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八一苦笑一下,寄人籬下的日子不好過,晚上都不敢大聲咳嗽,想着李梅若是好了,他還是帶她回農村,自己家就算是狗窩,也比城裡青磚紅瓦的金窩好。
接過包子,他沒有急着吃,而是先給李梅拿出一個,看着她狼吞虎嚥的吃了,他纔拿出一個慢慢的吃起來。
丁茉莉一直在旁邊觀察她們,發現張八一如此對李梅,她沒有任何感激的樣子,給吃的我就吃,吃沒了伸手要。
這樣子又讓她懷疑自己的判斷,難道她是真瘋了?剛纔不過是瘋病發作?
心亂糟糟的,七上八下,一時怪自己多管閒事,一時又覺得這閒事若是不管,這輩子都會良心不安。
如此矛盾的心情,讓她煩躁的不願意多看,清澈的雙眸看向百貨商店,她和致遠就是在這樓上救下童麗雅的。
想一想她和致遠這閒事可沒少管,可遇上了,若真是不幫手,良心都過不去。
不過童麗雅是真可憐,大着肚子,被陳致明拋棄,被丁二狗騷擾,幫了她,最起碼知道感恩。
就是不知道這李梅是否真瘋?就算是真瘋了,她和致遠治好她的病,熟知李梅性格的她,也清楚她不會感恩戴德的,相反今天這種情況,還會發生。
只是這趟渾水,她和致遠都已經參與進來,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到了老醫生家,人家兩口子剛剛吃完早飯,泡了一壺茶,正陪着龍天涯說話。
看到她們夫妻來了,邢老爺子和老伴忙笑着往屋裡讓。
“茉莉呀!這都幾天沒來了,你是不是把爺爺忘了?”
“對呀!你是不是把奶奶也忘了?”
“哪裡啊!我這不是來了嗎?這元宵和冰糖雪梨都是我連夜給您做的,還說我忘了你們?”
丁茉莉笑嘻嘻的湊到老太太身邊,跟她在一起,她就忍不住撒嬌,感覺像是和自己親奶奶在一起一樣。
“致遠啊!一會兒陪爺爺下棋,我看看你進步沒有?”
邢老醫生見茉莉跟老伴近乎去了,好像沒他什麼事了,不甘寂寞的他,過去叫陳致遠。
“爺爺,我帶了朋友來,求您幫着看看病。”
陳致遠被李梅鬧的,一路上就沒有好心情,可看到老爺子這如沐春風的笑容,心情也豁然開朗。
指着身後的張八一夫婦做着介紹,邢老醫生往他身後看了一眼,張八一人雖然瘦,走路還有些瘸,可精神頭還不錯,眼神清明,看着不像病人。
而他身後的女人,從進屋就低着頭,看不清她的臉,人非常瘦,那件軍大衣穿在她身上,有些像小孩偷穿了大人的衣服。
難道得病的人是她?
“進屋,別在這裡站着。”
想到這裡,他伸手拉住致遠的胳膊,往屋裡讓着她們。
龍天涯見有客人來了,站起身就想告辭。
“姑父,姑母,您這有客人,我就先回去了。”
“等會兒,天涯呀!你看看這個小丫頭是誰?”
邢老爺子卻沒有發話放他離開,而是把丁茉莉推到他面前,笑盈盈的看着龍天涯,先是困惑,緊接着瞭然的眼神。
“哦,是你啊!我想起來了,就是你賣給我的人蔘,救了我母親,謝謝,我還說呢!
改天請你去吃頓便飯,正愁找不到人,你就來了。”
龍天涯冷硬的臉上浮現出熱情的笑容,這個小姑娘給他的印象很深刻,想當初,他還懷疑過她賣給自己的人蔘是假的,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呵呵,這不算什麼?你也是給我錢了,用你的錢我纔買了房子。”
丁茉莉如出水芙蓉般俏麗的臉上,浮現出一抹笑意,她正想找龍天涯幫忙,買一套烘乾機,哪怕小型的或者是舊的也好。
現在遇到了,就是個機會,她一定跟他拉好關係,最好能說服他成爲自己的合夥人,一起把瓜子廠開起來。
“龍叔叔,您坐。”
見龍天涯有離開的意思,丁茉莉忙搬椅子讓他坐,看起來她倒是像這個家的主人,而龍天涯變成了客人。
龍天涯也沒介意,笑着坐在椅子上,他看出來了,這個小姑娘有話想跟他說。
另一邊,邢老爺子正要給李梅把脈,而走了一路都很安靜的李梅,此時卻開始鬧起來,死活不伸手,杜絕老給她把脈。
先是往陳致遠懷裡躲,被早有防備的陳致遠閃身躲開,後來她又鑽進張八一的懷裡,把手插進他兜裡,就是不往外拿。
“怎們辦?她也不配合啊!”
邢老爺子還是第一次遇到這樣的病人,看着瘦瘦小小這勁不小,想抓住她胳膊,她比泥鰍都滑。
“若是不肯讓人給她把脈,那她就是裝的。”
丁茉莉本想着和龍天涯聊聊正事,可見他們這邊鬧得不可開交,李梅的舉動她都看到眼裡,不讓醫生看?那是不是心裡有鬼?
