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木撬開三樓女廁的門跨進去, 門的左邊是一面大鏡子,右邊是洗手池和電燈開關,前方兩側一共八個廁所, 最裡側兩個廁所各有一扇窗。
窗戶貼了黑膜, 月光透不進來, 女廁內昏天黑地。
林木打開開關, 燈沒亮。
“燈壞了。看來我今晚註定撞鬼。”林木對着開直播的手機說:“不至於看不清, 我帶了夜視鏡。我們是專業的直播團隊,設備齊全,除非被鬼殺了, 否則沒什麼能阻止我們的直播。現在,我帶你們看看女廁的樣子。”
林木將手機屏對準女廁拍攝, 同時戴上夜視鏡, 看到地面都是垃圾和厚厚的塵土, 顯然塵封已久。
“女廁是市中心圖書館所有怪談裡最兇險的一個,傳聞人皮觀音的死者消失的手臂都被藏在最後一個女廁的沖水箱裡, 當時蹲坑被廁紙堵住了,沖水箱抽不出水,找來清潔工一打開,惡臭撲鼻而來,底下是二十二隻乾枯的手臂, 最上面是兩隻帶血的手臂, 還有蛆蟲爬來爬去……我也不知道爲什麼過那麼久才被發現。之後沒多久, 這女廁被封, 聽說二十四隻手臂在運回警局的途中消失了。”
林木一邊科普女廁怪談, 一邊打量裡面的環境。
洗手池都積滿灰塵,打開水龍頭還能出水, 就是水質有點黃。左邊兩米來長的鏡子用口紅寫着一個‘禁止出入’的字,口紅掉色滑落下來像血跡。
林木:“一月初的時候發現手臂,女廁封鎖,半年不到就破敗成這樣,確實對得起它怪談地點的身份。”
他此刻心情愉悅的談笑,看彈幕有人被嚇到、有人投人民幣100的魚.雷催促他趕緊釣‘鬼’,林木照例感謝,但不疾不徐迴應問他爲什麼不害怕的問題:“我從小膽子大。”
膽子大是其一,更重要是他去過不少凶宅鬼屋直播,根本沒遇到半隻鬼,所以膽子不僅練出來,更深信世界上沒有鬼,包括最近甚囂塵上的‘詭異’之說,他都認爲是人爲造假。
“我現在準備去最後一個廁所放豬腳,爲什麼不是人手……我也不能真殺人啊。好了各位大爺,我有秘密渠道,用豬腳可以引出人皮觀音,聽說它一直在找手。我們先一個個廁所推開看看。”
林木擡頭看去,黑暗中八個廁所都虛掩着門,裡面黑漆漆一片,只能看到蹲坑的一個邊角和角落裡的垃圾桶,說實話這一幕讓他不自覺聯想到鬼片裡鬧鬼的廁所。
也是虛掩着門,慘白的燈光下一片死寂,突然吱呀一聲,門被拉開的聲響,主人公回頭去看卻沒有任何動靜,突然一隻蒼白色的手扒在門上,緩緩拉開門,猛地衝出一隻恐怖的女鬼將人拖進去,再砰一聲巨響關上廁所門。
砰!
“艹!”
