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駕駛組,調轉航向,目標‘座天使號’……我要讓他後悔!”羅斯加紅着雙眼吼道,握住槍的手微微顫抖,好像在爲剛纔的舉措難過。
直到這一刻,他終於意識到自己與伊麗莎白最大的錯誤——把亨利埃塔放在第一位,把唐艦長放在第二位。其實,如果仔細想一想,蒙亞帝國與蘇魯帝國甘願捨棄部分利益也要拉圖蘭克斯聯合王國組成攻守同盟,除去應對星盟、查爾斯聯邦、多蘭克斯共和國的威脅,幹掉“晨星鑄造”也是協約的一個重要內容,足以看出扎伊爾?阿卜杜勒與柯爾克拉夫?斯圖爾特對唐方的重視。
無論是讚歌威爾,還是伊麗莎白,都被圖蘭克斯聯合王國新老兩派多年博弈所形成的局勢迷惑,深陷國內政治鬥爭不可自拔,看不清國際形勢,乃至未來形勢,從而忽視了宏觀方面的因素,忽視了時代的力量。
他敗了,敗得很慘,所以意識到了這一點,只可惜爲時已晚。
羅斯加擡頭掃過已經所剩無幾的戰爭之子所屬戰艦,右手五指在作戰指揮台的通訊模塊鍵入一句話,很短,只有3個字,“你錯了。”
消息是發給伊麗莎白的,他知道,王后殿下一定看得懂。
眼睜睜看着自己的艦隊被敵人一艘一艘打光,那種感覺放在誰的心裡都不會好受。
羅斯加的臉上看不到悲痛,也看不到憤怒,只有毅然與決然。他對“阿波菲斯號”有着很深的瞭解,甚至比孫耀武還要深。
“阿波菲斯號”並不像“鏡光號”那樣擁有銀河護盾,伊普西龍人的護盾發生器不是菜市場的大白菜,有錢就能買到,也不是誰想買就可以買的東西。亨利埃塔可以搞到,不代表讚歌威爾也可以搞到。
雖然“阿波菲斯號”沒有伊普西龍人的護盾發生器,無法撐起能量護盾,但是它的主體部分是由伊普西龍破損戰艦鑄成。硬抗幾輪激光炮、等離子炮什麼的根本不成問題,因此,他纔有足夠的信心磕碎“鏡光號”的外殼,再依靠手下衆多戰艦。看情況決定送亨利埃塔那些人下地獄,還是進行登陸戰,活捉攝政王殿下的子子孫孫。
但是面對“座天使號”外面爲數衆多的黃金炮臺,在看過它們是怎麼對待麾下戰艦後,他沒有信心。或者說非常肯定,哪怕“阿波菲斯號”是一艘半遺蹟戰艦,擁有可以抵擋大威力武器的裝甲,也一樣無法抵擋那些光子炮臺的連續攻擊,它們實在是太多了,如果說“夜琉璃號”那邊的戰艦是武裝到牙齒,那麼“座天使號”就是武裝到鼻毛,而且威力極大,遠非人類製造的艦載能量武器可比。
他知道“座天使號”有能力幹掉自己的“阿波菲斯號”,同時也有信心幹掉“座天使號”。因爲他很清楚死亡刑具有多麼強大。然而,那樣做的代價很大,大到讓人無法接受。
其實就連“阿波菲斯號”艦長孫耀武,都不知道死亡刑具真正的恐怖之處,只有他跟讚歌威爾清楚,也只有他跟讚歌威爾纔可以真正激活這件武器。
對於一個將忠誠貫徹到底的人來說,做出一個適合自己的選擇並不困難。
爲了他宣誓效忠的君王,爲了這個國家的未來,爲了他的理想,他決定那樣做。也只能那樣做。
在出現問題,思考解決之道,做出決斷整個過程中,羅斯加?利頓從沒有想過他的妻兒。就像他從來沒有去關心過他們的生活。
他把一切都給了讚歌威爾,給了這個國家。
“阿波菲斯號”在距離“鏡光號”只有十幾公里的時候忽然調轉航向,引擎全開,尾部推進器噴射出一道如龍烈焰,艦首朝一側傾斜,艦尾斜擺。往“座天使號”所在位置駛去。
羅斯加下定決心要把唐方幹掉,不惜爲此賭上自己的一切。
