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小鳥鴿子大小,毛色翠綠,鳥喙、爪子和眼珠都是殷紅色,看上去很漂亮,早就被扭斷脖子,小小的頭軟軟垂在身體一側。
分明楚軒早就藏在布包裡的,可是他爲什麼說纔剛抓到?
楚雄根本不疑有他,見小鳥確實很肥,還連聲稱讚楚軒動作快,當下興致勃勃地把小鳥拔毛開膛,用根樹枝串起來,跟雞一起放在火上烤。
裊裊炊煙從山谷中升起,雞和小鳥被烤得滋滋作響,一滴滴油滴到火堆裡,哧的聲火苗冒起老高。香味越來越濃郁,楚雄吞着口水大讚:“這小鳥聞上去竟然比雞還香!老八真有你的,下回知道了,搞不到雞的時候就抓這種鳥來打牙祭。”
楚軒低着頭背對李宏說了句什麼,看不清他的表情,想來是同意的意思,隨着他雙手的動作,一股濃郁的酒香隨風蔓延,連李宏都聞得食指大動,果然是上好汾酒。
李宏心裡疑惑越來越大,仔細想着楚軒到目前爲止的每個行爲。他首次出現在自己住處,一定要拉自己去燒烤,當發現師父私下傳授自己中階靈符時當場大怒拂袖而去,可是半刻不到便按下怒氣去而復返,誠懇道歉。變臉如此之快,就認識的楚軒來說,他確實有這般城府。可是事情真的這麼簡單麼?李宏嗅到了一股陰謀的味道。
楚雄動作熟練,兩隻蒲扇大手持續不停翻烤,兩串雞和小鳥焦黃噴香,漸漸熟了。陣陣香氣隨青煙飄起。
正待開吃,楚軒突然站了起來,捂着肚子直叫疼,說是要去放茅。
楚雄有些掃興,可是轉而想到雞和小鳥也許不用留給他……雙眼賊亮,連聲讓他快去,去得越遠越好。
楚軒站起身來,走進樹叢。似乎在尋找合適的位置,還叫着不要影響楚雄食慾,分開樹叢越走越遠。
李宏這個角度,清楚地看到他背對楚雄走進樹叢的時候嘴邊露出的一絲冷笑。
果然不懷好意!
破綻到底在哪裡?李宏靜靜地思索一會,已經有了答案。
他二話不說現出身形衝到楚雄身邊,一把將他手裡啃了半拉的小鳥摔在地上,低喝道:“你中計了!快跟我來!”
一把將楚雄扯上靈宜,迅速飛天而去。
飛劍迅速,眨眼就在九朱峰頂降落。李宏恐怕有人看見,拉起楚雄就進了小樓,低聲吩咐道:“如果等下有人來問,你就說你從來沒離開過這裡,我會爲你作證,現在趕快把你身上收拾乾淨。”
楚雄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尤其不捨那幾只烤好的小鳥和雞。只是素來對李宏信服,還是將信將疑打水洗乾淨了手和臉,換了件乾淨長袍。
剛收拾完就看到有羣人直飛九朱峰,在山腰三層閣前落下。沒多久,大師兄楚明飛上來,說是掌刑嶽芒子長老讓楚雄過去。
楚雄當即臉都黑了。掌刑長老!他出現的地方一定有弟子犯門規,輕則打板子關禁閉,重則罰作苦工終生面壁思過。這位長老出現的地方就像有冷氣流過,所有弟子只要看到他胖大的身影就會噤若寒蟬。
李宏見楚雄嚇呆,輕推了他一把,悄悄遞了個照我話去做的暗示眼神,轉向楚明笑着打聽道:“大師兄說清楚點吧,你看老七嚇得不輕。”
楚明笑道:“掌刑長老說我們九朱峰有弟子大膽動了他養的凡青鳥,據人舉報是老七,這可不是瘋了!老七好好的一直在這裡,什麼時候去搞了掌刑長老最心愛的心頭寶貝!試問老七有這膽麼?”他呵呵笑起來,顯是一點不信。
凡青鳥!李宏豁然開朗,故意問道:“那個凡青鳥長什麼樣?大師兄說來見識見識。”
“凡青鳥是低階靈獸,十分通人性,是掌刑長老最得意和最心愛的耳目,他養了一大羣,大約鴿子大小,青毛紅爪,很漂亮。”
楚雄聽到這裡臉都青了,又驚又嚇又怒。
李宏遞了個嚴重警告的制止眼神,向楚明做了個請的手勢,三人朝山下走去。
掌刑嶽芒子長老果然是名不虛傳的大胖子,又高又闊,站在那裡簡直像堵肉牆。一張胖紅臉,白鬚又長又硬,根根戳在下巴周圍,像刺蝟一樣。李宏根本看不透他的修爲,這意味他至少是化丹期以上。身後十來個親隨弟子,個個修爲不弱。
嶽芒子怒視楚雄,大聲喝道:“你就是楚雄?竟敢把我的凡青鳥殺了烤來吃!好大膽子!”
