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末之亂臣賊子
乾陽殿裝飾的不僅僅是奢華來形容,高大威嚴纔是它本來的面目,在這個莊嚴的大殿之中,能夠同時容納數百人聚集在這裡議事,楊廣所在的寶座高高在上,能夠俯視整個大殿,大殿極爲空曠,雖然沒有後世的擴音器,李信還是深信,楊廣在上面的講話,整個大殿的人都能聽的清清楚楚,因爲是面南,陽光照耀,楊廣能夠看的清楚每個人,可是羣臣卻是看不清楚楊廣。李信也不得不佩服天朝古代人的建築設計理念是如此的強大。
李信的位置絕對不是在後方,而是在前方,而且根據今天的議程,李信是要講話的,他要向皇帝陛下和羣臣稟報自己出徵西域的過程和取得的成績。當然,李信更是知道這一切在今天不過是一個過場,最重要的進程還是齊王的兵變。
衆人山呼萬歲之後,就各自尋了一個錦凳坐了下來,當然真正有資格坐下來的人都是身着朱紫的人,宋朝之前,皇帝與三公坐而論道,李信雖然不是三公,卻是身着朱紫,也是坐下來的資格,至於其他人卻是沒有這個資格。
“有事起奏,無事退朝。”宋和尖細的聲音在大殿內響起,頓時拉開了今日議事的進程。
“老臣有本啓奏!”
李信正待上前,忽然耳邊傳來一個蒼老的聲音,李信望了過去,眉頭頓時皺了皺,出列的不是別人,正是庾質,庾質是誰,庾質是一個名臣,更重要的是,他的兒子庾儉是齊王楊暕的部署,而且李信還知道,庾質的觀diǎn就是讓楊廣坐鎮關中。爲楊廣所拒絕。
“庾質,你說。”楊廣的聲音中聽不出任何的感情,可是李信卻知道,庾質的下場已經確定,楊廣的心思絕對不是在關中的大興,哪裡是關隴世家的搖籃,楊廣若是去了關中,肯定受到關隴世家的控制。
“臣請陛下鎮撫關內,使百姓歸農,或三五年。令四海少豐,然後巡省...”果然庾質一張口就說出一番大話來,說的洋洋灑灑,都是在說明關中的重要性,告訴楊廣巡視江南絕對不是在現在。
“關中自然是很重要,但是江南難道就不是我大隋的疆土了嗎?朕要巡視江南,難道也有錯誤嗎?”楊廣聲音有些不耐煩了,自己巡視揚州,居然有這麼多人反對。在他看來,這些人不是在反對他的行動,而是在反對他自己。
“皇上乃是一國之主,當坐鎮關中。處理天下國事,而不是四處巡遊。”庾質大聲說道:“最近天下盜匪四起,朝廷當務之急就是要剿滅這些盜匪,陛下也應該坐鎮關中。防備宵小。”
“關中有盜匪嗎?”楊廣冷哼哼的掃了衆人一眼,說道:“朕養了那麼多的將軍,難道連這些盜匪都打不過嗎?那朕要你們有什麼用?”
大殿之上頓時間羣臣不敢說話。現在的天下已經不是當年文皇帝時候的天下了,羣雄奮起,每年元旦的時候,那些地方上的官員都因爲盜匪的緣故,進貢的東西都少了。人數也是每年減少,楊廣這個時候還說出這樣的話來,讓衆人心中一陣淒涼。
“陛下,老臣有一物想進獻陛下。”
就在這個時候,一個蒼老而渾厚的聲音傳來,李信望了過去,又縮回了腦袋,對方身着朱紫,滿頭的白髮,不是別人,正是那日在皇宮前給了李信難堪的蘇威,對於這樣的老臣,李信還真是不敢惹他,就是楊廣也忌憚他三分。不過,這個時候的楊廣,還是很喜歡蘇威的出現,最起碼他不用面對庾質的責問了。
“哦!是什麼東西能讓蘇卿如此鄭重的?”楊廣臉上露出一絲笑容,對宋和示意了一下,那宋和趕緊小跑了下去,準備去接蘇威呈送上的寶物,等到蘇威拿出來的時候,面色頓時變了,只見蘇威送上的不是什麼寶物,只是一本書而已。哪裡有送皇上只送一本書的?宋和遲疑了一陣望着蘇威,見他面色不變,也只得將書送了上去。
“尚書?”
李信看的分明,只見宋和手上的那本書正是尚書,而且用的還是李信發明的白紙,甚至還用的是館閣體印刷的,李信頓時好奇了,《尚書》雖然是讀書人都必讀的物品,但是也不算是什麼寶物,而且還是印刷的,更不算是什麼了,蘇威是何等的人物,要送的話也應該送正品吧!卻拿着一個幾文錢的印刷品,這算是什麼事情。不過等到他看其他人臉色的時候,就知道,蘇威送的這本書恐怕有什麼了不得的事情。
“老匹夫,你在說朕是太康嗎?你說朕的大隋會亡國嗎?”
