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着意外得來的一餐, 怨童和銅鈴頭有些手足無措,悄悄打量黃毛喪批,越看越覺得他慈眉善目。
岑今思索完畢, 揮手說:“警察上來了, 你們快走。”
怨童:“你呢?”
岑今:“我沒事。”
怨童:“你鼻子和耳朵都在流血。”
岑今一抹鼻子和耳朵, 冷靜地說:“精神力透支而已。隨行警察裡應該有機構的人, 如果看到你們不會輕易放過, 我很難阻止他們。”更難以撇清關係。
聞言,沒想到黃毛會選擇保護它們的怨童和銅鈴頭都很詫異,關上木門離開時的心情很複雜。
怨童和銅鈴頭一走, 堵在監控室門口的雜物就轟然倒塌,門口全副武裝的士兵顯然來自特殊機構和官方合作的編外特種部隊, 烏泱泱的槍.支和閃光齊刷刷對準室內。
岑今早已將兩把廚刀貼身藏起來, 從隔間裡爬出, 高舉雙手面對士兵:“我是密大華夏分校首屆新生岑今,師兄師姐們晚上好。”
燈照在他臉上, 過了一會,確定岑今身份後,燈挪開,門口的人問:“異物在哪?”
岑今指着地上的手臂和頭顱說:“這些就是。”
門口士兵:“你解決的?”
岑今應聲。
又過了一會,陸續有人進來將那堆手臂和頭顱都帶走, 岑今也被帶上警車, 車裡還有霍小亭等人。他們一見岑今趕緊圍上來詢問情況, 又見岑今破爛的衣服上浸滿鮮血不由關切。
岑今搖頭表示沒事:“都是鼻血, 已經止住了。”他有些疲憊, 半闔着眼皮問:“王幼竹和範元開兩人呢?”
熊兵:“被警方帶走了。”
文同化和郭志傑面露擔憂:“警察會怎麼處理他們?”
岑今:“放心,會送他們去治療的地方。”
兩人相信岑今的話, 於是放寬心的交頭接耳:“那羣人不是普通警察吧,看裝備像武警又像特種兵。”、“我看網絡上有說官方有一支特殊兵種,專門對付鬼怪,該不會就是這支?”、“照你這麼說,網絡上說的靈異復甦、恐怖復甦都是真的?”、“我們今晚都遇鬼了,你說是不是真的?”
“……”
沉默片刻,文同化和郭志傑齊齊扭頭問岑今:“高人,請問網絡上說的靈異復甦是不是真的?”
這問題一出,連熊兵和霍小亭都充滿興趣。
岑今想想再過不久,關於異物的事情恐怕會正式公開,這會兒說出來也無事,還能提醒直播探險詭異的普通人別去作死,於是他說:“真的。”
文同化:“世界末日要來了嗎?”
郭志傑:“沒想到世界末日是因爲恐怖復甦,我以爲會是喪屍。”
霍小亭:“我認爲最有可能覆滅人類的是小行星撞地球,提前進入大冰河時期。”
熊兵:“你這猜想還不如喪屍病毒肆虐全球來得靠譜。”
他們七嘴八舌的討論,岑今百無聊賴,摳掉耳朵裡乾涸的血塊說道:“不會世界末日,全球各國已經提前部署應對措施。就算恐怖全面復甦,也會有國家在前線豎起屏障,保證普通人民羣衆的安危。”
文同化幾個成年人一聽倒是露出認同的表情:“別的國家不知道,我國官方肯定做好戰前準備。看今晚就知道,一接到報警立刻趕過來。”
說起這件事,岑今就疑惑,警察局離圖書館有段距離,再快也不可能短短几分鐘內趕到。
霍小亭看出他的疑惑就說:“林木和郭志傑他們當時在直播,雖然每當人皮觀音出現,信號就會消失,但是他們這個組織從來沒有出現過直播開始就掉線的意外,所以有網友猜測出事了,提前報警。”
岑今應了聲,提醒文同化幾人一句:“遠離作死,全家平安。”
文同化和郭志傑趕緊摘下手腕的紅絲帶保證退出‘死黑’,一個林木慘死夠他們後悔不已了。
不過他們又說:“我們只能儘量勸一些新人退出這組織,說不動進去一段時間的人,也不敢在老人面前暴露意圖。這組織很龐大,我懷疑一些老人,還有最上一層知道靈異真相,但他們爲了牟利還是將一無所知的普通人推向深淵。”
岑今問:“直播探險如果真遇到詭異,周圍磁場瞬間混亂,依靠電磁信號維持的網絡直播也會同時間斷線,根本不能創收,哪來那麼大利潤驅使他們做這種事?”
