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不知道這些仙宮裡的仙人是怎麼來的,但想來總是從凡人修起,或者從下界飛昇上來,哪有人生下來就是仙人的!可是李宏同時也很清楚,“搜魂訣”下,此人思想根本無所遁形,根本不可能作假。如果一定要解釋,只有用他已經徹底忘記之前的事來解釋。
李宏萬分驚訝,如法炮製,將剩下兩名俘虜接連提出來,用出“搜魂訣”,發現他們的記憶跟徐十萬一模一樣,唯一不同的地方是,他們的名字不同,一個叫徐萬二,一個叫徐萬三。
真是見鬼了!三人思想一致,功法一致,飛劍也是同樣的制式飛劍,再看三人渾渾噩噩相似的面目,李宏漸漸有了種奇怪的感覺——這些仙人不是真正的仙人,而是量產的傀儡機器!
但是,這是絕對不可能的!沒人可以量產仙人,哪怕神也不行!
看來這仙界還有很多的秘密。
李宏動手將三名俘虜形神俱滅,對天燭道:“我們再拖一天,現在趕緊休息,到時進仙宮,會那仙帝去!”
兩人進了陰陽臺空間,天燭挖靈草嚼吃“補充體力”,李宏則閉目打坐,將得到的信息彙總。
外面,整個逍遙城已經天翻地覆雞飛狗跳。
天明的時候,蕭大發現不但李宏天燭二人不見蹤影,就連徐十萬十人也消失了。這一驚非同小可,他第一個反應就是徐十萬把兩人帶着逃回旭陽仙宮去了!可是接下來他馬上發現羲徹羲和父女倆還在,並且羲徹委婉的表示——護衛仙人大人絕對不會拋下我們。
蕭大半信半疑,再次加派了兩千人手,在整個逍遙城裡翻來覆去的找,還派出隊伍去外面大漠上查看。一切跡象表明羲徹說的是對的,這十二人沒有出逍遙城,那麼他們到底在哪裡?
蕭大感覺頭昏目眩,自從那兩人來了之後,這裡很多事情的正常軌跡都被打亂,要命的事,現在仙帝已經在準備召見這二人。
蕭大無法可想,只好進去稟報仙帝說兩人藏起來了。
仙帝頓時大怒,整個逍遙仙宮聞風出動,不下十萬名仙人在整個逍遙城裡一寸寸的搜,但是,他們就是沒想到城主府這個燈下黑的地方。直到第二天黃昏,他們仍然在曠野、鹽池、農田、每一處民宅茅屋裡搜查。
逍遙城的凡人爲此倒了大黴。這些仙人從不把這裡住的十數萬凡人當人看,一個不高興就動手滅了,甚至毫無理由,搜查過程中,上千凡人無故冤死。這卻是李宏始料未及的。
天色漸漸黑了,所有凡人住的地方沒有一點燈火——沒人敢點燈做飯,經常是一家人緊緊摟在一起坐在黑暗裡,看着門外閃過的憧憧人影,驚恐,發抖。
城主府裡還是很清靜。
仙人大人們搜的是外城,這裡暫時沒動。雲棱面對滿桌的大肉大菜,根本沒有心情吃,旁邊,他現在的頭號親信袁嘯天正垂首伺立,雲棱掃他一眼,怒氣立刻衝了上來。
“你說只要一天就能想出辦法!現在已經快兩天了,你倒是給我說,你有什麼辦法?!”
袁嘯天慢慢擡起頭,肯定的道:“城主大人,小人已經有辦法了,我現在就走一趟,去勸那羲徹,至少有六成把握說服那羲徹把女兒嫁給城主。”
“才六成!”雲棱不滿地哼了一聲,不過漸漸的,喜色還是泛了上來,他用雪白的綢絹擦着那隻肥大的油膩的胖手,轉動着眯縫小眼,惡狠狠的道:“給你半個時辰,我在這裡等你,如果沒有好消息!哼!我就把你丟給那些仙人大人,就說你肯定知道那兩位旭陽仙宮仙人老爺的下落!”
“小人不敢,小人這就去。”袁嘯天神色很平靜,點頭哈腰的慢慢倒退出餐廳。
雲棱解決心事,頓時食慾大開,撈起面前大瓷碗裡的一塊白煮肉大口啃着,濃濃的油膩汁水糊滿了那件華貴紫袍的前襟。
這時,他聽到客館方向傳來一陣悅耳笛聲。那吹笛之人技藝高超,笛聲只在整座城主府裡嗚咽盪漾着,即使在一牆之隔的城主府外大道上都聽不見。漸漸的,笛聲低了下去,卻是愈發悠揚婉轉,似乎在述說着無盡的思念之意。
雲棱哪懂好壞,但是這悠揚的笛聲還是讓他啃白煮肉的動作停頓了那麼十息時間,他嘟囔道:“羲徹老兒真是無聊,每天夜裡吹那破笛子,這時分,難道要把那些仙人大人們引過來麼?真是頭蠢豬!”
他喝道:“去告訴那羲徹老兒不準吹笛子!要吹,等他有命回旭陽仙宮再吹!”
門外奴僕應了聲是,轉身要走,卻聽雲棱再次大喝:“慢着!”雲棱自言自語道:“袁嘯天已經去了,此時若是我弄狠逞強的,只怕那老兒惱羞成怒壞了袁嘯天的好事。罷了,還是讓他吹去!說不定他吹了那破笛子心情一好,再聽了袁嘯天的話,這事,就成了!”