突然的巨響嚇得林木心臟漏跳一拍,冷靜下來才發現是過堂風帶上廁所門發出的聲響,林木鬆了一口氣,想想還是速戰速決,便飛快推開每一扇門,全都沒有任何奇怪的東西出現,直到最後一個誕生怪談的廁所。
林木吞嚥口水,緩緩推開門,裡面遍佈灰塵,垃圾簍打翻在地,灰黑色的紙巾落滿一側,看上去就很髒。
他擡頭看了一圈,板牆挺乾淨,沒有亂七八糟的塗鴉,不像其他好幾個廁所多少都帶有塗鴉。
林木將手機放下,打開乾涸的沖水箱,一陣惡臭襲來,他忍着乾嘔的欲.望,將血淋淋的新鮮豬腳塞進沖水箱裡,然後蓋上,接着撕開窗戶的黑色貼膜。
霎時血色月光照進來,將女廁尤其這間廁所照得血紅。
林木盯着窗外的血月,隻身待在怪談地點,不知爲何突然心口慌亂,心臟劇烈跳動,無端的惶恐籠罩着他。
“林木?林木,你搞完了沒有?”文同化催促。
“嗯,行、行了。”
“好,你現在就找個地方躲起來偷拍,不管拍到什麼,我們都能拿到額外的三萬。”
林木低低應了聲,拿起手機躲在隔壁的廁所等待,一邊刷着直播飛過的彈幕一邊小聲說話,直到‘簌簌’聲響,猛然止住話頭,仔細傾聽,那聲音越來越近、越來越清晰。
聽聲辨位,似乎是隔壁的廁所……
不,不是隔壁廁所,是廁所外面,從圖書館的外牆傳來的聲響,像是什麼東西飛快爬過去,應該是爬蟲類動物吧。
林木有點緊張,還有點驚喜、刺激,因爲要是他先拍到東西,至少能分到額外三萬的三分二。
廁所沒有能墊腳的物品,林木無法越過隔板偷看,正想着要不出去悄悄拉開隔壁廁所門縫偷拍時,突然發現頭頂的紅光黯淡,而‘簌簌’聲響停了。
林木瞪着黯淡的天花板猛然意識到有東西此刻就趴在隔壁廁所的窗戶邊,它的身軀擋住了月光!
過了一會,一陣令人牙酸的嘎吱聲響起,那東西拉開窗戶擠進來,地面出現一個巨大的怪影,影子的一半投射到林木所在的廁所地面,然後是沖水箱的蓋子被掀開。
‘滴答’、‘滴答’,血水滴落。
林木心跳如擂鼓,恐慌讓他腿軟,他趴在地上,通過廁所下方的大縫看到兩隻粗腫的腳,沒有腳指頭,橢圓形一坨肉塊,而且肉塊表面凹凸不平還有些奇怪的褶皺,感覺就像一張人皮依靠填充才支撐起來。
他顫顫巍巍地伸出手機,正面朝上,清晰地拍攝到一隻高大的怪物佝僂着腰背,手裡抓着豬腳狼吞虎嚥,鮮血一滴滴掉落,而它弓起的後背還有十幾隻手。
有男人的手、女人的手,黝黑色皮膚、白皙皮膚,中間的手臂皮肉飽滿,外圍的手臂則枯萎如干屍。每一隻手臂都握成拳頭狀,垂在後背像蜘蛛腳。
高大的怪物模樣恐怖、怪誕,其形象分明就是王幼竹口中描述的‘人皮觀音’!
林木死死捂住嘴巴,瞳孔瞪到最大,慢慢收回手機,小心翼翼地打開廁所門,頭也不回地爬出去,爬到第三個廁所時,他緩緩起身,躡手躡腳打算偷偷逃跑,忽然一股惡寒自腳底板躥起,他眼角餘光瞥見手機飛快刷過的彈幕:
[太可怕了!]、[主播快逃!]、[主播,快回頭看。]……林木僵硬着脖子回頭,看到那隻恐怖的人皮觀音挺直腰背,腦袋頂着天花板低垂下來,沒有鼻子和耳朵的臉只有嘴巴和兩個代表眼睛的孔洞,此刻正直勾勾地盯着他。
林木嚇得臉皮直抽搐,瘋狂地想要呼救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他看見人皮觀音後背伸出兩隻手,擋住空洞的眼睛,拳頭張開,露出掌心裡的眼睛,眼球轉了一圈,陡然死死盯住他。
“救、救命……”林木全身發抖,癱倒在地,腿間黃色液體流出,牙縫裡擠出幾個字,聽着耳麥裡文同化的呼喊絕望不已。
人皮觀音走了出來,抓住嚇癱了的林木,一陣劇痛襲來,黑暗降臨,血月當空,夢魘現世。
……
“林木?林木!”文同化呼喊半天沒有得到回覆,煩躁地抱怨:“學生就是事多。”
他轉而聯繫四樓育嬰室的王幼竹和閱覽室的郭志傑,郭志傑說他那邊風平浪靜,王幼竹沒有回覆,還主動斷線,氣得文同化又是一通罵,最後他問五樓的範元開怎麼樣了。
範元開:“熊兵在第十三層書架待了一會兒,又走到第十四層書架的牆壁,對着牆壁摸了又摸。我覺得他有點古怪,是不是也跟我們接了一樣的懸賞?”
