視而不見,他卻已經在她身邊停下。搖下車窗對她說:“上車。”
他的鼻樑上駕着黑色的墨鏡,擋住了大半的表情,她看得並不真切。因爲心有餘悸,所以她不知該不該上車。
“你要遲到了。”他不緊不慢的道。
蘇靜雲一咬牙,終於坐進了車裡。
開車的時候她很沉默,是馮碩先說話的:“昨晚的事情,我很抱歉。”
她一愣,然後揚着笑道:“昨晚什麼事情啊,我都忘記了。”說的她自己都覺得心虛。
馮碩並沒有拆穿她的謊言,也沒有解釋他爲何會在這裡,事實上他一夜未回去,車子一直等在她的樓下,等着她上班:“你恢復的很好。”
二十五歲的女人,朝陽下的面孔依舊年輕晶瑩,像沾染着露珠染着霜粉的水晶葡萄要,新鮮飽滿,吹彈可破。
“謝謝,”蘇靜雲臉一紅,對自己身體無敵的免疫力感到自豪。
“我來是想告訴你我要去上海出差一趟。”車子在一個轉彎之後,馮碩的聲音沉穩的說道。
“恩。”她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
“你沒有什麼想問的?”他的聲音似乎有些變調。
“沒有,噢,一路順風。”
輪胎與地面摩擦發出劇烈的聲響,車子已經停在天璽的門口,蘇靜雲朝他揮揮手說:“謝謝你了。”
他鐵青着臉不說話,等她下車之後便猛踩油門,車子像離弦的箭一般飛了出去。
蘇靜雲一頭霧水。搞什麼?又發什麼脾氣。
自從馮碩出差之後卻是石沉大海杳無音信。蘇靜雲也樂得清靜,過着自己的滋潤日子。
星期六如期來臨。
一大早她便接到了周向林打來的電話,本想好好睡個懶覺的,現在看來也只能泡湯了。對於登山,她早已過了那個懵懂又愛湊熱鬧的年紀了。
印象中,便是一羣人三五不時的去爬那座素有陡峭之名的大山。
昨晚已經翻箱倒櫃了一番,將那些年就廢棄的登山用具全部翻了出來。將水壺,指南針,眼鏡,防曬霜,牛肉乾都東西放進包裡,將揹包往肩上一背,換了登山鞋之後她便出門了。
周向林早已等在路口,見她一身的裝扮不免多看了幾眼:“沒想到你還挺專業的。不像有些女同學啊,居然穿着高跟鞋去登山。”他的表情是從未有過的誇張,蘇靜雲被他的語氣逗樂了。
解釋道:“其實我第一次去登山的時候也是穿着漂亮的小皮鞋去的。”
周向林一愣,奇怪的看着她:“那然後呢?”
“然後,”蘇靜雲靠在位置上盈盈淺笑,彷彿過去的那段時光就在她眼前如夢幻般重新展現,爲她交織美好的往事,“然後有個大傻瓜,揹我上去的。”
蘇靜雲接着道:“周博士,你有過這樣的感受嗎?那時明知不應該卻也任性妄爲去做了,那些事情時過境遷往往會讓人悔不當初,而在當時卻是執着的義無反顧。”
人生,總是要經歷過血淋淋的教訓之後纔會變得乖順起來。
可是那樣困狼的眉眼,那永遠微笑着令人如沐春風的完美臉龐什麼起她竟然沒有辦法去回憶?她曾經依偎在那寬闊的胸膛放肆的笑過盡情的哭過,她曾經因爲他的柔聲寬慰而覺得溫暖,她曾經是他生命中最熱烈的陽光,她曾經癡傻的以爲他會是她一生的依靠,到最後,卻連卻稀薄的希望也看不到。
時過境遷,再次站在山腳的時候,蘇靜雲只能在心底暗歎命運的巧合。可是這一次,不會有那雙乾淨而溫暖的大掌。
他們到的時候大部分的人已經來了。吳娉婷一見到她便高興的像只小鳥似的圍在她的周圍嘰嘰喳喳的說個不停。
周向林曾經說過這是登山社的活動,但是蘇靜雲卻在這裡見到了許多熟悉的,陌生的面孔。男男女女,隊伍蔚爲壯觀。
周向林隨意的爲她介紹了一下,她顯得有些拘謹,但是當她看到李駿的時候,仍是詫異的看了娉婷一眼,只見她正低頭與別人說話,好像絲毫沒有注意到這邊的情況。
蘇靜雲客氣的說:“李教授,你還記得我嗎?”
“她是我最好的朋友。”娉婷從後面拉着她的手說。
李駿怔了怔,眉宇間有幾分困惑的神情,經娉婷一點,像是想起來似的點點頭:“記得了,你是那個老是幫她們點名的同學。”
如果說李駿與娉婷的相識有什麼催化劑的話,那便是她蘇靜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