果然,寶座之上傳來一聲暴怒來,卻見楊廣怒火沖天,一本書從寶座上扔了下來,差diǎn砸中蘇威,書本在地面上滾了兩下,居然滾在李信的腳下。
李信看了一下,面色頓時變了變,因爲書本打開,一個鮮紅的印記出現在李信面前,在黑色的字體之中,是那樣的醒目。
“五子之歌。”
李信臉上露出一絲奇異來,只見上面寫着:“太康尸位,以逸豫滅厥德,黎民鹹貳,乃盤遊無度,畋於有洛之表,十旬弗反。有窮后羿因民弗忍,距於河,厥弟五人御其母以従,徯於洛之汭。五子鹹怨,述大禹之戒以作歌...”
這個意思是說,遠古時期,太康處在王位上而不理政事,又喜好安樂,喪失君德,衆民都心懷怨恨之心,太康又喜歡到處遊玩,到洛水的南面打獵,一百多天都不回來。有窮國的君主后羿,乾脆就領軍造反,推翻了太康。
李信看的面色一白,望着不遠處那個並不是特別高大健壯的老者,心中也很佩服對方,滿朝文武恐怕也只有蘇威,纔有這麼大的膽子,如此譏諷楊廣,在書中,居然將這段話給標註出來。足見這個蘇威的強大之處,放在李信身上,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也難怪楊廣會發出這麼大的怒火來。
“皇上現在不正是如此嗎?大興乃是大隋之根本,皇上卻放棄了關中,而巡視揚州,這不是捨本逐末嗎?老臣實在是擔心。”蘇威絲毫不懼怕楊廣,大聲的反駁道。
“蘇大人,皇上也沒說不處理國事,皇上征討高句麗期間。關中爲代王殿下坐朝,東都有越王殿下,國事不也是處理的好好的嗎?”宇文述出列反駁道。
“名不正則言不順,更何況兩位王爺年幼,如何能處理國家大事?”蘇威想也不想的說道。朝中大臣聽了之後,也都紛紛diǎn頭,兩位王爺到底是年幼了許多,雖然有一些大臣輔佐,可是兩個還僅僅只是王爺。聽命的人自然就少了。
李信心中一陣咯噔,蘇威說出這些話來,表面上是在向楊廣妥協,實際上。卻是在逼迫楊廣立太子,而且是立齊王。你皇帝去揚州可以,先將國中大事給處理了,兩位皇孫年幼。不能處理國事,你還是找一個年紀稍微長一diǎn的人來吧!現在楊廣只有一個兒子,那就是楊暕。蘇威這是逼着楊廣立楊暕爲太子。只是楊廣會同意嗎?
楊廣也發現了這其中的問題,眼光轉動,掃了蘇威一眼,嘴角揚起,露出一絲冷笑來,又坐在寶座之上,望着蘇威說道:“蘇大人既然這麼說了,那你認爲何人能代朕處理國家大事?”楊廣似笑非笑,目光中卻是露出冰冷之色,望着朝堂之上的蘇威,一絲殺機蹦出,恨不得現在就殺了蘇威,這個老東西仗着是元老重臣,不是的欺壓自己,這個時候也還想着立太子,怎麼?想做三朝老臣嗎?
“這是皇上的家事,更何況,沒有人比皇上自己處理國事更好的了。”蘇威雖然重權,但是他不是傻子,否則的話,也不會立足朝堂這麼多年了,一下子就看出了楊廣心中的憤怒,想也不想的說道。
“你們呢?想勸朕立太子嗎?”楊廣聽了蘇威的話,那是有火發不出來,只能是掃着衆人一眼,最後目光落到李信身上。
“李信,你怎麼看?”
李信心中一陣苦笑,原本他是想着做一個看客,等到齊王兵變的時候,再冒diǎn危險保護楊廣就可以了,那個時候動用的是武力,而不是現在,一旦說錯了,那就是政治上的錯誤。
“臣是一個武將,不知道朝中之事,只不過,這天下是陛下的天下,沒有任何人比陛下更瞭解自己的天下,更愛惜自己的天下,後繼之君是誰?那也是陛下的事情,陛下想立誰就立誰,想什麼時候立就什麼時候立,臣相信陛下英明神武,一定會在合適的時間立下合適的君主。”李信想也不想就大聲的說道。
“真是一個滑頭。”在前面的宇文述聽的分明,心中一陣冷哼,他沒想到李信居然如此滑頭,在這個時候說出這樣的話來。
“馬屁精。”蘇威卻是冷哼了一聲,狠狠的瞪了李信一眼,沒想到李信居然如此的無恥,一番話將他的算計盡數摧毀,讓他下面說不出什麼好。
“好,好。李信,你很不錯。”楊廣連連diǎn頭,對李信擺了擺手,臉上更是露出滿意之色,這個李信不愧是自己信任他,在關鍵的時候,還是自己的心腹臣子最貼心。
“皇上,涼國公之言臣不敢苟同。”就在楊廣正準備讓李信述職的時候,一陣冷哼聲傳來,卻見蘇威對李信怒目而視,大聲說道:“涼國公雖然武藝不俗,但只是一個武將,更加上他自己都說,他不知道朝中之事,既然是不知道朝中之事,如何能議論太子之事,一個小子,嘴上無毛,辦事不牢。仗着一diǎn功績,也能位列朝堂,身披朱紫,真是老臣等人的羞愧。皇上,老臣還是那句話,請立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