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九順河而走,在河面上疾馳。
月亮在水中的倒影被李九疾馳的水浪衝的支離破碎。
他依照記憶,原路返回,比來時還要快上不少。
王半仙雖然只教他卜卦,可一個月的時間,李九也將靈力的運用摸索的七七八八,比之來時更強。
甚至,他感覺自己就是明己之巔,差一點就能達到師父口中所說的修身境界。
小孩的心中滿是欣喜,如水中穿梭的魚兒,林中鳴叫的鳥兒,渾身上下無不體現着高興的樣子。
他就想,等自己將父母接過去,定然不能再讓自己的父母受苦了。
李九已經漸漸的明白修者的身份地位,知道自己有能力讓自己的父母過的更好,他也準備這樣去做。
等他安頓好自己的父母,再在師父身邊修道幾年,等到修爲大成,他就去找羊。
找那三頭羊。
李九有時候就在想,那三頭羊會在什麼地方?會不會捱餓?會不會遭遇了什麼不幸?他放心不下,心中一直懸着。
“羊啊羊,你在哪?我看不見~”
李九哼着,小孩的心中卻是雀躍的,清冷的月光將他照的通透,如一個完美無瑕的人兒。
水浪在他腳邊一閃而過,衝向兩岸,滋潤着土地,兩岸的青草掛上水珠,嬌豔欲滴。
待到大日初破曉,李九的小臉蛋忽然一喜,因爲周圍的風景他很熟悉,是他以前經常牧羊的地方。
他從水中跳上岸來,鞋襪未溼,小小年紀,紅脣齒白,頗有幾分出塵之氣。
李九辨認方向,大力邁步,步履虎虎生威,有着不凡的氣質。
等李寨在李九的眼前出現時,李九就歡呼雀躍起來,他蹦着,跳着,笑着,喊着,大叫着:“我回來了!”
他像一個脫了繮繩的野馬,活潑開愛。
然而李寨的氣氛卻很肅穆,李寨的入口前站着三四個青壯年,各個手中都拿着鋤頭或是鐮刀,或是耙子,他們見遠處奔過來一個人影,都小心謹慎起來。
那人影蹦蹦跳跳,嘴中大喊着我回來了。
“來者何人!”一稍微年長的男子喝道!
“伯伯是我啊!李七。”
李九將腳步停下,雙手背手,臉上帶笑,蹦蹦跳跳對那人男人笑道:“伯伯不認識我了嗎?”
“各位叔叔們好。”
李七稍微行禮,算是莊重了一些,不太像一個七八歲的娃娃。
“李七?”那人細細打量李九,才從李九那白白嫩嫩的臉上辨認出來是李七那孩子。
“你,你怎麼回來了?!”那人大叫,“你怎麼纔回來!”
李九稍微低着頭,腳尖杵地,有些不好意思:“伯伯,我離家出走是我的不對。”
“這不我回來了,我要接我父母去城中享福。”
“那城中的房子老大老大了,就算是咱們村的人都住進去也綽綽有餘。”
“而且我還拜了一個很厲害的人爲師父,還有一個對我很好很有錢的哥哥。”
“我要把父母帶到城中去,讓他們享清福~”
“李七!”
李九正憧憬着一家三口的生活,他還有許多許多沒有描述出來,他要讓自己的父親不在勞累,讓自己的母親有人伺候,讓他們吃好,穿好,不再爲銀錢憂愁。
他都沒有說出來呢,就被眼前的伯伯給打斷了。
“伯伯,你怎麼了?”
李九擡起頭,怔怔的看着眼前的人,這個中年男子虎目含淚,面龐抽搐,強忍着不讓自己哭出來。
其他人也都被過去,不再看李七。
“伯伯,叔叔,你們怎麼了?”李九問道,他又底下頭,默默道:“我知道我離家出走是我不好。”
“我一定向自己的父親母親認錯,他們打我也行,罵我也好,我一定改,日後不會再一聲不響的走了。”
“李七!”
那男子丟下手中的鐮刀,一下子就將這個八歲小孩給摟在懷中,雙臂緊緊的抱着他,顫抖着,讓李九很難受。
那種發自心底的難受。
“你爲什麼回來啊!”那男子在李九耳邊低喃,忽然他站起身,推搡了李九一下,指着遠方,喝道:“走,你走!”
“你的父親,母親我們照顧!”
