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王翠娥主動“唱戲”,小夫妻倆總算又消磨掉了一天時光。
還真別說,在這個娛樂活動極爲欠缺的時代,偏生他倆還在船上,能看到這麼一場聲情並茂的好戲,還真是不錯的消遣。
“今個兒總算過得有些意思了,晏岫,你說王翠娥她明個兒還會不會過來?”
到了晚間,倆人略略用了外頭船孃準備的飯菜,就進空間裡休息了。莫千蕊回味了一下今個兒王翠娥的說辭,面上浮現了期待的神情,說真的,她還真挺希望明個兒繼續看戲的。
對此,唐晏岫感到萬般無奈。
“來是肯定會來的,關鍵是,小蕊你到底是怎麼打算的?光聽不管事兒?”
今個兒一天,基本上都是王翠娥在說話,莫千蕊偶爾接幾句,也都是很短促的語句,且還是那種引導王翠娥將話題繼續的話語。顯然,莫千蕊是真的無聊了,而唐晏岫除了最初說了兩句話外,其餘的時間都如同背景板一般,不言不語。
“那還用說,自然是聽聽就算了的。”
癟了癟嘴,莫千蕊滿臉的不屑。
其實在最初,她並不反感王翠娥,相反還真是有些同情對方。儘管她同情的點跟旁人的不同,可不管怎麼說,若是王翠娥直言不諱的求助,那麼在力所能及又不妨礙自身的情況下,莫千蕊也是願意出手拉拔一把的。
可惜呀,王翠娥從一開始就弄錯了。
利用。
若是本人極爲聰慧,且又城府極深,善於拿捏人心,那麼即便是不懷好意的利用旁人,旁人也無話可說。
可王翠娥呢?
莫千蕊表示,不是她不願意給王翠娥利用,而是她感受到了深深的羞辱。
王翠娥一點兒也不聰慧,從一開始就暴露了她的小心思。若非莫千蕊待在船上實在是無聊得很,她都懶得跟對方廢話。
“那就行,我還擔心你會一時心軟。嘖嘖,那王翠娥也是個傻的,生怕旁人不知曉似的,話裡話題都在提她那所謂的深仇大恨。”對於王翠娥毫不掩飾的神情,唐晏岫也很是無語。
其實,王翠娥的目的非常簡單。
就是報仇。
甚至於,爲了所謂的報仇,她能夠不惜一切代價。
“有一件事兒,晏岫,我很是懷疑。當初,她的奶孃究竟是怎麼死的?真的是自縊而亡?還是說,被她逼死,或者乾脆就是她將奶孃掐死後懸掛於樑上的?”
這一點,唐晏岫也很是狐疑。
當初,他的確查了不少關於王翠娥的事情,可畢竟他又不是官家的,細節問題肯定沒那麼清楚的。他只知曉王翠娥的奶孃死了,說是自縊,真正的死因又有誰知曉呢?
只是……
“小蕊,咱們真的要將王翠娥帶回萬花郡嗎?我怎麼覺得……”想起白日裡,王翠娥提到她未婚夫時,那憎恨的眼神,唐晏岫微微有些心驚。
誠然,她未婚夫當初的那些行徑是極爲不對的,可無論怎麼說,唐晏岫卻是不希望自己被牽扯到此事之中。
這會兒,他倒是開始後悔當初帶上王翠娥了。
可問題是,如今船已經行駛了近乎一半的旅程,這會兒再返還那是絕不可能的。同時,唐晏岫也擔心,若是真當得罪了像王翠娥這般報復心極重的人,怕是以後日子都不好過。
這般想着,他自然也就這麼說了。
莫千蕊聽了之後,面上閃過各種神情,片刻之後,終於有了決斷。
“晏岫,按照行程來算,咱們再過幾日應該就要到魯陽郡了吧?”
“對,不過我沒打算在魯陽郡停留。”
一想起魯陽郡那些是是非非,唐晏岫就覺得腦仁生疼。所以,從一開始他就打算直接越過魯陽郡,哪怕要補給也可以等下一個郡城。反正,這艘船是極大的,乘坐的人也不算多,且除了米糧之外,很多菜餚都是直接從水裡打撈的各種魚類。
差不多靠岸補給一次,十天之內都是不需要再補給的。
“不,咱們要在魯陽郡停留,還要主動去探望你外祖父大舅他們。”
沒想到莫千蕊會這麼說,唐晏岫整個人都有些不好了。
這是因爲王翠娥的緣故?
