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了老雲家那些人,上樑這事兒就變得熱鬧有喜慶。
這村裡的人家上樑,大都是弄一筐子花生乾果,裡頭混着一些銅錢而已。
就是雲氏族長,和槐樹村的里長,這兩家村裡原本最爲殷實的人家,上樑無非就是花生乾果少了些,銅錢多了些而已。
可大老爺、二老爺和三老爺家,那可是實打實的全是銅錢。
這還不算,大老爺和三老爺家都用的是用小一點兒的揹簍裝的銅錢,二老爺就用籮筐裝的銅錢。
今兒這一撒,少說得撒出去了二三十兩銀子。
大老爺和三老爺那裡也至少撒出去了十兩銀子!
這是村裡頭一遭!
大家夥兒,着實高興了一番,一個個的喜笑顏開。
不少小孩子的衣服兜都裝的鼓鼓囊囊的。
雖說搶這麼些銅板是發不了財的,可這不是圖個吉利喜慶,也沾點兒三位老爺的好運。
流水席開了兩輪,村裡的人多,雖然是六十六桌,可是卻坐不下。
晌午第二茬吃完了,晚上頭岔的飯菜又該上桌了。
好在幫忙達涼棚的鄉鄰們有經驗,去山上弄了很多子也茂密的樹枝弄到涼棚上,要不這八月的日頭下,只一個涼棚,那還不得熱死人。
槐樹村今兒,可真真兒是熱鬧了一整天,到了半夜,這人才慢慢的散去。
因着雲起山能弄出冰來,故而即便是夏日,也不怕剩菜放壞了。
故而,即便是雲守宗三兄弟言明不搞三天,只搞一天席面,但是第二天,依舊招呼了相熟的,和家裡的長工等鄉鄰來家吃飯,把頭天剩下的菜都打整到肚子裡。
上完了樑,並沒被分派啥事兒的雲嬌愣是緩了好些天才緩過勁兒來。
秋收的時間也到了,因着農忙,村學也就放了假。
翠孃的刺繡功夫極好,現在在雲容館領的活兒都是大活兒,一個月也有三四兩銀子的收入。
加之方氏給他們一家子的賞錢,就在槐樹村添置了幾畝地,那地接手的時候,是有莊家的。
雲起銳休假了,就幫着翠孃家裡頭忙活地裡的活兒,他人小幹不了大活,但是幫着掰玉米棒子,再撿個麥穗卻是可以的。
因着古清夫妻也沒有孩子,夫妻兩個感情好,古清也沒打算再娶妾,對懂事兒的雲起銳就喜歡到骨子裡了,拿他當親兒子待。
言嘯哪兒見過秋收啊,村學一放假,瞧着秋收時節農人們一排忙碌的樣子,心裡忽然就來了靈感,就挑選了個有大樹的土包,再讓小廝搬來桌椅並他作畫的工具,對着田園又是吟詩,又是揮毫潑墨。
老雲家的人得了消息自然屁顛顛的跟了去,雲梅兒既然打扮的花枝招展的陪在言嘯的身邊,又是掏帕子擦汗,又是端茶研磨的,伺候的好不經心。
柳天佑自然也是跟了去,一棵大樹之下,就擺了三張書案,柳天佑和雲守禮也跟着畫畫作詩。
順帶不遺餘力地奉承言嘯。
雲守宗和雲守光,曹守耀三兄弟雖然現在家裡都有些銀子了,可是他們骨子裡頭就是閒不住的。
忒別是雲守光和曹守耀,到底是莊家人,這會子秋收,雖然自家是有長工的,可是自己也跟着下地了。
雲嬌就約着曹蓮兒來跟幾個長輩送冰飲子,並水果點心等打尖的東西。
翠孃家的田地恰巧就挨着雲嬌家的田,雲起銳遠遠兒的瞧見了雲嬌,忙放下手中的活計,兩眼放光的朝她跑去。
“二姐!四姐!”
雲嬌瞧着他這副急吼吼的樣子就忙道:“哎呦你慢點兒,給你帶來着,少不了你的!”
說着,就示意小月把給雲起銳準備的一籃子東西給他送去。
雲起銳接過籃子,把上面蓋着的碎花布打開一瞧,臉上的笑容就更勝了。
裡頭裝着兩陶罐子酸梅冰飲子,一大海碗摻了冰塊兒的水果,並一碟子糕點。
“嘿嘿,謝謝四姐,我拿回去給奶奶還有爹孃姑姑嚐嚐。”
自從雲起銳搬到了翠孃家,一家人對他照顧地無微不至,他這會子也是知事兒了,古清兩口子把他當親兒子,他對比自己的親生爹孃,就愈發地品出了誰是真待他好,誰沒把他當兒子。
於是,在私底下,他就改了口。
這可把古清一家子給高興壞了。
曹蓮兒忙道:“你這小子慢點兒,別撒了!”
雲嬌也跟着囑咐:“起銳,你在外頭,可不能這麼喊,要是讓老家那頭知道了,會給他們家帶來麻煩的。”
雲起銳摳了摳腦袋,不好意思的道:“那不是沒把二姐和四姐當外人兒麼。”
雲嬌道:“你這小子,現在這小嘴兒可真會說,快去吧。”
雲起銳:“嗯,我走了,謝謝二姐,四姐!等晚上我給你們照黃鱔!”
等雲起銳的身影遠了,曹蓮兒才感嘆道:“這老家真是……但凡從老家出來的人,現在都像個人樣了,別說咱們,那起銳往常他爹孃在的時候教得自私自利,心眼兒裡頭只想着咋搜刮別人的東西。
可現在,纔跟了翠娘他們多久,這孩子就給掰正了。
可見這孩子長得正還是長得歪,還得看爹孃咋教。”
雲嬌笑道:“那是一定的,可我三叔卻是個例外。”
曹蓮兒忙雙手合十道:“阿彌陀佛,這可真要感謝我爹是陶氏生的第一個,那些年又是跟着大伯二叔屁股後頭長大的,等後頭陶氏覺着我爹板正不過來了,又有了後頭的小的,陶氏的心就在雲守祖和雲守禮身上了。”
兩人說說笑笑的往田間走去,卻聽到了雲梅兒的罵聲。
“雲起銳,你可是雲家的子孫,把外人喊爹孃,咋去孝敬外人了?把籃子給我!”
原來言嘯神煩雲梅兒三人圍着他轉悠,就讓三人去田間,裝作幹活兒的樣子,他好給她們畫像。
這可把三人高興壞了。
這頭頂上日頭辣人啊,三人才在田間站了一會兒,就被曬得遭不住了,汗水順着髮絲往下流,把三人臉上鍋底那麼厚的妝也給衝花了,嗓子也跟火燎了似的,都冒煙兒了。
偏生言嘯沒出聲讓她們回去,她們也不敢逆了言嘯的意。
就在這個時候,雲梅兒就聽到了雲起銳的聲音,他管旁人叫爹孃不說,還給旁人送冰飲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