李九呆呆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他的心中涌出深深的不安,他終於察覺出不對了。
“讓我進去!”李九要硬闖,幾個青壯年自然不讓。
但李九已是明己境,豈是幾個凡人能夠阻擋的?
他左轉右挪,不過兩息之間就闖了過去,進入李寨,向着自己的家中奔去!
幾個青壯年就在後面跟着,幾息之間就沒了李九的蹤跡,等他們趕到李九家門前時,李九已經癱軟在地上,怔怔的看着那已經成爲廢墟的家。
黑炭遍地,殘磚廢瓦,一片狼藉。
李九呆呆的,如葡萄籽的明亮眼睛怔怔的,不知不覺的就流下淚。
“七兒。”那中年人悄悄的蹲在李九的身邊,摟着他,輕聲道:“節哀順變。”
“伯伯,我~”李九僵硬的扭過頭,看向這個中年人,他道:“我父親呢?我母親呢?我的家呢?”
“怎麼,怎麼,一切都沒了?”
天上的太陽高高的懸掛,散發着光明,碧藍的天空,沒有一朵白雲,那太陽就像是尊者的眼睛,俯瞰大地,一視同仁。
是生是死,都無法驚擾尊者半分。
都是他的子民,都是他所孕育的。
“他們,去了很遠,很遠的地方,可能要好長時間才能回來。”
“你不用擔心,你還有我們呢。我們一樣能養你。”
李九慘然一笑,小臉煞白,那眼中的淚水簌簌而下,怎麼止都止不住。
“伯伯,我不是小孩了。”
“他們,他們,……”
李九說不出話了,他全身上下都麻木,視線模糊什麼都看不到,他彷彿啞了,千言萬語都說不出來。
他在外一個月,學會了很多,一個月的時間也讓他成熟許多,不像一個七八歲的孩子。
那伯伯也嘆氣,念及以往,也不由淚流兩行,他輕輕的將李九抱起,抱在自己的懷中。
李九沒有阻止,但是這位伯伯的懷中,他感受不到絲毫的溫暖,只有無邊無際的寒冷,只有無窮無盡的孤寂。
中年男子對着身後的幾人揮揮手,吩咐道:“你們還去村口守着,以免讓賊人進來,再遭禍端。”
那幾人先是擔心的看了一眼李九,隨後纔拿起傢伙點點頭,往村口而去。
不一會,那伯伯的肩膀就被李九的淚水浸溼了,他嘆氣,抱着李九往村後走去。
“你走後的第二天,你的父親母親就像發了瘋一樣去找你。”
“全村人也出力去找你,可將附近都翻邊了,還是沒有找到你。”
“你母親都快瘋了!”
“直到有一天,你父親從外面帶回來一羣人。”
李九想問什麼人,可話到嘴邊卻怎麼也問不出來,如同黏上了膠。
“那羣人聲稱知道你的下落,被你父親給引入家中,好酒好菜的招待。”
“誰知那天夜裡……”
中年男子有些說不出話了,他哽咽幾下,喟然長嘆,搖了搖頭:“那羣暴徒竟然將你父母殺了!”
“一把火,將宅院燒的乾乾淨淨。”
“等我們撲滅火時,那羣人已經跑掉,沒了蹤跡。”
“火滅之後,你父母,你父母……”
中年男子有些說不出話了,他不在說話,只顧抱着李九往村後走去。
村中也有其他人看見了李九,尤其是一些婦女,看見李九那哭泣模樣,一時感同身受,都不由扭過身去暗中抹淚。
李九趴在中年男子的肩膀上一路哭泣,等到中年男子將李九抱到一座墳前,纔將李九放了下來。
“這就是你父母的墳,村裡人幫忙埋得,你既然回來了,就好好的祭拜吧。”
那人搖搖頭,就要留李九一人自己離去,他剛剛邁步,就聽見李九道。
“伯伯,殺人的那羣人長什麼樣?”