“聽過外網的‘非洲海岸線’嗎?”
岑今挑眉,點頭。
文同化壓低聲音說道:“那場直播一共死了228人,前半段視頻裡發生很多恐怖而詭異的事件,一開始網友都以爲是裝神弄鬼,直到後續新聞兩百多人齊梟首,死狀詭異,他們才知道當時觀看的內容都是真實發生的。這消息傳出去,很多人就想回頭看那段直播視頻,找詭異在哪裡……人都是有獵奇心理的嘛,所以那段視頻在暗網炒出天價,帶動靈異直播行業。同時,很多人心存撿漏的心思,讓別人去送死,當真出事了,事後的視頻炒一炒,收費賣出穩賺不賠。”
岑今懂了,等於盲選項目投資,甚至不需投入前期資金,比炒房還穩的買賣,難怪全球的直播行業瘋了一樣涌入靈異探險直播。
“你們這個組織經常在小衆論壇裡活躍?”
“差不多。”
“離這組織遠點,太缺德了,專門坑未成年送死。”岑今估計那些小衆論壇和這組織經此事後就會被官方標記,等時機成熟連根拔除。
“明白。”文同化和郭志傑兩人打死不會再碰直播了。
圖書館人命案查清,熊兵算是對他那朋友有了交代,此刻終於有時間空下來咀嚼新世界,端坐旁邊閉目沉思。霍小亭自一開始隨意說了幾句話之後,一直保持沉默,神色恍惚,心事重重。
岑今該做的事都做完,不想多管閒事,很快眼神放空,保持安靜,儘量恢復充沛的精神應對等下來自機構的檢測。
……
到達警局,霍小亭等人被帶進去例行盤問,岑今則由警局編外部門的人帶到一個獨立房間待着,送他進來的人說:“我是編外特種部隊成員之一,不過不是密大畢業生。”
岑今擡眼看他,有些疑惑。
“編外特種部隊數量龐大,部門很多,大部分是我們這種從其他部隊、軍種裡抽調出來的士兵,剩下少數戰士纔是超凡者,他們另外編成執行特殊任務的小隊。”這名特種兵簡單解釋,送來一杯溫水就離開。
岑今後知後覺這是爲剛纔他在監控室爲表親近胡亂喊出口的‘師兄師姐’委婉解釋,不是所有編外特種士兵都畢業於密大,不是所有戰士都是超凡者,搞不清楚這點會出糗的。
意識到這點的岑今,悄悄蜷縮起十個腳趾頭。
尷尬。
半小時後,調查組帶着儀器進來檢測岑今身上的污染值和精神狀態,數值記錄後開始例行詢問。
一邊錄音一邊詢問當時情況,岑今經過剛纔的休憩已經恢復些許精神,情緒有些暴躁但沒有面對詭異時的崩壞,而且理智告訴他最好配合,便一一作答他們的問題。
岑今提到運用超感官知覺擺脫困境那段,幾名調查員同時擡頭看他,表情有些驚訝,還有些凝重:“你說你激發超凡之術,操控物體砸飛銅像女屍?”
岑今:“是。”
他們互相低語幾句,中間一人再問:“你操控什麼物體?”
岑今說了操作檯,他們又問那操作檯已經被重力壓扁,是誰幹的。岑今沒有絲毫猶豫,直覺告訴他最好別說自己乾的,於是回答銅像女屍乾的。
由於還能找到銅像女屍操控鐵桌的監控,所以調查員都知道銅像女屍也有類似於重力操控的能力,便相信他說的話。
他們繼續問了不少問題,具體詢問岑今如何操控物體,激發超凡之術時,身體有哪些異常症狀等等,岑今如實回答。
調查員做完記錄後,對岑今說:“我們已經通知校方,等一會兒會有人來簽字接你離開。”
他們離開後,覺得密大新生在對抗詭異過程中激發超凡之術此事應該予以重視,便將報告呈給上司,即新海城編外特殊部門調查組組長。
組長也是密大畢業生,畢業十來年,只是信仰天主教,對華夏分校學子並無什麼校友情,不過爲人處事還算秉公辦理。
他看完報告就讓人多看着點岑今,剛激發超凡之術容易精神疲憊,情緒起伏過大,儘量照顧着點就行,其餘不用多管。
接着,他將報告匯入機構檔案,點擊提交沒多久,校方的人就來了。
組長想着這些小事倒也不用向他彙報,就沒出去看,但下一刻他辦公室的門就被推開,一仙風道骨的老者推門進來,竟是平時神秘不已的傳奇大佬李道一!
