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喬府的第一個年,喬晚過得很安生,雖然人多熱鬧了,規矩也多了些,但是於她而言,其實跟在青山縣那一年沒多大差別。依舊是和崔氏喬湛一同圍坐在廳堂裡,中間擺着熱烘烘的炭盆,時而笑聊幾句,時而輪流講故事。然後不等夜深,喬湛便困得睡在了崔氏懷裡,還是母女二人一同守夜。
至於喬明遠,也是知趣的,只是在闔府一同吃過年夜飯,送了母子三人回錦蘭院,小坐片刻後就兀自去找鄭姨娘了。
這幾個月下來,其實他已是改了許多,對崔氏的態度也溫和多了。
喬晚在一邊看着,並沒有去多說什麼,換做她碰上喬明遠這樣的男人肯定是寧願孑然一身,但崔氏的想法卻定不會這麼偏激。於崔氏而言,她會嫁人,喬湛會娶妻生子,剩下還在身邊的好像就這麼個夫君了。若是能相敬如賓,和氣平靜的過下去,也是好的。
除夕夜過後便是千百年亙古不變的拜年習俗,大年初一不出門,先是在府裡上下走動一圈,再是去隔壁東府拜一圈,收穫了不少金銀裸子和小元寶,自己也發了不少出去。
初二自是去崔府,之後幾天便是但凡沾點親帶點故的人家,或是喬府的世交好友。初八那日,還同崔家舉家一起去了趟山上寺裡。
一直到正月十五,每日裡都是過得很充實,同樣的,也是有些疲勞。畢竟十四歲這般的年紀,小孩不算,大人不算,擠在中間怪尷尬的,約束也多了。
好在過了十五,年味就淡了一些,女眷們可以稍稍安歇,出門應酬一事自是交給了男人們或是男孩們。
喬晚也不再被拘着不讓獨自出門,套了馬車,便去了徐音那拜年。
在這北安郡,徐音可算是舉目無親,只有一個故交齊姑姑,還有一個學生喬晚。
這會她一去,自是百無聊賴的逮着人開始讀書寫字,順便佈置了些功課。
如此過了幾日後,在喬晚使出殺手鐗,將徐音請去梅莊小住幾日後,便再度恢復之前半日課半日休的狀態。
沒了周氏在盯着,喬明遠也不會管她,喬晚便如願的這日去作坊瞧瞧,那日去烘焙坊的小廚房待着制新品,得了空,便去梅莊看一看。
而這一個年,蕭王府過得就相對冷清了些。
蕭雲擎病了,蕭雲封關了好些日子,再放出來蔫了不少,蕭雲雅則是舊傷未愈,再加上蕭王妃那次小產損了身子,這兩個月又一直陰雨天氣,更是傷上加傷。整個府裡,也就蕭王爺一個有精神的,所以在接待了一些必要人士後,就乾脆閉門不出。過了十五,一家又去了溫泉莊子裡調養。
對此,外頭又是流言蜚語滿天飛。
有說蕭王府流年不利,來了個年輕的新太守就將其壓得喘不過氣來,只能藉此躲避。
有說蕭王府裡八成又鬧了內亂,爭風吃醋,兄弟不和等等之類,簡直又是一場大戲。
也有人故弄玄虛,神秘兮兮的說蕭王府衆人湊在一起病了其實不是巧合,而是故意爲之,爲的就是適時向朝廷示弱,好讓這一年能稍微好過一些。
而不管是什麼都好,在二月開春後,文鬆書院的正式開辦,以及新建的學子街亦是對外開放,這兩樁稱得上是北安郡乃至青州的大事件露頭後,所有人的注意都被吸引了過去。
作爲一個官辦書院,青州上下一衆學子,自是都擠破了頭。而自知擠不進去的,則是對這對所有學子都開放的學子街十分感興趣,甚至還有不遠千里,從淮州、江州趕來看熱鬧的。
一時間,盛況空前,令許多人紅了眼。
崔尚然自上任以來,連燒幾把火都是有功無過,地位亦是隨之水漲船高,變得左右逢源起來。
蕭雲擎在稱病,他則是風生水起,喬晚還能說什麼好呢?
也只能說好在如此,相信未來幾月,他也都是會忙得腳不沾地,顧不上來找她了。
二月一過,就迎來了暖春三月。
這日喬晚正在烘焙坊的小廚房待着,預備再琢磨出幾款鹹點心出來,免得甜品吃多了牙疼。
比如說海苔鹹味餅乾,香蔥和海苔兩種味道的肉鬆麪包,蝦仁芝麻球,芝士火腿三明治等等之類。
再正式啓用榨汁機,做起各種鮮榨果汁,配各式鹹甜點心都是可以。
還有各種果茶、花茶,單着來,混着來都行。
總而言之,就是要將下午茶這一點更加擴大化,就算當正餐來吃都行。
府裡來人時,她還猶自和春兒一起品嚐新做出來的試驗品,不時聊兩句,互相說些雜七雜八的意見,再從中取可用的點。
“姑娘,小山來了,說是老夫人突然回府,點名要找你呢!”
看着墨荷匆匆忙忙的進來,喬晚一愣之後,就連忙起身,囑咐了春兒幾句,就率先直接往後門走。
前段時間,喬明遠將府裡的人手換了個七七八八,她就也摻了幾個人進去,有男有女。這次的小山,便是外院伺候的小廝,丫環們不好隨意出門,小廝卻是隻要通報一聲便能隨意出來,只要不超過兩個時辰便可。
這次來得這麼急,想來周氏應是還讓喬明遠派了人去徐音那找人,喬明遠雖然能幫她遮掩,但是她還是得趕回去一趟纔好。
回到喬府,來到榮華院後,喬晚才知道周氏是悄悄進府的,都沒聲張。等府裡其他人知道趕過來時,卻是一個沒見,只點了名要見喬晚。
若是喬晚有什麼事,喬明遠也討不了好,所以再三思慮過後,還是同崔氏一起等在了院門口,喬晚一到就隨着一起進去。
好在老夫人也沒讓人攔,而是讓三人一同進去。
裡面居室依舊有些陰沉,那些簾布還沒撤下,周氏就乾脆還是坐在了裡頭。
“人都來了?”
周氏一開口,三人都是有些小驚,不爲別的,只因那嗓音嘶啞蒼老了許多。
喬明遠率先回話:“是的,母親,你怎地突然回來了,也不知會兒子一聲,都沒能派人去迎。”
“呵呵,”周氏古怪一笑,“這府裡怕是沒幾個人盼着我回來,若是提前知會了,這一次料想也回不來了!你說是吧,我的好孫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