文同化當即着急:“那你還愣着幹嘛?趕緊想辦法佔位置。”
範元開:“我打不過他,怎麼佔?”
文同化:“我引開他,你辦事利索點。”他打開五樓廣播喊:“熊兵,那羣學生好像出事了,你去幫幫他們,他們在三樓閱覽室。”
過了一會兒,熊兵從角落裡走出,離開五樓時看了眼監控,目光頗銳利,彷彿刺破屏幕直扎文同化的謊言,導致文同化有點心虛。
熊兵被支走,文同化催促範元開趕緊辦事。
此時,岑今和霍小亭在一樓,準備去二樓監控室。
岑今走到大門口看廣場的銅像,霍小亭跟過來問:“你看什麼?”
“銅像有點問題。”
“哪裡?”
“掉漆了。”
“……”流露出緊張表情的霍小亭瞬間無語,當即轉身:“我走了。”
岑今絕佳的視力落在銅像的下半身,小腿以下的部位褪色露出猩紅的內裡,因在血色月光的籠罩下而難以分辨,但是仔細盯十秒以上就會發現那猩紅色的部位正在搏動,就像剝掉皮的筋肉血管還會跳動一樣。
銅像分明是活的。
當年的新聞報道只提到銅棺被溶掉後塑成銅像,卻沒說銅棺裡那尊四十二手觀音像最後怎麼處理。
假設觀音像就是廣場中心的銅像,則證明溶掉銅棺的做法非但不能剷除邪祟,反而幫助其化形。
是什麼助其化形?爲什麼塑成銅像放在廣場中心?以它爲中心的廣場、圖書館和周圍商場是否已被污染?
十二條人命和人皮觀音跟它有沒有關係?爲什麼人皮觀音這麼離奇的命案居然無聲無息,只能在小衆論壇裡查詢?
但凡出人命的詭異事件,機構就會立刻接手處理,岑今相信機構一定關注過市中心圖書館的怪事,包括‘人皮觀音’命案。
可他們最終沒有接管圖書館,這隻能說明一件事,‘人皮觀音’命案不是詭異所爲。
到底怎麼回事?
剛纔看到的高大怪影不可能是錯覺,廣場中心的銅像也絕不是普通無害的詭異,十幾年前挖出來的上百具白骨足以說明那是個大規模活人葬。
岑今牢牢記住丁燳青說過的人爲飼養出來的‘鎮墓者’,之後他去學校圖書館查過人爲飼養出來的‘異物’,活人祭是飼養的必要條件之一,其次是磁場特殊的地方。
規模越龐大、祭祀過程越殘酷痛苦的活人祭飼養出來的‘異物’越兇猛嗜血,而且圖書館這塊地是所謂的‘四陰之地’,即磁場特殊,所以岑今斷定圖書館地基挖出來的這隻詭異是人爲飼養。
更重要的是岑今發現自己盯着銅棺的時間一久,便有一股惡寒籠罩周身,似乎黑暗裡有恐怖邪惡的東西也在盯着他。
這說明廣場中心的銅像至少是一隻危險等級的詭異。
岑今沉思片刻,選擇轉身上樓。
當他轉身的那一刻,廣場中心的銅像突然扭頭,空洞的眼睛裡倒映岑今的身影,右邊臉到脖子處的銅皮突然掉下來,露出裡面一半白皙的皮膚和一半跳動的筋肉組織。
岑今到達監控室便見霍小亭跟文同化都堵在門口爭吵,聽吵架內容大概是文同化面對霍小亭的質問,言辭含糊,回答不出來便堵住門口阻止霍小亭進去。
“誰都別想跟我搶監控室,你想進來你怎麼不早點霸佔?我告訴你霍小亭,你別跟我這兒胡攪蠻纏,什麼叫我一個研究生怎麼看得上區區時薪36的工作?我就不能喜歡這工作清閒?我考研,準備讀博,就想找個工作清閒還能掙點生活費的工作怎麼了!我還說你呢,你看看自己全身名牌貨,以爲專門挑運動款我就認不出來?”
文同化冷哼:“你一個有錢人跑來搶這份低薪工作到底有什麼企圖?”