然而,有一件事他不知道,唐艦長並沒有進入“鏡光號”,剛剛駛入“座天使號”艦底密封港的那艘穿梭機,裡面坐的是白浩,不是唐方。
上將先生的目標,彷彿一隻縮在陰影中的黑暗魔手。
其實左右着卡布雷託內外戰場局勢的唐方唐艦長,此時此刻正在爲一件事傷腦筋。
到底該怎麼做,纔可以破解上帝武裝的爐火系統。
從吉普賽爾科研基地,到那賽羅上帝武裝分部,往日經歷告訴他,艾瑪根本沒有辦法在爐火系統中心ai刪除數據庫裡所儲存重要資料前,獲得相關設備的控制權。
他真的很想獲得面前那臺足有18層樓高的巨型量子計算機中所儲存的數據。
“指揮官,我沒有辦法饒過爐火系統,獲得數據庫的訪問權,你應該先解決伊麗莎白,而不是在這裡浪費時間。”艾瑪的聲音在腦海響起,與其說建議,倒不如說打擊,或者吐槽。
如果“她”是一個人類,肯定不會這麼坦率,明明白白告訴別人自己不行,你不應該在這裡浪費精力與時間。
唐方沒有心思跟“她”扯皮,前方那臺巨型計算機就像一個卸去所有衣物,散發着無窮魅惑氣息與誘人香甜的赤裸美女,對他發出致命吸引。
一直密切監測男主人身體各項生理指數的艾瑪小姐有些疑惑,爲什麼他的情緒波動如此劇烈,心跳頻率比以往戰鬥時刻還要高出一大截,於是很自然地問出那個的問題,並再次重申,他這樣做不會帶來任何改變,當務之急是抓住,或者幹掉伊麗莎白,儘可能早一點結束這場戰鬥。
唐方回了“她”一句話,“你懂個屁!”
說完意識到自己這麼講有些無理,又怕艾瑪小姐真的告訴他,“她”的確懂個屁,能從艦長大人每天排放的氣體中獲得足夠多的情報,比如晚飯吃了什麼,吸收的好不好,胃腸有無病變……諸如此類。
總之,人不能跟機器較真,那完全就是自尋煩惱。
於是。聰明的艦長大人趕緊轉移話題,問道:“這是哪裡?”
艾瑪答:“魯巴艾,克哈諾斯第七行星。”
唐方又問:“前面那是什麼東西?”
“布里歐納克系統的中央計算機。”
布里歐納克系統,正是讚歌威爾爲山寨郎基努斯系統取的新名。
相比勾起人們對郎基努斯系統的回憶。他更希望別人記住這套武器系統特有的名字,並畏懼它,敬仰它,讚美它。
只可惜在唐方看來,這完全就是脫褲子放屁。多此一舉。
布里歐納克是凱爾特神話中光與太陽之神,魯格?麥克?艾索倫所持有達努神族的著名魔槍,又名轟之五星,據說這把槍不管面對多遙遠的敵人,都可放射出死亡的光芒。
但不管讚歌威爾用怎樣的名稱包裝它,其本質就是郎基努斯系統再現,就像一個隱姓埋名的人,換個代號就能把過去抹消嗎?
在這一點上,國王陛下簡直幼稚的有些可笑。
是的,他現在所處位置。並非卡布雷託附近空域的雷歐軍港,而是克哈諾斯第七行星魯巴艾高空軌道,承載山寨郎基努斯系統……不,是布里歐納克系統的巨大空間設備。
同亨利埃塔、艾琳娜等人道別後,他捏碎了從j先生手中取得的傳送信標,並順利到達雷歐軍港,但是並沒有在那裡耽誤太長時間,因爲他發現伊麗莎白不見了,而泰倫也已經趕去獅心王獨立艦隊駐防的軍港,與諸王子匯合。羅斯加?利頓帶領戰爭之子離開後。整個雷歐軍港僅剩大貓小貓三兩隻,根本無關大局。
就在他有些不明所以,摸不透伊麗莎白在搞什麼鬼的時候,負責卡布雷托地面戰場指揮工作的拜倫收到一條不怎麼可靠的線報。慎重起見。他將這條線報上報唐方,詢問該如何看待它的真實性。
那則線報的內容很簡單,“小心魯巴艾”。
他很清楚,魯巴艾不是一個人,是一顆星球。
魯巴艾那裡有什麼?值得某個人特意送消息提醒他?“某個人”又是誰?亨利埃塔布置在新派勢力內部的線人嗎?
