閣內牆壁處是幾十粒光華璀璨的夜明珠,粒粒都有嬰兒拳頭這般大,不過明珠雖然照明,光亮卻是柔和不刺眼的,蘇沉之所以被刺得眼睛睜不開,則是因爲當中吊的那盞大燈!
那大燈有點像近代的廳堂吊燈,從精緻的玻璃外殼處燦出一大片光,蘇沉方纔沒有注意,被刺得有點暈,現在緩過來見到了那燈,如果不是知道自己早已穿越,都要以爲那是電燈。
實在是怪不得她。
眼前的閣樓很奇怪。
廳堂當中吊着一盞大燈,左手邊是連着的沙發,對,是沙發,還是曾經最爲流行的紅木沙發,沙發前擺放着茶几,玻璃制,茶几上還蹲着一個小小的菸灰缸……
菸灰缸旁放着一盒香菸,裡面到底裝的是什麼,蘇沉着實不清楚,然而香菸上卻寫着三個顏體小字“小熊貓”。
右手邊擺放的是一個冰箱,立櫃上蹬着一臺電視機。甚至電線接頭,cha頭等物無一不全,蘇沉呆呆的看着,幾乎以爲自己又穿了回去。
何蘇釋站在她身後早已不.發一言,想來也已經呆了。開門的侍者恭謹的回頭行了個禮,道:“二位請了,這是‘癸’字套房,少有人出得起價錢而來,何家姑娘運氣實在不錯,連晉兩級,現在可以往二樓前去關撲。”
……關撲麼?蘇沉已經沒了心思,只是.看着面前的擺設。她見侍者在前方帶路,只得跟着上樓,何蘇釋也回過神,打算一同上去,卻見那侍者在樓梯處便停了下來,只讓蘇沉一人上去。
“怎麼回事?”何蘇釋頗爲不滿。讓.蘇沉一人上樓,誰知道上面是些什麼,這地方實在看起來十分詭異,他不放心。
那侍者福了一福,回道:“何少爺,這是規矩,小人地位.不夠,是不能上樓的,依照規矩,上‘癸’字套房的人可以隨意選擇二樓的一間房,選取裡面的東西,上面有總管大人守着,何少爺不用擔心。潯陽茶坊的招牌還是值得信賴的。”
何蘇釋想了一想,對看向自己的妹妹點頭示意,蘇.沉見老哥點頭了,便踩着腳下的石階上樓。
“何姑娘大安。”
才踏上最後一階,面前便有一名三十左右的婦.女行禮問安。蘇沉擡頭,只見這女子高髻華服,臉上妝容精細,她雖是行禮,卻只半蹲,顯然行的是小禮,並不把自己當成什麼重要的客人。
蘇沉也不以爲.意,問道:“我聽說是要選房間挑東西,不知道對不對?”
“姑娘可隨意挑選一間房,進房內選東西。”那婦人做了一個請的手勢,遞出一把鑰匙,“這是樓中房間的鑰匙,只能用一次,祝何姑娘好運。”她說完話,自己卻站着不動,不再跟隨。
蘇沉猶豫了一下,隨意挑了一間房間,手中鑰匙扭動一下門便開了,裡面卻是空空如也,只在正門對面的牆壁處貼着一張紙。
“入此門者得潘樓街東宋門七巷五陌,房屋一套,佔地一十七畝,後園二十畝,外附傢俱花樹。”
潘樓街?那裡貌似很繁華呢,佔地三十七畝已經算得上是一筆不錯的產業了。
蘇沉有些震住了,佔地三十七畝,地處潘樓街,似乎聽吳氏跟管家們覈對賬目的時候聽過這條街的名字,在那裡何府有一處房產出租給人做酒樓,每年都可以有大筆的收入,然而那塊房產佔地也不過十畝不到而已。
潯陽茶坊居然用這樣的地產來做關撲的獎勵,着實是財力恐怖。
蘇沉心跳得異常快,往前揭下了那張紙,掩上門回身。
“殿……趙兄?!”
何蘇釋面色驚愕,一手抓着何蘇沉,一手忍不住指着面前的人。
兌獎的地方不在閣樓,卻是在另一處廂房。蘇沉揭下紙張下樓,同何蘇釋跟着那侍者來了此處與潯陽茶坊的總管兌換獎品,然而廂房裡卻早有他人,何蘇釋無意見擡頭,卻馬上臉色大變,口中大叫出聲,卻是硬生生叫到一半就回轉過來,換了一個稱呼。
怎麼了?