“小蕊,要是你擔心王翠娥會對咱們不利,那就趁早下手唄。說句難聽的,就算咱們在船上偷偷的弄死了她,也沒人會知曉的。完全不必要因爲她,而特特羊入虎口。”
唐晏岫是真的怕了段家的人,尤其是段寄秋。
儘管,仔細算來,距離上次離開魯陽郡也快三年時間了,可唐晏岫的心理陰影至今仍然沒有完全消除。
反正他是打定主意避開段寄秋了,哪怕將來段寄秋嫁人生子,他也不願意再看到那貨。
只是,莫千蕊卻不這麼想。
思量了一番,莫千蕊將自己的打算說了出來。
“晏岫,咱們在魯陽郡留一段時間,你呢,就去陪陪你外祖母,畢竟老人家年歲大了,說句不好聽的,那可真的是見一面少一面了。與其將來後悔,不若抓緊時間多陪伴一下。至於段寄秋,你是不需要擔心的。段家再沒臉沒皮,咱們都已經成親生子了,又是正式的婚書,除非段家真的是豁出去不要臉面了,不然他們根本沒法再拿之前的事情做文章了。”
“可……”
“沒有可是,晏岫,我只是不希望將來你會後悔。再說了,段寄秋什麼的……你別忘了,如今咱們身邊還有阿奶。”
莫千蕊最後一句話總算是打動了唐晏岫。
沒錯,這不是有莫家阿奶呢?
這世上有誰能夠比莫家阿奶更狂暴更豁出去不要臉面?
“好,我聽你的。不過,小蕊你是不是還打算對付王翠娥?”
唐晏岫也不喜王翠娥,卻從未打算真的對付她。左右也是一個無關緊要的人,犯不着這般做。況且,他始終沒有將王翠娥真正放在心裡,覺得這人肯定是翻不起什麼大浪的。
然而,莫千蕊卻有自己的想法。
“晏岫,不要小瞧了女人,有時候女人若是狠起來,那絕對能讓鐵漢都毛骨悚然的。”
見唐晏岫仍然不以爲意,莫千蕊正了正神色,很是嚴肅的提醒道:“晏岫,你不要忘了,王翠娥當初很有可能真的逼死了她的奶孃,甚至於親手殺死了她的奶孃。在京都郡那次,告御狀可是要滾釘牀、打板子的,我以爲就算她能熬過去,最後肯定也活不下來。還有一件事兒,我始終認爲聖上之所以對萬家突然發難,除了他本身就存了心思外,王翠娥應該是一個導火索。”
萬家屹立京都郡已經好幾百年了,比大康朝的時間還要久。
縱然聖上覺得萬家已經成爲了心腹大患,一早就起了扳倒萬家的念頭,可真的要實施起來,卻仍然需要一個引子的。
王翠娥,顯然就是那個引子。
“這……就算你說得對,也不算什麼吧?”
“那她的兒女呢?”
說到這裡,莫千蕊面色一變。
無論是上輩子還是這輩子,莫千蕊都是一個極爲在意親情的人。
上輩子,她不止一次的祈求老天爺,哪怕奪了她的性命,讓爸媽妹妹重新活過來,也是可以的。等到了這輩子,許是因爲在得到父母祝福後嫁給了唐晏岫,對於阿爹阿孃和二丫,她已經沒有了上輩子的執念。
可縱然如此,等她千辛萬苦生下了虎子們以後,再一次真切的感受到了那種血脈相連的親情。
“小蕊,你的意思是……”
唐晏岫這會兒也變了臉色,他猜到了一種可能性,卻不大願意相信。
“提到兒女的時候,我沒有在王翠娥身上感到悲傷,我能夠感受到的只有憤怒。”
這是兩種完全不同的感情,而偏偏莫千蕊就是一個對旁人情緒極爲敏感的人。
“可、可是……”
“晏岫,你自己感受一下,雖然若是身邊的人出了一些事情,咱們也會感到憤怒,可也要看事情的大小輕重。這麼說吧,當初美娘受傷,我很憤怒也很痛心,但並且覺得悲傷。可聽說我阿孃生狗蛋兒的時候差點兒出事了,我整個人都快崩潰了。也是等到確定他們無事以後,我纔有心力找別人算賬。”
莫千蕊的意思很清楚,若是親眷、朋友受到了傷害,自然是憤怒的情緒佔了上峰。
可若是人已經死了呢?
“晏岫,上輩子我爸媽和妹妹出事以後,我根本就沒有任何憤怒的情緒,我只是感到悲傷、絕望,就彷彿整個天都塌下來,那種能夠幾乎能夠讓我窒息的悲傷。我真的想跟着爸媽和妹妹一起死去,一度連活下去的勇氣都沒有了。”
“小蕊!”
唐晏岫終於忍不住打斷了莫千蕊的話,同時伸手將她攬入懷中。
“放心吧,我沒事兒的。我只是想告訴你,王翠娥的情緒不對,她似乎一點兒也不爲自己兒女的死感到悲傷。這讓我不得不懷疑她兒女的真正死因。”
“你是說,她的兒女是被她親手……殺死的?”
如果事實真的如此,那王翠娥真是太可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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