他激動起身,“李先生,您怎麼來了?”
李道一笑說:“來接學生。”他看到桌上沒來得及收起的報告,掃了兩眼就問:“已經錄入檔案?”
“錄了。”組長正疑心岑今什麼身份竟值得李道一親自來簽字,再聽到這詢問,迴應後覺得不妥便問:“是有什麼問題嗎?”
“沒有。”李道一說:“重力掌控,序列中層,術法中等。”
組長:“看他潛能等級也是中等偏上的C級,超凡之術中等很正常。”
李道一:“是啊,安排得明明白白。”
組長聽這話說得奇怪,但實在想不通,乾脆拋之腦後,傳奇大佬的想法難以被猜透纔是正常情況。
“辛苦你了,我去見見學生。”
“我帶您去見學生。”組長趕緊帶路。
……
岑今沒想到親自來接他的人會是校長,不禁疑惑密大領導層都這麼閒?按正常情況來說,派班主任來簽字已經算負責任的了,一般都讓助教做這種雜事的。
除非天才學生或經常爲學校獻愛心比如捐點樓、高端設備的學生,會讓校領導連夜奔來忙前忙後,而他岑今哪樣都不沾,校長卻親自來……
岑今沉思,難道有什麼他不知道的血緣關係出現了嗎?
流程走完,李道一打量岑今,見他精神狀態不錯就開口領着人離開警局。
上車後,李道一語氣和藹地說:“你有什麼話想問?”
岑今糾結。
李道一:“問吧,不用怕冒犯。”他以爲岑今想問超凡之術、重力掌控等事,順便對某位將重力掌控玩得爐火純青的傳奇大佬表達敬仰之情,以期謀得一絲成爲其學生的機會。
然而。
“你是我失散多年的爸爸?”
“……”
感覺車內氣氛瞬間僵硬,岑今知道了答案,低頭不語,開車的助教也沉默。
щшш ●тt kan ●C〇
半晌後,李道一開口:“操作檯重80公斤,而重力掌控剛激發階段最多隻能移動杯子、鉛筆的重量,其次是其移動距離和命中率。你是在瀕死的時候激活超凡之術,不僅距離和命中率都遠超初學者,連移動物體的重量都遠遠超過標準,如果平常時候激發這能力,說明你是精神力強大的超凡者天才。”
頓了頓,他解釋:“潛能等級和序列等級不是超凡者強弱的唯一評定標準,即使序列靠後的超凡之術,只要能夠將其發揮到極致,一樣可以成爲超凡者中的傳奇。但你情況特殊,很可能透支精神力才超常發揮,可能對你的大腦造成不可逆的損害,嚴重的話,不能再有寸進。”
“哦。”
岑今沒覺得有什麼,這種程度已經不錯了。
而且除了要命的‘言靈’這一超凡之術,居然還多了‘重力掌控’的超凡之術,簡直意外驚喜好嘛!關鍵時刻能保命就行了,誰在乎它序列排名、是否再無法寸進?
黃毛就是這麼一個胸無大志的喪批。
岑今聽到李道一的深呼吸,詫異看過去,見人神情沉靜,白鬚修長,儼然隱世老者從容儒雅的風範,心想剛纔果然聽岔,應該是精神還沒恢復最佳狀態的緣故。
李道一:“回學校後,再做檢查。另外跟老師報備一下,超凡者得重新編班級和課程,因材施教。”
“謝謝校長。”
檢查多做幾遍是有必要的,畢竟命屬於自己。
話說回來,這段時間血流得有點多,要不要買點補血的食材回來燉湯補血氣?
岑今兀自思索,李道一被堵到胸口發悶,兩人都不說話,車內氛圍沉悶,一路安靜回學校。
岑今一下車,李道一和他的車就迫不及待甩尾跑了,留下一地車尾氣。
岑今就一邊摳着下巴、耳朵和脖子結的血塊一邊踱步回宿舍,對面宿舍的門緊閉,不知道周滿回沒回來。
他看了眼時間,凌晨5點,天邊已露出魚肚白。
夏日晝長夜短,再過幾個小時就得上課。
岑今開門,裡屋立時變成林中小屋,困頓地打着哈欠,將揹包放在門口,一進客廳就覺過於安靜,回頭果然看到丁燳青坐在躺椅上,而他面前擺放着銅像女屍的軀體,銅鈴頭和怨童靠牆排排站,大氣不敢出。
丁燳青擡眼:“你殺的?”
