莞江寬百里。
百里大江,有舟泛其上,嫋嫋青山遠。
莞江江面有霧氣生出,那舟上掛着燈籠,燈籠紅彤彤的,照亮一方江面。
莞江之下,有大魚隱藏其中,肆意翻騰,攪亂江水;也有小魚暢遊,只有七刻記憶,快活一生。
那木舟上趴着一精壯老牛,老牛酣睡,牛身被一位戴斗笠的人倚着。斗笠下是一張年輕的面孔,下巴稍微帶點鬍鬚,眼睛明亮如星辰,眼角帶笑,嘴角亦有笑意。
一人一牛身後是一位少年抱着劍。一木一鐵,鐵的泛着寒光,木見也暗紅散發血腥氣。少年的背後也揹着一柄劍。
“宗主,這江面的霧氣也太大了吧?”季嶽環顧四周,如果是凡人在這江面肯定是看不清的。
“要是凡人渡江,豈不是身死無數?”
楊祐摘下斗笠,也看向四周。青山隱逸,大江迢迢。
“這莞江原本就不是讓凡人渡的。”楊祐笑道:“原本這莞江有五國,都是依江而建,被稱爲莞江五國。”
“只是四年前,這莞江最後一個國家東伯國也滅亡了。”
季嶽不太明白國家的含義,在華源世界並沒有國家。也可以說一州就是一個國。
“我就在莞江邊出生的呀!”楊祐雙手舀了一捧清水,他輕輕喝了一口,江水清冽甘甜。
季嶽吃驚,沒有想到宗主竟然是在這個凡人小世界出生的。
小舟泛江,萬重山已過。
“看見江邊那百丈大柏樹了嗎?”等到小舟行到江中一處,楊祐爲季嶽指道。
季嶽站起來,舉目遠眺點了點頭:“看見了。”
楊祐驅使着小舟划過去,臉上笑容不斷,說道:“我是個孤兒。”
季嶽沉默,他也是。
“我是被一個小村莊的爺爺撿到的。我被撿到時還是個嬰兒,正在莞江邊柏樹下。”
“撿我的爺爺七年前也去世了。”
“可以說,這柏樹就是我現存的家人了。”
季嶽吃驚的看着楊祐,老牛也睜開眼睛盯着他,這是楊祐第一次對別人說起自己的身世。
“宗主沒有想過復活自己的爺爺嗎?”季嶽沉默一會,小聲的開口:“或者尋找一下自己的父母?”
楊祐搖搖頭,注視越來越近的大柏樹,臉上浮出笑意:“已經發生的就不要想着改變了。”
“失去的爲何還要再尋回?你要是想,我可讓漁兒喚來陰差查查你父母的來世身。”
季嶽搖頭,生死輪迴閻聖決定,還是不加干涉的好。
今天江面的霧很大,連帶着大柏樹都有些模模糊糊讓人看不清了。
楊祐將船收了,走到岸邊對着大柏樹行禮。
大柏樹樹葉輕晃,有小鳥從枝頭上飛下來落在楊祐肩上。楊祐高興的摸摸小鳥,小鳥展翅飛了。
楊祐上前幾步輕輕的撫摸着大柏樹的樹皮,喃喃低語說着自己這幾年的經歷,季嶽與老牛在一旁默默的看着。
等楊祐低語完成,又對着大柏樹行禮,這才翻身上牛身。
“老爺去哪?”老牛的聲音很輕,唯恐驚擾了楊祐。
“順着莞江走,會有一個小村莊。”楊祐在老牛身上正了正自己衣冠,爲老牛指路。
季嶽也在老牛後邊慢慢的跟着。
二人一牛從霧中鑽來,又從霧中隱去。
小楊村今日也泛起大霧,霧氣將人的眼睛矇蔽,導致出了禍事。
有一箇中年人受傷了。那中年人遠遊歸來,在莞江邊行走時口有些渴,便到莞江邊取水喝,誰知江面霧氣大,沒有看見江面下隱藏着一條巨魚。那巨魚直接將中年男子的胳膊咬斷,鮮血淋漓。
村中人都不由惋惜,此人正值壯年失了雙臂,日後可怎麼辦?他家婆娘哭的撕心裂肺,不知如何是好。
幸虧這人跑回來的及時,被村裡郎中救了一命,要不然誰也見不到他。
“母親別哭,父親能夠保住一條命已經很好了。”他家的孩子安慰自己母親:“船到橋頭自然直,一切還要等父親醒過來再說。”
這孩子平日裡就聰慧無比,此時慘遭家庭鉅變竟然表現的比他母親還要冷靜。
“我兒啊!”孩子母親抱着孩子痛哭:“咱們怎麼就這麼命苦啊!”
孩子眼中也漸漸浮出淚水,看着自己父親慘樣強忍着不哭安慰自己母親。
正當一村人長吁短嘆愁眉不展時,有一個青年人的聲音突然傳來。
“可否讓我看看?我應該能醫治過來。”
衆人看去只見是一個青年人說話,那青年人牽着一頭牛,後面跟着一個抱劍少年。
“公子…”村中有人上前,他們看楊祐打扮不凡不敢怠慢,但也不能把自己村裡人的命交給他人:“是懂藥石之術嗎?”
楊祐鬆開老牛,擠開人羣進入屋中,搖搖頭道:“我不懂藥石之術。”
村中人大怒,那孩子怔怔的看着楊祐,一時失了神。
楊祐伸出手,手上凝聚出一團水球,水球晶瑩剔透,在楊祐手中不斷翻滾,楊祐笑道:“但我懂救人之法。”
楊祐手一甩,那水球直接飛向中年男子。當水球與中年男子的身體接觸後,瞬間就消失的無影無蹤。
反觀中年男子,他蒼白的面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紅潤。斷掉的雙臂更是以不可思議的速度長出肉芽,瘋狂生長,不多時就長成兩個完好如初的手臂!
中年男子就如熟睡一般,哪像受過傷的樣子?
衆人看的目瞪口呆,忽然有人跪倒在地:“仙人!”
其他人也跪道:“仙人!”
唯獨那個少年愣愣的喊了一聲:“妖怪!”
那少年母親頓時面無血色,打了少年一巴掌,哭道:“那是救你父親命的仙人!”
“混賬!”
少年委屈着又喊了一聲:“仙人。”
楊祐認得他,不由得對着少年笑笑。
“仙人。”有膽大的上前來:“仙人來此,是我們小楊村從未有過的大幸事。”
“這裡寒酸,還請仙人移步。”
楊祐無奈的搖搖頭,跟着那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