岑今看向霍小亭灰色系的運動服和鞋子,原來是名牌貨,實在沒看出來,又聽他們倆一口一個‘低薪’不由心想,小丑竟是我自己。
今晚出現在圖書館裡的所有人,估計只有他真心實感覺得時薪36特別高。
霍小亭說不過他,氣鼓鼓地喊岑今幫手:“我剛纔分明聽到他在裡面跟人說話,喊林木、王幼竹几個‘死黑’組織成員的名字,好像還說什麼‘趕緊行動’之類的話。總之,他跟林木他們是一夥的。”
“是嗎?”岑今看向文同化,說:“還是解釋一下吧,文先生。不然我們就硬闖進去看了。”
文同化堵着門,聞言臉色不好看的解釋他在監控裡看到林木等人行爲奇怪,擔心他們破壞公共財物,所以廣播裡喊話警告他們注意點。
“就是這麼回事,鬼知道大小姐聽成什麼樣了。”
霍小亭大聲:“那你說爲什麼要說‘趕緊行動’?”
文同化:“我讓他們趕緊拍攝,不要耽誤閉館時間。”
霍小亭不死心問他既然問心無愧,那就讓他們進去監控室看一眼,而文同化堅決不肯,一口咬定他們想搶他的監控室。
霍小亭被氣得臉色鐵青,文同化衝她翻白眼,說她有錢人脾氣回家找媽發泄去,少在他面前發大小姐脾氣。
岑今則越過文同化看向門裡的監控顯示屏,猛然間看到一個怪影閃過,正要繼續看清時,文同化眼疾手快擋住他的視線並喝問他想幹嘛。
“你們是不是想聯手搶走監控室?”文同化警惕地問。
霍小亭翻白眼:“神經病。”
她懶得繼續糾纏,正想離開,岑今卻開口:“有件事我一直很好奇。”
霍小亭和文同化同時看向他。
岑今:“你爲什麼執着監控室?我們面試的工作是管理員不是保安,圖書館管理員的工作一般是整理書架,守在每層樓的前臺完成借書還書的工作,跟監控室毫不搭邊。而且監控室不是你的,不是誰先來就是誰的,怎麼你表現得好像監控室就是你的?
說句不好聽的話,我們就是硬闖,你也管不着。”
“對啊!”霍小亭恍然大悟,她被文同化的邏輯繞了進去,搞得好像監控室屬於文同化,可分明不是。
“我一開始覺得奇怪就是因爲你迫不及待奔向監控室,目的太明顯。你剛纔說的話都不可信,你跟林木他們肯定是一夥的,你們一定是想在圖書館裡做什麼,需要有個人瞭解圖書館佈局,隨時掌控每個人的行蹤並指導他們做事,沒有哪裡比監控室更合適。”
文同化臉色劇變,後退兩步就想關門,岑今留意他的舉動,身體搶先一步卡進去,握住他的左手將袖子往上捋,果然看到綁在手肘處的紅絲帶,便一腳踹開他溜進去,看見擺了一地的設備。
霍小亭進來,拍着手掌說:“我猜的沒錯。”
岑今三步並作兩步過去,一目十行掃過顯示屏,霍小亭跟過來看了一會不由好奇怎麼沒看到人。
“育嬰室、衛生間這些地方沒有監控,四樓閱覽室的監控應該是壞了,如果人在第1到第14層書架中間穿梭的話,不會被監控拍攝到。”
霍小亭驚訝:“你怎麼知道?”
“育嬰室和衛生間就不說了,四樓閱覽室的位置黑屏,其次圖書館的監控攝像頭通常安裝在前臺、左手邊的看書區,由於書架排序特殊的緣故,第7-14層書架排在最裡面,恰好就在監控盲區。”岑今說:“剛纔在地下室裡查找了圖書館的平面結構圖,去三樓時順便觀察監控位置,每個樓層的監控安裝位置一樣,除了一樓。”
一樓的佈局跟其他四個樓層的佈局不同,就拿二樓的佈局來說,廁所在防火門後面,電梯一出來,側面便是前臺中心。前臺兩邊都是讀書區,安裝監控攝像,而讀書區的右側就是四五十個書架,而閱覽室和育嬰室並排,就在電梯的對面。
霍小亭和跑過來的文同化聞言都詫異地看了眼岑今,沒想到就一會兒工夫,他就摸清圖書館結構和所有的監控位置,腦子太好用了吧。
話說回來,誰專門去地下室就爲了摸透圖書館的結構?