蘇沉詫異的看着他,見何蘇釋只是盯着在兌換錢物的兩名男子,不由得也打量了一下。
只見兩名男子一人頭戴木冠,左腰繫劍,身材高大卻不累贅,身着玄色長衫,但是看起來卻不很像是一般的士族。他面相英俊,鼻樑高挺,只是嘴脣極薄,若是用相面之術來看的話,以前奶奶倒是跟自己說過,這是寡情之相。
在潯陽茶坊裡能隨身佩劍,這是什麼人?須知潯陽茶坊今日關撲大會,貴族官宦子女多聚於此,是不能身懷利器的。
蘇沉疑惑的看向另一個人,這名男子頭戴紫冠,也是身着玄色長衫,然而長衫的布料蘇沉卻從未見過,他身長而高,看着有幾分瘦,但是卻讓人覺得此人絕不體弱。蘇沉擡頭望他的臉,卻先是被一雙濃眉攫住目光,卻不由得呆了一呆。
若是說起男子的容貌,蘇沉所見之人是沒有人能比得上何蘇釋的,若是論起男子的氣質,何子遠當屬第一,崔適然雖然長得不非常英俊,然而卻氣質極佳,當排第二,即便是論起其他的人,何府中幾個堂兄,亦是長相出色之人。面前的男子可以說和崔適然一般,長得不算是很英俊,單論五官,可能連身邊那個身帶長劍的人這麼端正都沒有,但是如果兩人站在一起,他卻絕對是吸引所有人眼光的那一。
說不清原因,但是這是一個聚光者,他長相不是上佳,似乎也比不上崔適然何子遠的氣質,但是就是能攫取其他人的目光。
那名男子見到何蘇釋似乎也很驚訝,但是很快就笑着回道:“原來是釋之,多日不見,令堂可好?”
何蘇釋行了個大禮,蘇沉雖然愕然,不過立刻跟着老哥行了禮,那男子上快速前幾步扶起何蘇釋,口中連道:“釋之幹嘛這樣,想要折煞我嗎?”他扶起何蘇釋,忙的又轉過來對蘇沉道:“這位是何家姑娘,請起吧,不須如此大禮。”他上前幾步,原本站在他身邊的男子一言不發,後發而先置,搶先站在那名男子身邊,看似沒有什麼意圖,但是右手卻隱隱按住了左腰帶上的刀。
蘇沉眼尖看到他的動作,對這兩人的身份暗暗心驚,一人可以在潯陽茶坊隨身攜帶利刃,但是卻是一副保護身邊的另一人的模樣。她掃了一眼那個“趙兄”,姓趙,服飾衣料極爲貴重,除了頭上的紫金冠之外身上一點飾物也無,即便是壓衫腳的玉環都沒有吊。
她揣摩了一下剛剛這傢伙說話的口氣,又聯繫了下何蘇釋見到他時口中那喊出的半句話,似乎猜到了此人的身份七八分,只是還是覺得奇怪,如果真是類似的地位,爲什麼不亮明身份,只帶上一個人過來潯陽茶坊呢?
既然明白了幾分,她立刻不動聲色的後退半步,離面前這人遠了些,半垂下頭,做一副老實安全的樣貌。
何蘇釋見男子云淡風輕的行狀,便也不很執意禮節了,只是還是問道:“趙兄怎麼突然來了此處?家中聚宴不參加,卻跑來潯陽茶坊,這真是怪事一樁。”
那男子笑道:“我倒是不想動,這天怪冷的,但是沒法子,父親讓我來這裡找管家拿點東西,我只好走一趟了。”
什麼樣的東西要你來拿?
潯陽茶坊現在已經是是皇家產業,管家絕不是一般貴族說見就能見的。若是先前還是七八分,現在蘇沉已經確定了這人的身份,嘴角忍不住撇了撇。
那趙兄轉頭看了一眼另一名佩劍男子,佩劍者去往桌上收起了上面賬本模樣的東西,那管家被幾人晾在一邊,倒也自得其樂,端起茶碗吃起茶來。
“上次論及墨子‘兼愛’的想法,釋之有些觀點着實讓人覺得新奇,若非今日有事在身,我真想好好跟你談談,就算是我不懂什麼,單聽你說說也是有趣的。”
“趙兄說笑了,不過是異想天開而已。”何蘇釋謙虛道,轉眼就和平日裡無異。
那趙兄卻不同意,“異想天開也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我跟父親說過你的一些想法,他說雖然釋之有些看法還只是雛形,難免幼稚,卻很有見地。”
何蘇釋笑了笑,然而不是很在意的樣子,“若真如此,便是釋之的福氣了。”
那趙兄轉頭要示意身旁的佩劍者跟上,卻無意間瞥過蘇沉一眼,恰好蘇沉擡頭,他便笑了笑,回過頭來對何蘇釋說道:“我還有急事,先行走了,等哪日消了假我們定當暢談一番!”他說完話,示意身邊的那名佩劍者跟上,很快的出門走了。
何蘇釋笑着跟他擺手,等見不到他影子後才低聲對何蘇沉道:“他叫做趙柯。”
趙柯?
聽起來彷彿只是個名號,然而卻是有許多不同身份的人,龍圖閣大學士的外孫,右勳將軍的外甥,宮內的葉貴妃和一個叫做趙佶的人的兒子。
他還有一個更讓人明白的身份。
太子趙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