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3 陰謀在哪
早在計劃開珠寶店之初,楊若兮便啓用了順和朝並未有的一個服務:當場操作!
在二樓,她專程安排了一間工作間,裡面被一個齊腰高的櫃檯分成內外兩個部分。其實換做是現代,直接一堵玻璃牆就解決了所有的問題,無奈在順和卻是沒辦法實現,只得用矮櫃來區別工匠與客人之間的距離,既不會隔得太遠看不清,也不會因爲隔得太近而生出別的事端。
工作間的內間擺放着仿製她送給毛巧手的那一套金工工作桌,櫃檯外又是另外的格局,牆壁上掛着事先書寫好的注意事項;最重要的一條便是當面驗貨。需要有需要的顧客自己親手將帶來的物件從匣子中放到櫃檯上鋪着黑色絲絨的位置,然後再由接活兒的工匠和客人對面而坐,一一指出他本人看出的異常處,當面告知。
經過驗貨雙方都無異議後再由工匠詢問客人的需求,雙方就價格和需求開始商討銀錢數目。
確定了銀錢數目後,工匠便開始按照要求加工製作首飾物件;途中客人便只有參觀權、而沒有了支使權。
這些規定都是爲了避免碰上專門行騙的宵小而設,按理說大皇子想要將鳳簪炸上一炸只能算是個簡單的工作;但就是因爲這個活兒簡單,他卻如此咄咄逼人,反倒是讓人心裡沒底。
來到工作間坐定,艾敬軒爲了以示尊重,便讓景春下樓找韓千手或是毛巧手上樓來接下這個燙手的山芋。可讓他沒想到的是,兩位大匠師此時竟然都沒空,究其原因,竟然是被李順一個人給糾纏住了。
艾敬軒聽了景春的耳語之後說不出心裡是個什麼感覺,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大皇子。
“怎麼?本殿的活兒貴店是不打算接?本殿可是聽說前幾日二皇帝都還從你們店買了不少的好物件,怎的輪到本殿了就如此推三阻四?”遊傲轉着大拇指上的楚州玉扳指,神情晦暗莫測,猜不出他心裡想的是什麼。
“殿下言重了。做生意的人又怎麼會把生意往外推。只是現在人手都被佔着,一時分不出人來接待殿下。”艾敬軒正色的告了個罪,心裡不斷的繞着官司。下面賭石場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怎麼會讓兩位大匠師同時絆住了腳步?
“哦?!你不就是人嗎?本殿還要趕着回宮去向母妃覆命,你可別一拖再拖。”遊傲好像不知道下面伴着天意珠寶店人手的是誰,拿着架子步步緊逼。
又等了片刻,韓千手兩人還是沒上樓,遊傲又催促了兩句。乾脆甩手站起身來:“本殿知道你們鋪子匠人手藝了得,母妃也是信任巧手神匠的手藝;這麼着。鳳簪就放在這邊,明日一早本殿再來取回。回宮!”
遊傲面沉如水,可見已是被艾敬軒的推諉給氣得夠嗆。艾敬軒看着他要走,忙伸手攔下了他來:“殿下且慢,本店有本店的規矩,要接下你這單活兒還得按照本店的規矩來。”
“哈哈,規矩!”遊傲冷冷嗤道:“你和本殿下講規矩?這天下的規矩莫非不是皇家所定?你們這的規矩嚇嚇旁人也就罷了,未必然還要制約皇家子弟?如此說來,本殿倒是想請你和本殿進一次宮,當着父皇和母妃的面兒你說拒絕本殿下光顧你開國侯小公爺的生意可好?”
“臣不敢!”遊傲居然擡出了皇家子弟身份。艾敬軒也不好再做糾纏,暗暗着急之際,只好繼續施展“拖字訣”,微微欠了身道:“那能否請殿下稍候半柱香時間,容臣接下這單生意。”
找不來大匠師。艾敬軒只得另外想法子,乾脆讓景春找來了楊思睿。兩人將鳳簪取出放到黑絲絨之上,艾敬軒和鋪子裡的一個匠人圍着鳳簪看了許久,只是發現有些灰塵和變色,其餘卻是一切正常。楊思睿也圍着鳳簪仔細看了半晌,隨即取了紙筆飛快的繪了兩張一模一樣的簪子圖,連什麼地方有髒污,什麼地方微微變色都一一標註,這才交給了遊傲過目。
此時的遊傲冷着臉,命令身邊的太監收着圖畫,眼中卻是飛快的閃過一道詭計得逞的亮光,帶着人揚長而去。
艾敬軒抹不去心上濃濃的憂色,對還在那邊檢視鳳簪的中年工匠問道:“喬師傅可看出有什麼不妥?”
