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氣驟然退去，神識痛楚消散，白澤緩緩睜開眼睛，朝老人恭敬一禮，道：“弟子白澤，多謝祖師賜予法訣。”
餘光掃過，白澤心中驚駭，雜念飛轉，祖師身上的黑氣動盪不安，似隨時都會消散。
“此事一完，老夫也會煙消雲霧，你且將這枚玉簡交給老夫的後人，切記非老夫後人，打開非死即傷。”
話音落，一枚玉簡落到白澤身前，他微望了兩眼，將玉簡拿起，道：“弟子謹記。”
“恩，你起來吧！有些秘辛老夫也帶不走，與你說說。”
白澤應了一聲“是，師祖”，緩緩站起，神色凝重看着那似要飄散的老人。
“荒隱大陸，其實並不大，出了此地還有衆多無邊大陸。若有一天，你能達到某個高度，可以去外面走走，但要防着西北幾座神山，東南無盡海深處某座島，正北雪域盡頭某座冰宮，西南蠻荒之地幾座聖殿，還有一些老夫也忘記了。”
“那柄青劍、那塊赤斧、那隻銀錘、那支黑戟還有一些久不出世的異物，興許也會看到，若是不敵，你可讓九嬰帶着你遁逃萬里，帶着巫靈宗朝東北而去，那裡有一個深淵，有人當年欠我一個人情。你明白嗎？”
青劍、赤斧、銀錘、黑戟！赫然是那夢境中見到的幾物，難道祖師存在那時，這幾樣毀天之物就存在了？難道祖師也參與對那般浩在的毀天之戰？
白澤聽到這幾個字，心如驚濤怒拍岸，微張着嘴，眼神閃着驚駭之意。
老人苦笑幾下，搖了下頭，又道：“這些雲裡霧裡的東西，對你一個巫血境的弟子說，太過沉重，你不明白也沒事，只需記得這些便是。”
白澤心緒一斷，收回心神認真說道：“弟子明白。”
老人微愣了下，想到什麼，忽而一笑，道：“很久以前，也有一名姓何的巫血境弟子，如你這樣回答，最後他三魂七魄盡出，窺得天機，才逆轉了必死一局，解救的又何止世間凡人，連修煉界無數修爲通天的大能，也被他解救了。”
姓何？窺得天機！解救世人！白澤瞳孔驟然大放，心念飛轉，想着爺爺所說的話，天機神算一脈的祖師，當年就是因爲以命窺得天機，逆轉蒼生！
二人沉默不語，老人似有深意地看着白澤，覺得有幾分熟悉，可又覺得荒繆之極，不由眉頭皺皺。
半炷香後。
“祖師，弟子斗膽，不知那姓何的弟子，是否叫‘何不解’？”白澤神色恢復平靜，心如古井，恭敬問道。
老人瞳孔大放，眸子閃着詭異光芒，上下打量着白澤，臉上微有喜笑之意，連連點頭，說道：“真像！真像！冥冥中自有天意啊！”
聽着這話，白澤心中已確定，祖師口中所說的何姓弟子，就是他天機神算一脈的祖師！
陰差陽錯？萬事巧合？天道輪迴？
一個個疑惑在白澤心中升起，未得到解答，又升起疑惑。
“也罷，當年老夫欠那名弟子的，如今就還在你身上，本還能多呆一兩年，卻也沒了這個必要，心願了卻啦。”老夫開懷說道。
未等白澤說話，又道：“數萬年前，那道天門開啓，許多久不出世的老怪物，都朝那而過，途中一路
祭煉生魂，世間一片灰色。何不解，也就是你祖師，以命換天機，窺得幾絲，我等幾人纔將那天門關上，斷了那些老怪物的念想，又大戰一場，纔將他們趕回老巢。”
“如今數萬年過去，或者會重複着那一幕，你若願意便算上一卦，救下這蒼生，若不願，也無他，修煉界本就沒什麼仁義道德一說。不過，你若將九嬰培養出八個頭顱，到時你算上一卦，即使死了，九嬰也能將你從某個傳說之地生生拉回。若你將九嬰培養到九個頭顱，也就沒你什麼事了，九嬰擋在那關天門前，誰也進不了。”
“明白嗎？”
心神震撼，白澤倒吸了幾口涼氣，渾身微顫。
片刻後，他神色沉重，搖了下頭，說道：“弟子不明白。”
“有何不明白？”
“何祖師爲何願意捨命換蒼生？人死煙滅，不都一樣嗎，爲何他人死，何祖師卻要救，卻無人救他？”白澤一臉深重質疑道。
“這……是個問題，有時候很難理解的，或者這是人性吧？老夫當年不懂，現在還是不懂，救了蒼生，不同樣救了那些老怪物？而且還沒個頭，幾萬年後又會重複着一樣的事情。你可以問問東北某個深淵那妙女子。”老人臉色變得凝重，沉思着。
片刻後。
老人搖搖頭，擲出一枚玉簡，古怪笑道：“不理會那些事情啦，由它去。這枚玉簡是九嬰培養經驗，老夫本打算留在此地，給後來進此的弟子，如今一併送你啦。不過只有前七個頭顱的培養經驗，而且並不一定正確，所需要的物品你看了也會頭痛上幾年，有空慢慢看。”