楚雄雖然老實,但並不笨,知道死也不能認。他大叫道:“弟子冤枉!弟子根本沒見過什麼青鳥,又怎麼會烤來吃!”
楚明上前一步,笑着幫楚雄說好話:“長老明鑑,我這七師弟今天一天都沒離開過九朱峰,我和六師弟都可以作證!”
“是啊!我作證!七師弟一天都沒離開過九朱峰,剛纔我們一直都在談功課。根本沒見過長老的凡青鳥,何來殺了烤吃一說。”李宏不緊不慢地說道。
兩人都執一言,信誓旦旦,何況九朱峰靈石子大弟子楚明的好名聲九離門上下有目共睹。就算有人懷疑李宏說謊都不會懷疑楚明。
嶽芒子狐疑了,小眼睛眯起來,轉頭問身邊一個親隨弟子:“你確定是他?會不會弄錯了?”
“不會錯的!他們九朱峰自己人告訴我的,又豈會說謊?莫非他們自己人栽贓自己人不成!”
說到這裡,兩人傳音入密交談了下去。
心裡一動,李宏曼聲吟道:“來說是非者,即是是非人。長老到底何處聽來的閒話?請問可仔細查過源頭那人麼?”
此言一出,那名親隨弟子明顯一怔。嶽芒子眼神陡然銳利起來,斜眼看着自己的親隨弟子。
那親隨弟子被他銳利的眼神看得額頭直冒汗,語無倫次地辯解道:“楚軒是楚雄的八師弟,肯定不會說謊,他是大義滅親!”
李宏聽到這裡心底冷笑,楚軒人脈很廣嘛,居然私下跟掌刑長老的親隨弟子暗通款曲。
這下連楚明也變了臉,朝遠處看了眼,冷冷揚聲道:“老八,別躲在那裡偷看,給我出來!”
楚軒被楚明一言點破,訕訕從暗處走出。
嶽芒子冷臉問親隨弟子:“就是他告訴你凡青鳥是楚雄殺的?”
“是……”
嶽芒子走到楚軒面前,雙眼銳利如刀,忽地一把揪住楚軒衣襟。楚軒嚇得渾身一抖,嶽芒子卻早就鬆開手,把抓過楚軒衣服的手放到鼻子下聞了聞,立時臉色鐵青,大喝道:“我九離門竟然出了你這樣的‘聰明’弟子!明明是你殺了我的凡青鳥,竟敢嫁禍他人!”
“我沒有……”楚軒渾身發抖。
“還敢狡辯!你的衣服上明明有凡青鳥的血腥味!這味道十分特殊,只有我聞得出!畜生!好狡猾!看在出山的靈石子師侄份上,到掌刑堂領三十板子,再去思過崖思過三個月!便宜你了,拉走,執刑!”
楚軒嚇得臉色慘白,聲聲叫冤枉。嶽芒子哪裡管他,手一揮,早有兩名親隨弟子拖起他,其中一位正是從楚軒那裡得到消息的親隨弟子,因要撇清關係,拖得格外用力,毫不留情。
李宏暗暗稱快,活該!竟敢設下圈套!還好楚雄換了件衣服,不然渾身是嘴都說不清!
整件事情一開始根本是衝着自己來的,最後楚軒指責楚雄是爲了找個頂罪的,也是爲了順便打擊一下自己。沒想到天網恢恢疏而不漏,楚軒大概壓根沒想到凡青鳥特殊的血腥味會出賣他。
三十板子三個月禁閉,李宏不由露出微笑,再看楚雄,也是一副解恨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