岑今:“它想吃我,結果被反殺,我正當防衛。”
丁燳青:“別緊張,你怎麼遇見它的?”
岑今老實交代圖書館兼職的事,又強調他只是解決工作過程中遇到的困難,不管丁燳青跟銅像女屍有什麼關係都與他無關,丁燳青不能遷怒。
“不會遷怒。”丁燳青支着下巴打量他,笑着說:“你知道銅像女屍跟鎮墓者是母子關係嗎?”
岑今愣住,搖頭說不知道。
“他們是母子關係,爲什麼一個在圖書館地下,一個在四海窟暗河底?”
他只在最後銅像女屍發瘋試圖剖開他肚子的時候猜測女屍生前是孕婦,被活剖開腹部,而且認識丁燳青,沒料到它跟鎮墓者還有一層母子關係。
“母子都是那場祭祀裡的犧牲品,嬰孩做鎮墓者,母體做觀音肉棺,是一場大型祭祀裡的一環,我一直在找它,沒想到被你誤打誤撞找到,更沒想到它就埋在四海窟不遠的地方,料到就算有朝一日我脫困,也會忽視腳邊寸地。”
丁燳青淡笑,笑容裡流露出不作假的邪惡,眼裡也有明顯的愉悅,不像之前笑意從來不及眼底的虛假。
“你是我的福星,岑今。”
岑今毛骨悚然,‘福星’二字從丁燳青嘴裡出來自動翻譯成‘人類災星’。
淦,感覺被迫合流同污,不知不覺拿了反派十八號的劇本。
丁燳青問:“累了嗎?”
岑今胡亂回答:“有點。”
“是我改造你的大腦,不會出現精神力透支等各種後遺症的情況,你可以放心。”丁燳青輕聲說:“去睡吧。”
岑今能感覺到丁燳青確實心情很好,大概無論鎮墓者還是銅像女屍都是他仇敵的走狗,能給仇敵添堵,不管多小的添堵都能讓他身心愉悅。
他回身去浴室洗澡換衣,然後回臥室倒頭就睡。
整個過程中,丁燳青都在客廳。
直到岑今熟睡,丁燳青才說:“他給你們的,就吃了吧。”
銅鈴頭和怨童將姿態埋得更低,過了一會兒,互相對視一眼,撲到銅像女屍的軀體便開始狼吞虎嚥。
丁燳青冷眼看着這一幕,雙環互扣的眼瞳裡倒映着屋內微末的冷光,忽然頭一偏,看向岑今的房間,脣角揚起,在神明的地盤裡,被人類用高等級異物飼養的詭異,最終會變成什麼?
岑今,你知道自己會養出什麼東西嗎?
***
熟睡五個小時,錯過早上三節課的岑今急匆匆跑去上課,談判專業的兄弟很義氣的表示幫他應到了。
岑今:“多謝。”
談判專業的兄弟擺手表示不用謝,答到有經驗,男聲女聲性感低沉少女音應有盡有,岑今聽完回問是不是想做生意,那兄弟嘿嘿笑,說他只是想掙點零花,不過第一次不收費,體驗良好下次再來。
岑今心想以後說不定還有類似不可抗情況出現,所以代辦簽到的服務不可少,因此留下聯繫號碼錶示下次有機會一定照顧生意。
談判專業的兄弟當即大方表示:“給你九九折優惠。”
岑今:“你真慷慨。”
第四節課還是基礎知識科普,看教科書就夠了,沒必要再認真聽講,岑今低頭看手機的短信通知,圖書館高時薪兼職被他拿下了,但是由於圖書館破損嚴重,停工一週,下週三正式上班。
還有一週時間不能浪費,岑今當即瀏覽各個兼職網頁尋找短期工,瀏覽到一半時,一條微信好友申請跳出來,備註裡說她是霍小亭。
岑今想了想,點通過。
霍小亭:[岑今?]
感謝她沒叫黃毛。
岑今:[?]
霍小亭:[有件事想請你幫忙。]
岑今:[我不行。]
霍小亭:[……]
霍小亭:[有酬勞,幫我解決這件事,我給你三萬!]