接過玉簡，白澤下意識看了下，頓時一陣頭痛，隨之收了起來，臉色變得陰沉。玉簡內那些東西，一眼掃去，沒一種聽說過的。
“多謝祖師。”白澤朝老人一禮，說道。
“好了，和你說那麼多，也是空話。巫靈宗那些小雜魚，還需你多多照顧一二啊，以前九嬰每次過來，都鄙視那小雜魚，你可不能壞了老夫名頭，沒將他釣起來。”老人微笑說道。
白澤心中苦笑，一陣啞然，重重點了下頭，心想祖師您眼裡的小雜魚，都那麼強？我算什麼？
未等他從想，老人一陣模糊，黑氣籠罩而來。
悠悠聲音響起“老夫最後一點魂力，就將你修爲推至巔峰，抑制你體內蝕玄絲半年。丹田那天外之物，可不比那劍斧錘戟差，好好培育！”
緊接着，一陣眩暈感傳來，依稀聽到九嬰的幾聲哀鳴，再無知覺。
黑氣沖天而起，籠罩着那青衫少年。
洞窟內那巫靈碑金色符紋飄動，道道金光激射而出，化作金劍直刺到周圍的石雕上，陰寒鬼氣從石雕中散出，越來越濃，朝着洞口外涌出。
片刻後。
陰寒鬼氣籠罩着這一塊不大的空間，陣陣妖風席捲而來。
黑氣之中，那青衫少年身體周圍，出現黑色符紋，一個詭異和圖案在地面生成，虛圖從地面升起，將青衫少年託在空中。
符紋化作數百丈長鏈將少年一圈圈纏繞，結成一個蛹。
兩黑枯老的手在黑氣中舞動，一道暗紅的黑鏈直刺入蛹中，鑽入少年體內，朝那蝕玄絲衝去。黑鏈似有
靈性刺入蝕玄絲上，逐漸旋轉糾纏。
幾個呼吸後。
每一條紅色細絲上，都被黑鏈纏繞着，陣陣詭異之力衝入到黑鏈之中，將那紅色細絲朝渾天輪外拉去，一點一點，很慢。
持續半炷香後，黑鏈纔將那詭異的蝕玄絲層層包裹，形成一個不大的黑球，飄浮在丹田之中。
直到此時，那黑鏈才突然一斷，少年身上的蛹，也隨之破開。
黑色符紋悄然消散，虛圖猛然一震，一隻大手刺破虛圖，抓在少年身上，陣陣玄元衝擊而來。
仙風道骨的老人冷喝一聲：“破！”
頓時，那少年身上的修爲“嗖”一聲衝到巔峰，而老人卻是一臉蒼白，似隨時都會消散一空。
九嬰哀鳴聲連連，朝老人遁去，魚遊在老人身邊，銅鈴大眼帶着不捨。
“無需如此，你本非這方世界之物，落到此地，陪伴老夫多年，若實力恢復，你也可自行離去，找尋自己的一方世界。”老人瞥了眼那少年，嘶啞地說着，顯得幾分無力。
九嬰縮捲成一團，將碩大頭顱藏在身體裡，低聲哀鳴。
看着這，老人搖了下頭，臉上流露出苦澀之意，陪伴自己不知多少歲月，如今僅剩的一縷殘魂也要消散，不免多了幾分凡人的傷感。
一人一鬼物，就這麼隱藏在黑氣中，靜靜地保持沉默，安靜而詳和。
不知過了多久，白澤醒來，臉色黯淡，環視一週，又在洞窟中找尋了一遍，未見九嬰，也未見九鬼子祖師。
此時，他臉色陰沉，眺望着遠方，沉默不語。
數萬年，風雲天下的人物，就這般消散無蹤，那道門難道就如此難以踏進？
片刻後。
他盤膝坐下，觀察起自身變化。修爲達到巫血境巔峰，蝕玄絲被黑鏈鎖住，暫時侵蝕不了玄力，渾天輪與渾天之沙的聯繫恢復了。
神識微放，九嬰裂天功篆體字浮現，白澤沉浸在功法之中。
一共分九層，巫血境修練第一層，需溝通九嬰藉助九嬰之力方可修練，強化自身體魄，微弱增強神識，修出九嬰鬼力。
功法言明，一層碎石似削泥，二層徒手抓法器，三層體魄如法寶……九層撕天裂地！
功法如此剛猛，修練所需要的輔助之物，也極是苛刻，竟如培養九嬰的靈材一樣，根本聞所未聞。
一炷香後，白澤收回心神，心中震撼，臉色流露出匪夷所思之色，這功法直指一個目的撕天裂地！
一時間他雜念飛起，他猜測祖師打算靠這功法，撕裂這片天地，踏進那道光門後面的世界！
功法剛猛，重於修練九嬰鬼力，以無上的鬼力撕開天地！這正是九鬼子當年所謀之事，只是九嬰培養到七個頭顱，那場大戰便開啓，種種原因，九鬼子也逃不去被捲入大戰之中。
大戰持續數十年，紛亂各起，九鬼子與幾名老者，經過幾場曠世大戰，最終還是不敗那些秘地的老怪物，皆被擊成重傷。
之後，九鬼子四處找尋天地靈物，始終抑制不了身上傷勢，然後他歸於宗內，留下道統，消失在巫靈宗弟子視野中。那時巫靈宗便開始從巔峰之勢，走向敗亡。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