李九的聲音很微弱,幾乎讓人聽不見。
中年男子停下腳步,一一描述。
“不似山村野夫,看起穿着應當是城裡人。”
中年男人略微沉默,隨後又出聲:“小七啊,你不要想着報仇。”
“你還小,承擔不起。”
“我自然曉得。”李九點點頭,靜靜的跪在自己父母墳前,輕聲道,唯恐驚擾了墳中人。
中年男子悄悄的走了,整個墳塋只剩下這個小孩了。
李九跪着往前,他身體搖晃,淚水依舊在流淌,他來到墳前,呆呆的看着那碑上的字。
“李家李權、李孫氏墓。”
李九的小手撫摸着那碑上的刻字,一筆一劃的撫摸着。
現在的他認識字,也知道了生死,誰說小孩什麼都不知道?李九知道,他很知道。
連三隻羊的失蹤他都能去尋找,如何不知道自己的父母已經走了的事實呢?
他們再也見不到了,天人永隔。
原本還晴朗的天空聚集着烏雲,遮天蔽日而來,從遠處的天邊壓過來,如潑墨,墨染大地。
雨水噼裡啪啦的砸下來。
李九猛地驚醒,他跪在墳前,臉上都是水,不知道是淚還是雨。
只一會,他全身就溼透了,那中年男子拿着蓑衣過來,被李九給勸回去了,他只想自己呆着。
大雨傾盆,下了很久,還未停歇,地上都是泥水,渾濁的,很不堪。
李九靜靜的呆了許久,才從懷中掏出兩枚銅錢,一個金算盤,還有一個龜甲。
天地間雨水依舊在下着,李九麻木的投擲了兩枚銅錢。
那銅錢迎着雨水向上,在李九的眼中,那雨水與銅鏽融爲一體。
“啪!”
兩枚銅錢砸在地上,發出不大不小的聲響,漸起雨水,將地上的泥土給截流,形成彎彎曲曲的圖案。
李九的瞳孔一縮,十分的震驚。
他又將那銅錢給扔了起來,再次落在地上,還是那副圖案。
那圖案赫然是兩個字,十分的奇妙,卻就這麼發生了。
亞梓。
那個他視爲哥哥的人,那個給他買衣服,要送他房子的人。
李九呆了,這是他想不到結果。
小孩想叫、想喊、想哭,可最後卻哈哈大笑起來。
清脆的笑聲中,蘊含着怎樣的蒼涼?
他對着父母的墳磕了三個響頭,額頭上都是泥水,隨後他將銅錢與龜甲收進話中,唯有手中拿着金算盤。
那金算盤吧嗒吧嗒的滴着雨水,煥然一新,猶如新生。
李九的師父說過,這金算盤既可卜卦,也可殺人傷敵。
從今日起,他就是一個大人了,一個八歲的小大人,一個沒有父母的小大人。
李九就拿着金算盤,一步一步的往村外走去,他與雨水融爲一體,一步既可跨數米,與李九擦肩而過者,竟然看不見他。
彷彿李九就是雨水,也天地融合一體。
李九就這樣提着算盤,來帶河邊,在水面上跨步,向着那座城池走去。
他比回來時,更快了不少。
等他來到城池之後,夜晚還沒有來臨,大雨還在下着,街道上毫無人煙。
李九先是去了王半仙的家,小孩站在街道上面無表情,看着眼前的一切。
昨天晚上走時還好好的王府,今天回來,已是廢墟一片。
興許是這天大雨下的及時,將王府的一場大火澆滅了,剩下一半,東倒西歪,不成樣子。
李九站了好一會,才慢吞吞的走進去,他不再流淚了,興許是淚流乾了呢?
半毀的王府之中,屍體橫陳,雜七豎八。
李九來到大堂,發現一個頭顱中插着短劍的人,那人的樣貌已經被火焰燃燒的看不清了,又被雨水浸泡,什麼都看不出來。
唯有那短劍,閃閃發光,顯然材質很好。
李九輕輕的將短劍拔了出來,那短劍在李九的手中顯然是有些大的,他細細觀察,想起了亞梓就有這麼一柄短劍。
他將短劍與金算盤放在一邊,用手一下一下的皰地面,不一會就刨出一個深坑,雨水滴灌進去,形成一個泥水坑。
他是修者,身體強度比泥土石塊還硬,手上一絲傷都沒有。
李九先是操縱雨水分離,纔將那人屍體給放進去,仔仔細細的給埋了。
李九沒有立碑,但是對着墳頭磕了三個頭,隨後他就一手拿着金算盤,一手提着短劍出了王府。
等他站在王府前面的街上,已經是晚上了,天地更加漆黑,什麼都看不見,唯有李九的眼睛明亮,李九手中的短劍與金算盤發着光芒。
“小鬼,少爺等着你呢。”一羣中年人在遠處笑道,他們披着蓑衣,哈哈大笑:“你現在可真是個喪家之犬。”
李九上前,目視着這一羣人,道:“我知道亞梓家的路,所以你們毫無用處。”
“可以去死了。”
八歲小孩說出這話,十分平靜,不起波瀾。
那羣人大怒,雖不能殺了李九,卻可以給李九一些教訓。
他們要動手,李九卻搖搖頭,他輕聲道:“你們的少爺沒有說過凡人與修者的差距嗎?”
