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個女孩在旁邊輕綴,與外面的暴雨共鳴。
四個男人則在冬本的日記中反覆尋找,希望能夠找到冬本走出山谷的記錄,然而,他們得到的是失望。
冬本沒有記錄他是怎樣出去的,只記錄了怎樣進來,怎樣實施邪惡的罪行。
他就是中國古代寓言“農夫和蛇”中的毒蛇,被婁一龍和格雷斯從絕壁懸棺中救出,卻知恩不報,反而暗下黑手,最後落得個死無全屍的報應。
然而,幾個人不明白,究竟是什麼原因使冬本可以任意行走在暗黑的山洞之中。他們在猜測,在思考。也許,他日記中所述倒在懸棺之中吸收千年古屍的陰靈之氣有一定道理。
懸棺之中的古屍與墓葬古屍不同。一般的墓葬多半都積聚地下的溼氣和濁氣,尤其是屍體腐化之後,一些毒氣被棺槨和墓體遮住,不能散發,那麼整個墓葬和屍體都被陰腐之氣籠罩。而懸棺則不同,它本身暴露於光天化日之下,懸於懸崖峭壁之間,它吸收了半空陽氣,凝聚了日月光華,估計對棺中人體有益。
從丹花的幾次表現來看,她的確有與衆不同之處,究竟是懸棺效應還是那個十字架,抑或是她的靈魂處於藥物侵蝕的虛幻之中。
對於雷克,此時的心境更爲複雜,他始終不相信丹花最初的話,但也不是都不信,可是他無論如何也猜不出丹花的心思。不是雷克,誰也沒有想到事情竟然是這種結果。雷克在前兩天還夢想能夠找到丹花所說的山寨,那樣就一定能夠走出大山,但是現在不同了,解開了心中一個迷之後,也破滅了一個希望。當然,那個希望的破滅帶來的暗淡,遠遠比不上迷解帶來的光明。
雷克在思緒躊躇間,爲丹花感到高興,也爲自己與丹花的偶遇感到高興,固然是因爲巧合才救了丹花一命。
大家思考許久,討論許久,沒有找到一個走出大山的好辦法,都希望能夠幫助丹花,儘快揭開她的身世。
實際上,丹花已經有了預兆,前日的夢境就是她迴歸自我的開始,也許是她在懸棺之中吸收了千年懸棺的靈氣,也許是冬本植入她身體中的邪藥失去了作用,她正漸漸現出自己的原本。
丹花哭了一會兒,心情有些平靜,她看看自己胸前的十字架,感覺它是自己恥辱的象徵,伸手把她扯了下來,揚手拋向遠方。
旗雲走過去,把它撿了回來。
“丹花,這個東西是恥辱的見證,也是吉祥的象徵,它記錄了你悲哀的歷史,也幫助我們度過難關,你不要怪罪與它,要怪就怪那些壞人的黑心,他們爲了達到罪惡的目的,真是無所不用其極,那種巫術,不是誰能夠防範得了的。”
雷克也走了過來,他伸手拉過丹花的手說:“丹花,你是個好女孩,過去的十幾天,你受了太多的委屈,有時就連我都懷疑你說的一切,現在證實了,你沒有欺騙大家,是那個狼心狗肺的冬本的巫術欺騙了大家,你——是善良的美麗的。”
“親愛的,我……”丹花一頭扎入雷克的懷中,又嗚咽起來。
大家都知道丹花和雷克的感情,也知道雷克曾經見過丹花的一切,都爲這種巧妙的奇緣而悲慼,而動情,紛紛轉過臉去,爲雷克和丹花留下一個沒有視線的空間。
雷克又安慰丹花幾句,然後又說:“丹花,我答應你,一定把你帶出山谷,把大家帶出山谷。”雷克的眼中充滿了激憤,也充滿了自信。
丹花不再悲慼,感到非常奇怪,撲在雷克的懷中,就覺得渾身充滿力量,充滿激情,那種心酸和恥辱全部被拋棄,只留下一種因爲身體被冬本看見的愧疚。這種愧疚也只是針對雷克。
還有一件事情,就是她曾經看過的冬本寫的書,書中的情景作用在自己的身上竟然如此逼真,把真實的自己全部排斥。當她得知真相之後,她曾經的夢境開始變得清晰,彷彿回到現實,她就是那個小鎮的一名小學教師,但就是想不起小鎮在哪裡,也想不起其他的事情。
幺妹聽到自己的哥哥姐姐被野人扒去了衣服,原本以爲自己最爲悽慘,但是聽過格雷斯閱讀和講述冬本的日記,揭示了丹花的經歷,幺妹不再感覺自己是最爲痛苦的人了,最爲痛苦的是丹花,她不僅曾經被人利用,險些命喪懸棺,還受到這麼多人的懷疑,可是心中的悽苦從未與人說起,看來,丹花不僅善良,而且偉大。幺妹始終拉着丹花的手,不離左右,她要爲丹花承擔一些痛苦。
相雨霏和郭海坪也感覺到自己曾經的過分,只好以沉默作爲懺悔。
當所有的悲情和憤怒在草屋消失之後,時間已到中午。