他立刻道:“滾!外面伺候,不用傳話!”
碩大的足足有五斤重的一塊白水煮肉進了肚子,雲棱拍着肚皮,拿牙籤剔着牙,又叫來美貌侍女捏着他的短粗腿,耳朵、眼睛、心神盡在門外,巴巴地盼着袁嘯天給他帶好消息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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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嘯天慢慢地朝客館走去。他三十左右,中等個子,其貌不揚,膚色微黃,屬於很容易淹沒在人海中的那種人。
他的步伐穩健有力,兩手始終垂在身側,身形有些佝僂,頭也是半垂着的,似乎從來不用看路,但是隻要降低視線,就可以看到半垂的眼皮下那雙機警無比的眼睛。
他朝笛聲方向走去,轉了個彎,沒有走向客館,而是走向客館後的小花園。那裡有塊花圃,連續兩天,羲徹都站在花圃裡吹笛,每次半個時辰。
天色已黑,迴廊檐下掛着一盞搖曳的燈籠。黯淡的搖晃的燭光投射在花圃中央的羲徹臉上,僅僅兩天時間,羲徹明顯老了很多,眼眶發青,面頰都乾癟了下去,儘管笛聲悠揚婉轉,但是他的眼神,卻透着明顯的焦急。
袁嘯天站在了那盞搖曳的燈籠旁,靜靜地看着羲徹,目光如同古井,深邃而平靜,但是細看,會發現那最深處有一點熠熠的光,似乎在述說着眼睛主人隱藏在心底最深處的激動。
笛聲戛然而止,羲徹看着袁嘯天,眼睛先是眯縫了起來,似乎在努力地辨認,接着,雙眼驀然大亮,他大步朝袁嘯天走去,抱拳道:“這位管家是?”袁嘯天身穿城主府統一的玄色管家長袍,所以羲徹這樣問。
袁嘯天不動聲色拱手道:“小人逍遙城主府現任第一管家袁嘯天,見過羲徹城主大人。”
羲徹趕緊道:“袁管家客氣了。”
袁嘯天摸摸胸口,說:“我這裡還有一點仙人大人賞的碧雪茶,不如,我們到你房間品茗如何?”
“敢不從命!”
“請!”
兩人一前一後朝客館走去。
客館是個單獨的小院子,上下兩層,中間是個小小的天井,只有一條迴廊出口通向外面。現在這個入口處站着十來名武士,見袁嘯天進來,卻是認識的,二話不說直接放行。換了別人,就沒這麼簡單了。
羲徹直接把袁嘯天帶進自己房間,取過杯盞,袁嘯天從懷裡摸出一個小小的白色布包,將十來片茶葉小心翼翼地分成兩半放進杯盞裡。接着開始倒水沏茶。
茶香慢慢散開。
房門開着,兩人說話聲有一句沒一句地飄進那十來名武士耳裡。
“袁管家這茶葉好啊,多少年了,幾乎都快忘記茶是什麼味道了,想不到還能在這裡喝到。”是羲徹感慨的聲音。
“呵呵,羲城主覺得好,多喝兩口,就是小人的心盡到了。”袁嘯天笑道。
“袁管家此來,莫非是我們要的鹽有了消息?”
“鹽不急,其實要多少有多少。”
“袁管家莫開玩笑,我知道鹽庫已經燒了,現在這兩天仙人滿城大索那兩位,只怕事情難以善了,豈會要多少有多少?”
“他們終究會進去仙宮的嘛,那時外城還是我們城主的,羲城主莫急。”說到這裡,袁嘯天聲音大了起來:“其實小人此來,是有樁天大的喜事要跟羲城主商量。”
外面那十幾雙耳朵聽到終於說到正題,俱是心領神會的一笑。
可是接下來,就見袁嘯天走到門口,朝他們做了個心照不宣的眼色,立刻退後半步,將房門啪的關緊。
這十幾名武士是雲棱佈下的另外監視的一批人,見此不由同時一愣,但想到袁嘯天關門前的那個眼色,頓時都是自作聰明的想,還是袁管家高啊,怕那老兒惱羞成怒,看來此事袁管家定有辦法辦妥。那時,城主大人的賞可是怎麼都少不了了!互相擠眉弄眼嘻嘻笑着,便也不在意袁嘯天關門的事。
但是房間裡情形陡然一變。
兩人幾乎同時出手。羲徹手上的玉笛往外一扔,那半尺長的晶瑩玉笛竟然沒有墜落,半空中滴溜溜一轉,一道青光從玉笛裡透出,立刻,整個房間籠罩在青光裡。
那袁嘯天,幾乎同時的,袖子裡打出一道金光,頓時也是將整個房間隔絕起來。
所有動靜都被屏蔽。
兩人不但不驚,反而同時大步邁向對方,兩雙生滿老繭的大手緊緊握在一起,眼裡俱是淚光閃動。
兩人竟是認識的!
連續兩夜,羲徹都在吹笛,笛聲其實是一個信號。要食鹽,送凡人,全都是煙霧,穿越千萬裡大漠,羲徹的真正目的,就是來逍遙城找此人,所以他要李宏等他三天。
羲徹終於等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