岑今:[欲戴王冠必承其重,我腰骨軟,抗不了重吃不了苦廢物一個。]
霍小亭:[謙虛了哥。很小一件事,你只要幫我查清一些事情,告訴我原因就行,不用救人、殺鬼,你就能賺三萬!不吃虧不上當,輕鬆賺三萬。哥,圖書館時薪再高,也得139天才能掙到三萬,每週就上兩天班,分下來還得一年多一個月才掙完這錢!現在只需要兩三天,你就能輕鬆拿走三萬,你真的不考慮嗎?]
岑今:[不。]
霍小亭:[……不愧高人。富貴不能淫,我再加兩萬。]
岑今還是拒絕,霍小亭在圖書館裡表現出來的行爲和時不時冒出來的一兩句暗藏深意的話都說明她對當年挖出銅棺一事有了解,哪怕在人皮觀音出現之前,她或許不信詭異的存在。
再者,酬勞越高、要求越低,僱主姿態越卑微,在在表明事件的難度超乎想象。
岑今不想蹚渾水,但看在霍小亭爲人還行的份上提示她可以報警,如不想報警就去某些小衆論壇掛懸賞,或者他幫忙掛懸賞也行,畢竟密大還有不少人想要這些實幹機會。
霍小亭遺憾:[麻煩你了,如果你改變主意,我隨時歡迎。]
岑今:[。]
結束對話,課間鈴恰時響起,岑今剛離開座位就被老師叫名字叮囑:“現在就去教務處辦理轉班級手續。”
剛將他發展爲長期客戶的代喊到變音大兄弟頓時露出被背叛的表情:“你走了,我怎麼辦?”
岑今:“大課還有見面的機會,更方便你作案。”
“什麼作案,講那麼難聽。”變音大兄弟嗔怪,殷切囑咐:“那你一定要記得我。”
岑今面無表情:“一定。”
變音大兄弟得了保證,又有其他人見證才滿意地奔向食堂當一頭快樂吃飯的小豬。
岑今則先去教務處辦理轉班手續,發現負責人是十剎海。
十剎海是四海窟一事中精神受創最嚴重的,修養多日才重回崗位,負責新生中一半超凡者的體術修煉。
他一見岑今那頭黃毛尤爲親切:“聽校長說你是在兼職過程中不幸遇到詭異,逃命過程中不慎激發超凡之術?”
岑今聽這描述感覺沒錯但用詞哪裡不對的樣子,他遲疑着點頭。
十剎海:“哈哈哈……我就知道我沒看錯人,你運氣感人啊黃同學。”
“我姓岑,山今岑。”
“抱歉。”十剎海停頓幾秒,開口:“岑黃同學,恭喜你激發超凡之術,正式成爲超凡者。從今天開始,我就是你們這批超凡者的總教導主任,負責教你們爲人處世和體術。”
“爲人處世還需要教?”
“要是有一棟樓被污染,必須封鎖炸燬這棟樓,但我們沒錢賠或者賠償款不能按照1:1.5算,居民不同意搬離怎麼辦?他們不相信這棟樓有詭異、不在乎被污染怎麼辦?你作爲談判專業的,在不影響官方名聲的前提下,打算怎麼說服他們搬離?”
“主任,您言之在理,我受教了。”
十剎海:“先填表吧。”
岑今接過他拿來的表填下去,十剎海繼續說:“新生突然使用超凡之術,如運用不當會留下可怕的後遺症,很可能一輩子不能再寸進,更有可能當場暴斃——你當天鼻子和耳朵都出血了吧。”
岑今:“是。”
“幸好只有這三竅出血,哪天你七竅流血,血流不止,就是精神力混亂,大腦崩潰,好一點當場暴斃,留個全屍。差一點腦袋跟西瓜一樣炸開,遍地腦花,死無全屍。”
“這麼危險?”岑今有點後怕,但丁燳青說他改造的大腦,沒那麼容易出現後遺症。
十剎海哼了聲,“你以爲。不然爲什麼特別區分已激活超凡之術學生的授課班表?還特別強調如果激活絕對不能隱瞞,切忌私自練習,一切必須按照學校和老師的指導進行。練習超凡之術,勢必需要鍛鍊精神力,而精神力的承載需要一個強健的體魄。沒有一個強健的體魄,等於在一個狹窄的容器裡強行注入超過容量的液體,最終結果就是容器被擠爆,液體傾瀉而出。”
岑今:“我保證不會私下練習。”還會逃課、偷懶,但他尊師重道還是好學生。
十剎海臉色和緩地說:“聽話的好孩子有糖吃。下午別去上課了,去體檢,到時根據你的體檢報告做一份適合你鍛鍊的體術。報表填完沒有?”