邢老爺子也沒有穿白大褂,更沒有拿針,穿的和平常人沒什麼兩樣,她躲的哪門子?
她的話音剛落,陳致遠就看向她,見丁茉莉緊抿嘴脣瞪着李梅,聲音冷冰冰的,沒了往日的軟糯溫柔。
顯然她意識到什麼?這點陳致遠也有所懷疑,畢竟李梅今天的舉動太奇怪,若是一個有瘋病的人,昨晚送她去的王建國家,今天她自己就能摸上他家。
若是瘋了,走丟了倒正常,記路則不正常,畢竟不是在農村,她對他家印象深刻。
“是的,八一哥,若她是裝病的,你們就回屯子吧!”
他也跟着媳婦一起說,李梅躲在張八一懷裡沒有擡頭,像是沒聽到她們的話似的,反倒是張八一耐心的哄着她。
“梅梅,讓大夫看一眼。”
沒想到,他的話很有用,李梅老實的從他懷裡出來,怯怯的看着邢老醫生,看着像是一個單純的孩子。
“把手伸過來,我給你把脈。”
邢老爺子先是看了她的氣色,將藥枕擋在桌邊,讓李梅把手放上去。
這次出人意料,李梅很聽話,乖乖的把手放在藥枕上,坐在那一動不動的看着老醫生。
丁茉莉也顧不得說話了,緊張的看着邢老爺子,她很想證明自己心裡的猜想,不願意不明不白的上當。
實在是前世上李梅的當夠多了,今生她必須小心謹慎,才能躲開她的陷阱。
邢老醫生閉着眼睛,細細的給她把脈,良久方纔睜開眼,目光炯炯的望着李梅。
“哪裡不舒服啊?”
他問的聲音不大,倒把丁茉莉問愣住了
,她記得自己告訴過老醫生,說了李梅是瘋子的話,那他爲什麼又這麼問?
“致遠,愛我,要背背。”
李梅看着邢老醫生,突然淒厲的喊了一聲,伸出骨瘦如鷹爪的手,抓向邢老爺子的鬍子。
用力揪着,陳致遠和張八一忙衝過去,掰她的手,可也晚了一步,邢老爺子的鬍子被她拽掉數根。
疼的老爺子直呲牙。
“哎呀!我的寶貝鬍子,可跟我遭了罪了。”
痛呼一聲,老爺子捂住下巴,看着李梅手裡抓着的幾縷鬍鬚,心疼的搖頭。
丁茉莉忙過去扶着老爺子,生氣的瞪向李梅,以前在村裡她從沒有過暴力的一面,最多是躺在地上打滾,今天突然如此,反到讓人懷疑。
“爺爺,我幫你擦點藥吧!”
丁茉莉愧疚的看着老爺子,這麼大歲數了,爲了給她治病,卻受到李梅的攻擊,好好的鬍子被揪下來一縷,真有些對不住老爺子。
經過這段時間相處,她知道這鬍鬚是老爺子得意之處,每每和致遠下棋時,一高興就摸鬍子。
“無妨,不過很奇怪,看她的脈搏只是憂思過濾,若說有些憂鬱差不多,說是瘋病有些勉強。”
老爺子痛的直抽冷氣,見在陳致遠和張八一按着的情況下,李梅還是張牙舞爪的對他用勁兒,這樣子又符合瘋病的特點。
剛纔他好像聽到李梅喊致遠愛我,難道是相思成疾,得了花癡?
不過剛纔把脈的時間有些短,還沒等全部探清病情,她就先行發難。
“那爺爺,她是真瘋還是假瘋?”
丁茉莉眸色深深的盯着李梅,見她只是對着老爺子張牙舞爪,卻並不肯與她的視線對視,把心裡的懷疑當着李梅的面說出來。
當她說出這句話的時候,感覺李梅明顯的停頓一下,緊接着更加瘋狂的掙扎。
“暫時說不清,這樣吧!我先給她開兩幅藥吃着,這是治療瘋病的,喝了之後看成效吧!”
邢老爺子眯起眼,看向李梅的眸光帶着寒意,拼命掙扎的李梅被他看的,猛地打了一個寒顫.......
“行,爺爺麻煩您了。”
丁茉莉點點頭,目前只有這一個辦法......
“老伴把鏡子拿過來,我看看我那寶貝鬍子。”
老爺子不再看李梅,心中已有定論,轉臉看向老伴,嚷着要鏡子。
“啊.......我的鬍子啊!”
丁茉莉愧疚的站在老醫生身邊,聽着他一聲慘叫,下意識的閉上眼睛,不忍心看到老爺子摸着鬍子心疼的樣子。
“爺爺,我幫你把鬍子颳了吧!清爽,還顯得年輕。”
陳致遠見李梅不再亂動,就把她交給張八一,自己蹲在老爺子身邊,陪着笑臉看着他。
“唉,只能颳了,這半截鬍子太難看了。”
老爺子戀戀不捨的摸着半截鬍鬚,心疼溢於言表。
陳致遠聽了站起來,找老奶奶要了刮鬍刀,認真的幫他刮起來,看着那被拔掉的鬍子跟,還有血跡冒出來,只得小心翼翼的繞過傷口,回頭看了一眼李梅,這下手夠狠的。
可就在此時,他發現李梅斜了丁茉莉一眼,那眼神中帶着一絲得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