那姓喬的工匠早因爲見着這八尾鳳簪惶恐不已,戰戰兢兢的檢查了半晌也沒敢伸手觸碰過一下,聽艾敬軒問話只敢諾諾答道:“ 這本是內務府前輩所作,自然不盡華美!且看分尾的手法,真真乃是巧奪天工。”
“算了算了,你下去吧。”艾敬軒聽這樣的回答不由失笑,這宮內鳳簪誰敢說有地方不妥,不要命了差不多。
“艾大哥,這個應該沒什麼問題吧?我看大皇子這是紆尊降貴給李掌櫃當幫閒來的。”楊思睿擔憂的眼神一直往外看,方纔艾敬軒倒是一直侍候着大皇子不知道;他卻是覺得李順纔是那個找茬之人,賭石場那邊已經聚集了不少人看熱鬧。
“不會吧?”艾敬軒順着楊思睿的眼神看向人山人海的賭石場也是嚇了一跳,“那兒怎麼多了這許多的人?”
“你是不知道,李掌櫃這是來咱們鋪子給他們元豐號打廣告來了!當初咱們就該定下一個‘同行免進’的規矩。”楊思睿幫着艾敬軒將鳳簪暫時收在了匣子裡,讓景春親自守在門邊,這才和艾敬軒說起了李順做的那些手腳。
李順是和大皇子一道進門的,進門後他不但沒侍候在大皇子身邊,反倒是丟下了主子揹着雙手下了賭石場。
今日的賭石自然不像上次那樣幾乎百試百靈,當中的翡翠含量誰都不敢保證,而且今日的賭石價格不再和之前的一百兩銀子一塊相同,而是分作了五個檔次。
首先是“開窗”決定價格!有一部分翡翠已經經過韓千手磨出可一個一寸見方的“窗口”,俗稱“門子”。開出的門子中能清晰的看到翡翠的質地,但旁邊也做了說明,這門子之後能走多遠,旁邊能走多大都是未知數;但因爲有門子裡透出來的綠,這種原石的價格便從五百兩起價,有幾人同時看得上一件的可以選擇競價而估。
時隔一月,翡翠的價格已經基本和楚州玉保持了平衡,但因爲雕琢的山水花草、魚蟲鳥獸、樂器器皿等太過於精巧,且數量不大,半月前一件水頭好、雕工繁複的“翡翠別子.羣仙賀壽”拍出了一千兩黃金的高價,翡翠的價格便隱隱有了趕超楚州玉的勢頭。開了窗見了綠的原石在這時候推出正好能引得希望擁有一件絕世珍品翡翠擺件的風雅之人青睞,所以前來觀看的人有那個經濟能力的人不由都跑去前堂觀看楊若兮貼出去的“翡翠鑑別小法一二”,準備憑着現學現賣好賭上一把,五百兩銀子中是確定能得到翡翠的。
其次是大小決定價格,今日搬到高臺上的石塊最小的嬰兒拳頭大小,只需要二到三兩銀子,運氣好的也能得個掛件或是戒指之類,不濟點也有戒面、吊墜、或者是加了金銀得個稀罕的簪子;運氣實在不好幾兩銀子也不影響什麼;這個很得一般收入人羣的喜好,不少陪着主子來的小廝都在那邊煞有介事的挑選着。
最大的石塊有門板高,五尺多厚,暫時還沒人敢上去;因爲今日沒開窗的翡翠是以五兩銀子一斤過稱購買,這塊石頭是楊若兮臨走前寫信給段皓庭讓特意留的,準備作爲珠寶店的鎮店之寶,要是過年時還沒賣,就在年前最後一次賭石大會上切開。
李順下場之後才知道規則已經和之前的不一樣,不禁就撇着嘴指點着旺叔道:“朝令夕改,一點做生意人的厚道都無,遲早會把客人給得罪光的。”
旺叔心裡不以爲然,面上卻還是帶着笑容回道:“李掌櫃說的是,回頭小老兒就和兩位當家的建議。”要是一成不變,那纔是讓客人覺得呆板,不走纔怪。
李順這時候已經看到了有小廝擡着竹製水杯滿場分發,並指了飲水點的方向,意思是隨時能有飲用水可以取用,牢騷又來了:“早就聽說貴店有位女當家,這頭髮長見識短的女人都管的什麼事兒啊?這樣……這樣……有什麼作用?”
什麼作用?旺叔心道這作用可大了,至少現在整個京城全都知道了有個“天意珠寶店”,就連那貧民區或是郊區的地方也能見着這無償贈送的水杯,更是傳頌得天意珠寶店名聲大嘈。這一點是當初楊若兮頂着他們兩個二掌櫃和艾敬軒這個大當家執意要辦的,誰能想到意義如此深遠?最近便常常有郊縣的富戶因着見了水杯專程駕了馬車來找珠寶店購買、打製首飾的;假以時日,附近州縣的人指不定也會有人不遠千里趕來的。等時機成熟,往別的州縣繼續開珠寶店將水到渠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