“也對,你們的少爺也是凡人。”
他一個手中的金算盤微微一震,瞬間分出幾個數來。
“雖不知師父如何死的,但,與卜卦者爲敵,不知死活。”
幾人的攻擊眼看就要落在李九的身上,李九的身體稍微一動,就將這些攻擊給避開,他另一個手中的短劍以幾乎不合常理的角度攻擊出去。
那幾人一驚,正要躲閃,卻見寒光與雨水攜手而來。
小孩整了整自己的衣服,邁步向着亞梓家走去。
他剛走幾步,那些僵硬的人霎時人頭落地,屍首分離。
血液與雨水融爲一體,稀釋,不一會就不見了蹤影。
……
亞梓家。
燈火通明,外面雖是磅礴大雨,其內卻是歡笑連連。
亞梓舉杯,將杯中烈酒一飲而盡,隨後他對一位鶴髮童顏的人道:“師父在上,請受徒兒一拜。”
亞梓行禮,等他站起來後,又笑道:“以前是徒弟有眼不識泰山,不知師父的強大,一心要拜在王神棍的門下。”
“今朝悔改,還請師父見諒。”
“徒兒再自罰三杯。”
亞梓又是飲了三杯烈酒,饒是他有武功在身,也是夠嗆,有些暈乎乎的,臉色緋紅。
“哈哈。”被他拜師之人哈哈大笑,那人擺擺手,隨後沉吟道:“那個王神棍已經是過去式了。”
“徒兒今年不過十三歲,根骨尚未成型。”
“再加上有武功打底,日後成就定然不凡。等我回去之後,尋一良方,可保徒兒三年內進階明己,入道矣。”
亞梓大喜,又是三拜。
“張大師客氣了。”亞梓的父親說話,胖墩墩的,富態十足:“日後大師若是有什麼修煉資源上的需要,我亞家定然全力支持,不負張大師的厚望。”
“客氣,客氣。”
二人商業互捧起來,旁邊的亞梓更高興,他心中咒罵王半仙,罵他耽誤自己幾年的光陰。
其實也是他自己想要學習卜卦,畢竟卜卦一技可比普通的打打殺殺有意思多了。
“人呢?還不上菜!”亞梓等了一會,依舊不見人上菜,不由大喝一聲,要喚來僕人。
可無人應答,亞梓的眉頭一皺,正要再度喝道。
“有些不對勁。”張大師道:“外面太靜了。”
“除了雨聲,什麼都沒有。”張大師面色沉重起來,他站起身,耳朵動了動:“甚至連心跳聲都沒了。”
“不對,還有一個,越來越近了。”
三人朝門外看去,只見一個瘦小的身形從雨中漫步而來,那人一手持劍一手拿着金算盤。
臉上還帶着幾絲稀釋過後的血液,他頭髮溼漉漉的,衣服也溼噠噠的。
“是你!”亞梓大叫,他蹬蹬幾步來到王大師身後,大聲道:“他就是王神棍的弟子!”
“那個明己境的窮酸鬼!”
張大師一聽李九的修爲,不由長出一口氣,他是修身,對付這個明己境的小鬼還不是手到擒來?
“亞梓。”李九輕喃,直勾勾的看着他,道:“你好狠。”
亞梓不在說話,他兩股戰戰,完全沒有今日白天毒殺王半仙的勇氣了!
他甚至發現,他不敢對視李九的眼睛。
“不用怕,他不是我的對手。”張大師安慰亞梓:“修道者,應當無所畏懼。”
亞梓漸漸的恢復過來,從張大師的背後探出頭來,故作堅定,哈哈一笑,道:“你可還滿意我送你的禮物?”
“你的父母死了,你的師父死了,今日你也要死!”
亞父也有些害怕,卻比亞梓強上不少,他道:“還請張大師出手,殺了這個小鬼。”
“還請師父出手殺了這個小鬼,我要讓他看看什麼叫做絕望!”