面對眼下這種局面,根本沒有充足時間給他展開調查工作。在翻檢最近一段時間雷歐軍港艦船出入境資料過程中,的確發現幾艘非戰爭之子所屬艦隻離開,根據空間站外部傳感器拍攝的畫面,其中幾艘正是駛向魯巴艾所在方位。
反正伊麗莎白與泰倫不在雷歐軍港,無論是卡布雷托地面戰場,還是“座天使號”那邊,都已經做好充分安排,他決定相信那則線報,去魯巴艾走一遭。
拜倫擔心這是一個陷阱,唐方不這麼認爲,因爲伊麗莎白那些人根本不知道自己已經與亨利埃塔分道揚鑣,也沒有去“座天使號”,而是選擇用類似行刺的方式單獨行動。
那則線報的出發點,應該是讓“座天使號”,或者“鏡光號”小心魯巴艾,是一個善意的提醒,並不是什麼陰謀陷阱。
隨後,他搭乘特別行動運輸船離開雷歐軍港,饒過獅心王獨立艦隊的封鎖線,進入魯巴艾附近空域,然後看到一幕非常壯觀的景象。
在這顆星球的太空軌道上,一座直徑數千公里的巨大螺旋形空間設施正在散發着令人震撼的能量波動,在它的正下方,是洶涌如沸的魯巴艾大氣層,無數熾熱流體在行星表面洶涌澎湃,掀起滔天氣浪,將本來從太空看去還算平穩的克哈諾斯第七行星帶入動盪。
透過深淺不一的雲氣,可以看到恐怖的雷暴在螺旋形空間設施下方空域瀰漫,令較爲暗沉的氣團在電網下一次次點亮,一次次破碎。
從遠處望去,還不覺什麼,但是越接近目標,越有種驚心動魄的感覺。
無數在高壓下形成的氫、氦離子隨着螺旋向下,一直刺入魯巴艾深處,由特別材料構成的軌道盤桓上升,進入該空間設施最中間的磁性約束節與整流腔,匯聚成一股足以毀天滅地的能量。
唐方沒有直接駕駛特別行動運輸船過去,而是換乘更小的幽靈戰機,以免被魯巴艾周圍空域密佈的上帝之眼級偵查艦,及大大小小的雷達站發現。
但是就在幽靈戰機以低速滑行姿態欺近巨大空間設施所在空域時,頂端噴射系統輻射出巨大的能量波動,10秒鐘後,一道流光長河刺破虛空,照亮周圍空域,一路遠去,沒入視野盡頭,消失在繁星點綴的幽暗深空。
根據艾瑪所做推斷,那道流光長河的目標應該是第一層曲速攔截網與第二層曲速攔截網之間的戴高樂軍港,那裡正上演一場中等規模的太空海戰,屬於老派勢力的半支協防艦隊將末日艦隊、海岸警備隊、海關執法部門所屬戰艦組成的聯合艦隊打得滿地找牙。
面對這種程度的攻擊,可想而知那半支協防艦隊會落得怎樣下場。
幾乎在一瞬間,他便想起銀鷹團著名的郎基努斯系統,也終於知道那則線報的真實含義,那個神秘人讓他小心的是山寨郎基努斯系統,並非魯巴艾。
面對這種程度的攻擊,哪怕“座天使號”是一艘完整的伊普西龍戰艦,擁有星光護盾這樣的強力防護手段,也絕不可能抵擋得住。
現在看來,伊麗莎白並沒有像他猜想中那樣,躲到一個秘密的地方,遙控指揮卡哈諾斯恆星系統的新派勢力所屬艦羣,最大的可能就是來到魯巴艾的空間設施,啓用這門無敵巨炮,將它作爲對付老派勢力的一大殺器。
一炮之威,毀掉一座軍港,再加上數百艘戰艦。
這樣的一幕會對老派勢力衆人造成多麼大的心理壓力,可想而知。
半支協防艦隊只是伊麗莎白用來殺雞儆猴,炫耀武力的工具。倘若亨利埃塔及其麾下成員依然執迷不悟,負隅頑抗,斯利芬鎮守的塞斯軍港,將成爲山寨郎基努斯系統下一個打擊目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