屋外仍是肆虐的狂風暴雨,草屋在它的撕扯下有些岌岌可危,爲了避免草屋被摧毀,雷克和婁一龍、郭海坪、格雷斯冒雨跑到外面,用繩索和石塊將草屋的上面壓牢,回到草屋的時候,他們的身上全部都溼透了。
雷克突然想到了格雷斯千辛萬苦找回的他曾祖母安娜的遺體,他把頭轉向那個白色木箱。
旗雲走了過來,她問格雷斯可否打開木盒,一方面是想見識一下前輩奇人的芳容,另一方面也想爲前輩獻上一份哀悼之情。
因爲一路逃亡,一路顛簸,曾祖母的遺體在木箱之中不知道被摔成什麼樣子,格雷斯早就有打開看看的想法,但是怕驚擾大家,一直沒有開口,見旗雲要見識一下曾祖母的芳容,他也就順應其意,決定打開看看,雖然對曾祖母有冒犯之嫌,但是,爲了能夠完好無損地將其帶出大山,帶回法國,這種冒犯實在是不得已而爲之。
格雷斯搬起白色木箱就將其放在簡易木牀上,把外面的包裝物去掉,從郭海坪的手中接過匕首,順着木盒的縫隙就刺了進去,輕輕划動兩下就將木箱撬開一道縫,他放下匕首,用雙手搬住木箱的縫隙邊緣,稍一用力就將木箱的上蓋翻起。
箱蓋一開,衆人驚詫。
雷克、旗雲、丹花和幺妹驚詫的是,格雷斯的曾祖母好像沒有死,她的皮膚光滑飽滿,富有彈性,除了面部和身體毫無血色之外,簡直就是一個正在熟睡的美人。而且她的身材和長相真是美麗至極,比那兩個雕像要漂亮得多。
婁一龍、郭海坪和相雨霏驚詫的是,格雷斯的曾祖母的身體怎麼浮腫的這樣厲害,在山洞中他們雖然沒有看見,但是想象她的皮膚應該乾癟、枯燥、身上的水分全無。
格雷斯本人驚詫的是,曾祖母怎麼變了形,比在山洞裡胖了許多,也飽滿了許多。
在衆人驚詫之後,雷克感覺有問題,如果說雷克和旗雲、丹花、幺妹驚詫,是因爲格雷斯的曾祖母非常漂亮,那麼,已經見過她的格雷斯應該不會有什麼過分的表現,可是他的表情同樣特殊,難道格雷斯曾祖母的遺體有什麼不對嗎?
雷克忙問格雷斯:“格雷斯先生,有什麼不妥嗎?”
格雷斯望着木箱裡的曾祖母的遺體,根本就不知道如何回答雷克的問話。
相雨霏亟不可待地說出了原因:“我、婁一龍和郭海坪在山洞裡沒有見到她的摸樣,但是格雷斯說了他的曾祖母已經變成木乃伊,感覺她的身體應該是枯燥和乾癟的,和一般展覽館展出的木乃伊沒有什麼區別,可是,眼下她變成這個樣子,怎麼看也不是木乃伊啊,我分析可能是她吸收了空氣裡的水分。”
“不可能,只不過三天的時間,她不會吸收那麼多水分的,我的娘啊,那不成了海綿了。”郭海坪發表了自己的見解。
雷克疑惑了,按照相雨霏和郭海坪的說法,他們找到這具屍體的時候,她的形象應該是一個木乃伊,然而現在,她儼然就是一個剛剛死去的人。如果說是空氣中水分影響,那她也絕不會豐滿到眼下的程度,這裡邊一定存在問題。可是,不可能是有人故意製造恐慌,偷偷爲她注水,就是有這個想法,也沒有相應的工具,那麼她身體飽滿的原因到底是什麼呢?
格雷斯也陷入迷茫之中,他不知道曾祖母的遺體怎麼會變成這種樣子,他決定不蓋上盒蓋,就在這裡進行觀察,希望能找出原因。
大家都覺得好奇,也覺得恐怖,木箱中的屍體竟然自己變形,誰也接受不了這種現實,但是,大家都想知道原因,見格雷斯有意不蓋上盒蓋,都靜靜地坐在旁邊翹首以待,也就提心吊膽地站在旁邊,想看看究竟有什麼奇蹟發生。
由於剛纔冬本日記的影響,大家都忘記了午餐時間,現在覺得肚子已經造反了,便自顧走到盛裝水果的揹簍邊隨意拿些水果充飢,全部圍在木箱旁邊,目不轉睛地盯着格雷斯曾祖母的屍體。由於是格雷斯的長輩的遺體,大家都沒有那種羞怯的感覺。
暴露在天光之下的屍體仍在變化,而且變化的幅度很大。
她皮膚的光澤漸漸增強,好像已經具有彈性。而且,身體的所有部位都在改變顏色,從剛開始的森百變成粉紅,應該說是有了血色。
大家屏住呼吸,靜觀其變。突然,格雷斯曾祖母頭上的毛髮和身體的毛髮由原來的幹黃漸漸轉爲黑色,而且正在變濃。
她的血管已經清晰顯現,她的手指在動……
格雷斯不由自主地喊了一聲“安娜”。那是他曾祖母的名字。
“她……她……復活了……”
“不!她是一個殭屍……”不知誰喊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