“你是什麼人?”霍小亭問。
岑今:“向生活低頭的學生。我需要這份‘高薪’兼職,如果你們都別有目的,請將兼職留給我。”
“……”
霍小亭和文同化都將信將疑。
文同化:“既然你們都知道,我也不瞞你們。我們只是直播探險圖書館怪談,不會破壞財產,閉館時間一到就離開。咱們互不干涉怎麼樣?”
“恐怕不行。”岑今說。
文同化臉色陰沉:“你想怎麼樣?”
岑今還沒開口,門口突然傳來熊兵的聲音:“林木死了。”
“你說什麼?”文同化:“你怎麼也來了?”
熊兵:“是你廣播通知我,那幾個學生在三樓閱覽室出了事,但現在看來你是想支開我。”
文同化心虛,沒回話。
熊兵不在意,而是繼續說道:“我去三樓閱覽室查看但是沒找到人,中途聽到有聲音貼着牆走過,我循着聲追到育嬰室但是什麼都沒看到,最後聞到防火門裡有一股濃重的血腥味,我就循着味進去女廁,看到被扒掉人皮、砍掉雙手和挖掉眼睛的林木。他已經失血過多死亡。”
他看向文同化:“你們到底招惹到什麼東西?”
“人皮觀音?”文同化見熊兵神色不作假,再聽他描述何其熟悉,不由臉色蒼白:“我們接了一個懸賞,爲人皮觀音而來。”
熊兵:“你們是不是接到一個指引如何引出人皮觀音的懸賞?”
文同化:“對。”
熊兵:“蠢貨。你們真是作死。”
文同化哆嗦着嘴脣說:“熊兵,你騙我們的吧?根本沒有鬼,也沒有什麼人皮觀音!那些圖書館怪談都是編的,不可能是真的,不可能啊。”
熊兵沒說話,前往顯示屏操作檯調出十幾分鍾前的監控攝像,育嬰室和廁所沒有監控但電梯天花板和閱覽室都有,很快便調出攝像。
黑白色的視頻裡空無一人,過了一會,熊兵出現,先進入閱覽室,過了一會兒又出來,跑進育嬰室。幾分鐘後才走出來,在防火門門口徘徊一陣便推門進去,而就在他進去的下一秒,閱覽室的門由內打開,有一隻頭頂着天花板的高大怪影走出來,彎腰擠進育嬰室。
文同化嚇得癱倒在地,霍小亭更是臉色慘白,頭冒冷汗,而熊兵也是臉色鐵青,因爲他先後進去閱覽室和育嬰室,更是與怪影差點正面交鋒。
他不知道剛纔在閱覽室搜查的時候,那隻怪影是不是也在裡面,有沒有那麼一瞬,他跟怪影同處一室?
更甚者,他在閱覽室聽到的怪聲是不是怪影走過時發出的聲響?
霍小亭低聲說:“這就是人皮觀音?”
她此前堅定的唯物主義觀被打碎了,儘管之前就不是很堅定,可親眼見到和半信半疑是兩回事啊!
“很明顯是。它後背有二十六隻手。”岑今說。
霍小亭:“不是二十四隻——”話沒說完,她就知道多出來的兩隻手哪來的。
岑今:“其實它有二十八隻手,還有兩隻在正常的位置,就是肩膀這裡。”他問文同化:“說一下你們接到的懸賞內容,‘指引’是什麼意思?”
文同化猶豫着該不該說,他還想要賞金,這時熊兵給了最後一擊:“那單懸賞在外網掛了十六年,每隔三年出現一次,每次都會死三個人,死相悽慘,全身皮被剝光除了臉部,眼睛被挖、雙手被剁。對,就是‘人皮觀音’案。去年是第四次,下一次應該是四年後,我卻在國內的小衆論壇裡看到懸賞,便猜測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導致兇手提前大開殺戒。”
頓了頓,熊兵補充一句:“我以爲兇手是人。”
岑今心想,他也以爲兇手是人,可親眼所見顯然不是。
那麼什麼原因導致機構沒有發現這隻異物的危險性?
十六年前……就是說第一宗命案發生在04年,每四年發生一次,屬於惡性連環殺人事件,警方至今沒破案,連消息都被死死壓下來,感覺哪裡都是問題,一時間想不出關鍵。
岑今:“你也關注這宗命案?”