張大師點點頭,哈哈一笑,往前幾步,道:“今日徒兒可大開眼界,一觀師父的風采。”
“小小明己,手到擒來。”
張大師出拳,虎嘯龍吟,有虛影浮現,虎奔龍飛,他直奔李九。
若是這一拳打在李九的身上,李九不死也傷。
李九被張大師逼到大院之中,滿天的雨滴也都被張大師的拳風逼退!
然而李九手中的金算盤一震,又顯現出一個數來。
李九按卦象所避,那張大師一招轟在地面上,轟出一個巨大的深坑,而李九毫髮無損。
張大師一驚,因爲他看見了院中的景象,所有的奴婢僕人都倒在地上,七零八落,無一生還。
他毛骨悚然,不敢相信這是一個八歲小孩做的。
這時,李九已經欺身而上,手持短劍,依照奇妙的軌跡殺來。
他一邊卜卦,一邊殺敵,竟然遊刃有餘,不覺費勁。
你來我往之間,看似張大師佔據了上風,實則不然,張大師是有苦說不出啊!
李九這小子,太過詭異!
他所有的招式都落在了空氣上,李九毫髮無損,反而他自己累得夠嗆。
那邊的亞梓與亞父顯然驚呆李九的殘忍,可見張大師佔據上風,又歡呼雀躍。
“應當早日除掉他的,今日倒是成了後患!”亞梓沉思,出聲道。
“當初你若聽我的,還至於有今日之禍?”亞父搖頭,又道:“且看張大師如何發威吧!”
“父親說的對。”亞梓點頭,又看向場中。
張大師還不是傳說,靈氣自然做不到無窮無盡,現在已有力竭之態。
他漸漸不支,被李九尋了個破綻,一劍插進他的頭顱中。
一命嗚呼~!
那模樣,很像王半仙死亡時的樣子。
在場剩餘的二人瞬間大驚,還沒有行動,李九已經來到二人身前,他拿着金算盤,仰着頭看向二人,一言不發。
亞家父子二人先是一愣,隨後噗通一聲跪在地上,磕頭就拜,嘴中大喊着:“大俠饒命啊!”
“大俠饒命啊!”
“何以饒命?”
李九說話了,聲音很沙啞,沙啞的像個老年人,完全不像八歲的孩童。
“我~我~我們將所有的家產都給你!”
“只要大俠饒我們一命,讓我們做什麼都行!”
二人聲淚俱下,好像已經痛改前非。
李九聽得噁心。
他一揮手,院中就有一大團的雨水覆蓋過來,直接將亞父的頭顱給覆蓋。
亞父掙扎,青筋暴漲,雙手揮舞,繼而又使勁的去扒拉自己的脖子。
亞父是凡人,顯然離死不遠矣。
亞梓大驚,隨後咬牙切齒,大喝一聲:“我給你拼了!”
危急關頭,他氣勢大放,竟然突破到了明己境!
一個奇異之獸的虛影一閃而過,如有明眼人再次,定會驚呼一聲:睚眥!
“小鬼,你死定了!”
亞梓哈哈大笑,他感覺自己渾身都充滿了力量,能夠毀滅一切,殺伐一切。
李九靜靜的看着,他見亞梓向着自己撲來,如同一個野獸,他只是揮了一下自己手中的金算盤,砰的一聲,就砸在亞梓的頭上。
亞梓倒飛出去,撞開幾座牆,又鑲嵌在牆上。
他心中大恐,怎麼也想不到李九如此厲害。
他從牆上滑下,要走,卻看見李九已經過來。
小孩騎在少年的身上,舉着金算盤,砸向少年的頭顱。
一下,一下,又一下。
小孩也不知道自己砸了多少下,直到他累了。
他將金算盤扔在一旁,自己癱坐在地,怔怔的看着那個無頭屍體。
大雨,已經停了,甚至烏雲已散,天邊鑽出來了月亮。
月亮悄悄的來,沒有驚動任何人。
小孩坐了很久很久,才站起身來,他將金算盤撿了起來,也不管上面已經坑坑窪窪,拿在手中,走出了亞府。
“父母已死,何以姓李?”
“師父已死,何以叫九?”
“這天下,還有我的家嗎?還有我的路嗎?”
“唯‘算’而已。”
“不如,我就叫‘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