“填好了。”岑今把報表遞還他,說:“主任,還有事嗎?”
十剎海擺手:“去吃飯吧。”說罷低頭看報表,瞥到名字怔住:“岑今?不叫岑黃啊。”
……
岑今去食堂吃午飯,結束後沒有回宿舍,醫院兩點鐘纔開門,這段時間閒着也是閒着,他便回家一趟。
岑今的家在新海城最窮的老城區一棟三十年樓齡的老居民樓裡,叫花巷裡。前幾年各地翻新拆遷獨獨漏了這裡,大家只好繼續住下去,住了十幾二十年,街坊鄰居都熟得跟親人一樣。
岑今對這裡感情很深,他是孤兒,不知道幾歲的時候流浪到花巷裡,被獨居的盲婆收養。八.九歲的時候,盲婆去世,又是樓裡的人每家每戶出點錢供岑今讀書生活,才讓他平安長大到二十歲,所以他很感激花巷裡的所有人。
中午回花巷裡,只有一兩個老人在天井處納涼,見到岑今就笑呵呵打招呼。
岑今停下來和他們打完招呼纔回四樓的屋子,瞥見隔壁鄰居的大女兒杜莉愁容滿面地走出來,於是趕緊喊人:“杜莉姐。”
杜莉看到岑今,驚喜道:“岑小今,你怎麼回來了!”
岑今:“回來看看。杜叔和杜嬸他們也在嗎?”
提到父母,杜莉的笑容難減愁緒:“我爸在醫院陪我媽。”
“杜嬸怎麼了?”岑今心一緊,趕緊問。
杜莉嘆氣:“我媽夜間拉貨被車撞了,司機肇事逃逸,報了警但是沒有監控,我媽也沒看清車牌號。沒辦法,只好先送醫治療,治療費花了七.八萬,現在還差點……”
“差多少?”
“四五萬左右吧,我準備找人借點。”
都是普通打工人,能找多少人借?又能借多少?
杜叔杜嬸一家曾幫過岑今很多,盲婆去世前有半年時間臥牀不起,還是杜莉每天放學回家幫忙照顧,如今他們一家遇到困難,岑今不能不幫。
岑今想了想說:“姐,你等我一會,千萬等我一會。”
杜莉疑惑地點頭:“行吧。”
岑今找霍小亭的微信發送信息:[你說的事,我答應了,還可以儘量幫你救人,但是有個條件,我現在就要五萬。]
[沒問題。]霍小亭回覆飛快,並迅速轉賬五萬。[哥,這也是我全部存款,你能今晚就來我家嗎?]
岑今:[可以。]
他收下五萬,直接將錢轉給杜莉:“姐,我兼職存下來的工資,你先拿去應急。”
杜莉連忙拒絕:“我怎麼能拿你的錢?你這些年一直打工,這五萬不知道存多久……我不能拿。”
岑今冷靜說道:“姐,拿着吧。放我這裡也是存着沒用,你拿去應急,回頭慢慢還就行。”
杜莉神色複雜又感激:“行。姐保證明年全部還完。”
岑今笑了笑,說:“我相信杜莉姐。”
五萬塊確實解了燃眉之急,杜莉焦急的心情緩解不少,趕着去醫院交費就走了。
岑今目送她離去,低頭看手機界面,霍小亭連發數十條信息,撇去無用的吹捧感謝等信息,真正重要的信息是其中五句:[岑哥,幫我救我姨媽和我小堂妹,她們是李振中的妻兒。]
[李振中一家都得了怪病,這些年旁系嫡系死了不少人,死狀怪異悽慘,遍尋名醫和道士高人,毫無解決辦法。而我姨父也越來越奇怪,有時候他的行爲很像一頭沒有理智的野獸,或者說,李家所有人都很奇怪。]
[這就是我爲什麼跑去圖書館調查的原因。我本來不相信鬼怪,但姨媽精神失常時,經常提兩個詞。一個是‘銅棺’,另一個是‘月亮’。]
[對了,血月、滿月的時候,就是李家發病的時候。]
[我將這種病稱爲‘圓月恐懼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