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成天一入夜就如入無人之境一般的出入她的閨房，這會，竟是還直接上了喬府的馬車？
他不怕，她還怕呢！
喬晚一驚一乍的，咳了幾聲：“你怎麼敢？被人看見了，該如何解釋？”
見狀，蕭雲擎連忙將她按下，讓她順過氣來。
“嚇着你了？小夏那丫頭沒跟你說？這趟跟着的人，都是我的人。”
“……”她只顧着自己胡思亂想了，哪裡有心思聽惜夏講話，喬晚無言的瞪他一眼，隨後纔想起的問，“這次出行，你是如何說服我孃親的？”
“溫泉。”蕭雲擎薄脣微張，再輕巧不過的道。
啊咧？就爲了這個？
看她發愣，蕭雲擎一笑：“自己說的話都忘了麼？”
她說的話？
她說過的……泡溫泉對身體好？
喬晚不由黑線：“別告訴我，這偌大北安郡，就只有你那田莊有溫泉。”
“當然不是，”蕭雲擎悠然的在她身側坐定，替她掖了掖被角，“只是剛巧喬家沒有，崔家就更沒有了。”
好一個剛巧。
不過僅僅一個溫泉，應該不足以打動崔氏……這是不再幹涉她喜歡誰了？但與崔家的親事怎麼辦，好端端的，把崔尚然給牽扯了進來，要解決可不是一兩句話那麼簡單。
“你這是同去，還是送我？”喬晚掩下心思，轉而問。
“送你，”蕭雲擎勾着她的小指玩，漫不經心的道，“一時半會抽不開身……那學子街書室，是你想出來的？”
本來還擔心田莊人多眼雜，這會喬晚便放下了心，“嗯，表哥同你說了？”
隨即又解釋一般的道：“是外祖父問起的，本來沒打算說。”要說，也是說給他聽。
蕭雲擎嗯哼一聲：“想法是好，只是太出挑了，只能把功勞讓出去，換一個人情。”
讓？喬晚懶得去想其中深意，一撇嘴道：“讓就讓唄，難不成你還以爲我想要什麼獎賞？”
“真不要？”蕭雲擎伸手過來，有一搭沒一搭的撫着她額邊的發，“我把你的烘焙坊開去京城，也不要？”
“誒誒誒？”喬晚扭過頭看他，“這麼快？”
爲免她扭頭太辛苦，蕭雲擎乾脆也躺下來，湊到她耳畔，低聲道：“我會讓你的烘焙坊，聞名整個南元朝。”
他湊得太近，喬晚覺得耳朵有些癢，隨即才後知後覺的意識到他說了什麼。
聞名整個南元朝？這是要大開連鎖店，開遍全國的意思？
喬晚一時有些懵，這話聽起來，稍微有錢有勢再花些時間就能辦到，但不知爲何，由着蕭雲擎這般在她耳畔一說，她聽着卻是有幾分，她若是要這江山，他也會給她奪來的意味。
這當然不現實，只是，但凡好話，女人都愛聽。
不是我會對你好，不是我會讓你幸福之類的甜言蜜語，而是我會陪你一起，將這烘焙坊開遍四方，真等到那一日，怕是也老了吧。
但等到那時，他還會在，還會繼續開分店。
不是承諾，而是保證。保證陪你到老。
她是喬晚，又不是喬晚，或許這一世死後，誰也不記得那一縷幽魂。
只有烘焙坊的存在，才真真切切的說明，她來過。
喬晚突然有些暈眩，眼前忽明忽暗，近在眼前的臉龐變得模糊，然後當真暈了過去。
暈過去之前，她記得自己好像說了兩句話。
“我不是喬晚。”
“我對不起喬晚。”
再醒過來時，身下已經沒了顛簸感，而是有種仿若陷入雲間的感覺，很軟很飄，空氣中還有淡淡的桂花香味，儘管還未睜開眼，可卻依舊能感到陽光柔和的照曬進來。
喬晚懶懶的動了動，隱約能聽到樓下有或熟悉或陌生的聲音，不輕不重，隨後就是特意放輕的腳步聲。
等到漸近了，她便也順勢睜開了眼，看向來人：“惜夏，這是到了？子……蕭公子呢？”
“姑娘醒了，”惜夏上前來扶着她坐起身，“公子剛走，要令人去追麼？”
追什麼？躲還來不及。
喬晚暗歎，搖頭道：“不必，有吃的麼？”既已離了喬府，便也不必再裝了，她能吃能動，除了身體還有些虛弱之外，別的都好。
“有粥和湯，還有些好克化的點心，姑娘是要先起來曬會太陽，還是吃了再說？”惜夏轉身去牀邊推了個木製輪椅出來。
“……”喬晚在她的攙扶下，坐在了那木椅上，還搭了條薄毯，再被推到露臺那邊半陰半陽的吹着微風，有種絕症病人出來放風的感覺。
不過她的確是不大想動，這樣還挺舒服的。
看着惜夏下去，喬晚隨手拿過一邊小桌上的書，翻開了，卻是一個字都看不進去。
她又不是喝醉了，只是一時精神不好昏睡過去了而已，自然是還記得之前發生了什麼，也記得自己說了什麼話。
當時只是一時衝動，完全沒經過大腦，這會想起來，就不由深覺後悔。
也不知道蕭雲擎聽了是什麼反應，是會以爲她只是在說胡話，還是會……當真？
略扶了額，喬晚不由嘆了口氣，在這件事上，她甚至都沒跟王簡傾吐過。畢竟王簡是從出生就在，她卻是真切的感覺到曾經那個喬晚的離去，然後佔據了“她”的身體。
之後的事情，以及面臨的生存危機，讓她無從多想，那兩句夢囈也被拋在了腦後。
一直到這一次。
毒發當晚，她的魂魄彷彿與身體剝離開來，那一刻，她甚至都在想自己會不會就這樣回到現代去了。
也想過，就這樣離開好了。
只是到底，還是夢境一場而已。醒來，她還是喬晚，還在這個陌生的時代。
“姑娘，”還以爲她是看書入迷了，惜夏還猶豫着纔開口道，“趁熱用些吧，書待會再看也不遲。”
喬晚陡然轉醒，合起書，看着一旁桌上新鮮熱騰的粥和點心，默默點了頭。就這樣吧，以前那個喬晚也回不來了，她還真做不到撂了攤子就走這種事。
“對了姑娘，”惜夏接過那本書，又從袖間掏了封信出來，“這是公子留在下面書房的，應是給姑娘的。”
喬晚拆了信，展開信紙略看了一眼，不上不下的心便安定下來——
問心無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