文同化問:“你、你也接了這單懸賞?”
熊兵:“我一個朋友拖我照顧他女兒,他女兒在第三次命案名單裡。我去年本來想趕回來查,有事耽誤,沒想到一年裡又死了三個。我查過,所有死者都死在滿月,具體哪個月的滿月則沒有固定規律。有時候同一晚死兩個人,有時候三個,有時候一個一個來,每當命案發生,周圍的電子監控全部失靈。”
岑今這下明白爲什麼每個月的十五、十六,周圍商場一到八點準時關門。
文同化:“你爲什麼不早說?”
熊兵:“你們作死,我說有用?‘人皮觀音’命案在你們小衆論壇裡有一個專欄,內容比警方還詳細,難道你們不知道危險?”
文同化語噎。
是,他們都知道很危險,也知道每四年就會發生命案,但就是因此纔敢接下懸賞,因爲最危險的一年是去年,已經過去,所以他們覺得很安全。
但他們真的不知道外網也掛了十六年的懸賞!
這懸賞分明就是引誘他們來送死。
文同化忽然想起:“怎麼辦?王幼竹他們都按照指引分別待在四樓和五樓,人皮觀音如果一層層的搜過去遲早會找到他們!”
熊兵:“通知他們趕緊撤離。”
“可能來不及。”岑今指着顯示屏說:“人皮觀音的路線很清晰,先女廁再閱覽室、育嬰室,最後進入書架裡的監控盲區。它現在爬到四樓,算一算時間可能就在前往閱覽室的路上。”
霍小亭:“監控裡沒看到人皮觀音。”
岑今閉上眼睛,在腦海裡描摹數條路線,選定最靠譜的一條說:“它從女廁的窗戶爬進來,然後從通風管道爬進閱覽室——途中經過育嬰室,但育嬰室沒有出口。所以熊兵剛纔在閱覽室聽到隔壁育嬰室有聲音,而監控裡沒看到它進去閱覽室、卻看到它從閱覽室出來。
書架有一個監控盲區……我不知道它爲什麼固定走這條路線,有可能是巴甫洛夫條件反射。”
如果連人皮觀音都是人爲飼養出來的東西的話。
“先通知四樓閱覽室之外的其他人。”
“好。”文同化趕緊抓起對講機聯絡幾個高中生,呼叫半晌才驚恐地說:“信號消失了!”
岑今心生不詳,詭異攜帶的精神污染會影響磁場,能夠影響整棟圖書館磁場的詭異,其危害等級很可能是二級或三級危險,大概等於一個林中小屋。
問題現在沒有其他可供他發揮口才的詭異,廣場中心的銅像也不確定跟人皮觀音是不是一夥,不招惹是最聰明的做法。
打不一定打得過,人還是要救,岑今做不到見死不救。
“我不管你們三個有什麼目的,我就是想爭取到這份高薪兼職,所以希望接下來大家互相配合,即使做不到配合無間,至少不要落井下石。”岑今一邊說話,一邊從揹包裡抽出兩把鋒利的菜刀。
“我去四樓閱覽室,熊兵去育嬰室和五樓帶走另外兩個人,我會盡量拖住人皮觀音。”
霍小亭和文同化都有些驚悚地瞪着他,到底什麼人會在揹包裡放兩把鋒利的菜刀?這人到底幹嘛的?真是找兼職的嗎?
岑今面無表情:“我是屠夫,你們信嗎?”
燈光就在黃毛的頭頂,他的臉正好籠了一層陰影,頹喪的氣質搭配菜刀化合反應後竟產生變態的質感。
但是!之前還說自己是學生?果然有問題!
霍小亭兩人內心驚疑不定,連刀口舔血的熊兵都對黃毛的身份心存疑慮。
岑今無暇顧及他們三個,一手握砍骨刀,另一手握緊西洋廚刀,滿腦子都是高時薪兼職,而人皮觀音的存在只會耽誤他的工作。
出了人命,圖書館一定會關閉,兼職就黃了。反之,解決圖書館週圍的詭異,兼職指定到手。
有了這份工,林中小屋這月的伙食費就算穩了。
比起人皮觀音,想想還是暴走的小屋更可怕。
所以爲了生活,不招惹不行。
“必要時,我們聯手殺了人皮觀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