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裡人給孩子取名字都很隨便,啥二狗子、狗蛋子、三驢子、大牛、豺狼虎豹、雞鴨魚豬,米糧豆瓜……
這都還是大名。
雲守耀把大名放着請起嶽起,可見是對這個孩子寄予厚望的。
而小名臘八雖然隨意了些,可比啥狗子、蛋子好聽多了。
雲嬌就想着花幾個圖紙,讓他二哥研究研究,讓手下的匠人做個嬰兒車啥的出來給小臘八用。
反正她大哥和二哥往後也要生娃,早點搗鼓點兒嬰兒用品總是沒錯的。
一大家子人其樂融融的說笑着,說着要給孩子準備些啥,說着洗三的時候請誰,說着滿月啥時候辦……
可門房卻在這個時候匆匆跑來了。
“三老爺,不好了,大老爺家被村民圍起來了。”
被村民給圍起來了?
大家心下詫異,但還是留了人照顧曹氏,然後就都出去了。
剛出門,就瞧見雲守光家外頭圍了一圈人,瞧着雲守耀他們出來了,立刻就有人跑來道:“三老爺,雲家昌和雲守禮擡了陶氏在大老爺門前鬧事兒呢!”
雲守耀等人忙過去看,村民們瞧着他們來了,就給讓出了一條道路來。
這個時候,里長,小云氏族長,大雲氏族長並兩族的人涇渭分明的分成兩邊對持着。
陶氏嘴裡又說不出話來,許是因爲這次遭大罪了,她的頭髮都白完了。
她斷了的半隻手掌被白布包裹着,已經被血浸透了,甚至還不斷的有新的血跡浸透出來。
不止是手,就連她身上穿的棉襖上都有血跡滲透出來。
雲嬌知道陶氏被雲花兒給砍了,但既然她還沒死就應該是治了傷的,這會子根本就不可能重新出血,除非……
除非她的傷口又被人給弄開了。
她主注意瞧了一眼,陶氏在躲避雲老漢和雲守禮的目光,而她的目光裡,則透着驚恐和害怕。
雲嬌還有啥不明白的?
雲守耀走到大門前,陰沉着臉,眼中的厭惡毫不掩飾,怒聲喝問:“這是在幹啥?”
雲守光和雲守宗帶着起慶起祥一大早就出門了,這會子三家人就他一個男人,當然得站出來。
雲家昌瞧着雲守耀等人穿着綢緞襖子,領子和袖口還綴着油光水滑的毛皮,心裡的嫉妒和恨意就像是草似的瘋狂的滋長起來。
他明明是爹啊,憑啥爹穿的都是破棉襖,兒子樣樣富貴卻沒有一個人養他?
還是守禮說得對,誰有都不如自己有。
妒恨交加的雲老漢就站了起來,怒罵道:“斷了親你也是老子親生的!不孝的東西,你親孃被雲花兒那個賤人給砍成這樣了,你還愣着幹啥,還不把老大老二找回來,把雲花兒那個賤人給交出來!”
雲守耀心中一驚,但他現在跟着雲守宗也歷練出來了,面上卻是沒有半分顯露。
里長湊過去跟雲守耀道:“我已經讓人去找大老爺和二老爺了。”
“麻煩你了里長。”
“這都是應該的。”
也不知雲守禮是咋煽動大雲氏這邊兒的人,雲嬌瞧着大雲氏那邊兒至少來了一半兒的人給雲守禮壯聲勢。
都虎視眈眈的瞧着他們。
另外的人還不敢站隊,都混在村民堆了,打算瞧瞧形式再說。
雲守耀冷笑着看雲家昌和雲守禮,道:“你們說是花兒砍的陶氏就是花兒砍的了?
證據呢?
沒有證據,那就別怪我派人報官!”
他們有個屁的證據,要是有證據的話,還用被衙門關到臘月才放出來?
可雲老漢想着自己可是有云花兒的賣身契的,好在他怕這種東西隨身放着怕丟,就藏在老宅。
要不然在牢裡,定然會被搜了去。
這會子他摸了摸胸口,賣身契就裝在荷包裡掛在他的脖子上,貼胸口藏着呢。
他挺直了腰桿,底氣十足地看着雲守耀道:“報官?你去報官啊,我倒要瞧瞧私藏逃奴是個啥罪名!”
只要是契約在,雖然沒有官印,但是官府還是要認的。
雲守耀當然知道花兒是雲老漢買來的,所以雲老漢這麼一說,他就心道遭了,雲家昌不要臉面把這事兒說出來,定然所圖不小。
雲嬌裝作無知地問方氏:“娘,花兒姐當初不就是被陶氏賣了的麼?咋雲三爺爺又買回來了?
他不是說咋的大伯三叔都是他兒子,那花兒姐也是他孫女兒,他買下孫女兒又不把人給送還給大伯,他是想幹啥?
留着要銀子麼?”
雲嬌也不點破雲花兒已經回來了的事實,只問雲老漢是爲啥扣着自己的孫女兒不放。
方氏冷笑道:“還用說麼,奇貨可居,扣着,不過是爲了換一個好價錢罷了。”
村民們本來就討厭他們一家,這會子聽到雲嬌母女的對話,就都毫不客氣地罵起了雲老漢。
“狼心狗肺的東西,成天的罵自己的兒子黑心爛肺,我瞧着他這腸肺纔是爛了的。”
“可不咋的,心肝兒都被野狗給吃了!”
“這種人活着,老子都替他臉紅,缺德事兒幹這麼多,都不怕時候下地獄!”
雲老漢氣得想跳起來殺人!
雲嬌冷眼瞧着,又對方氏道:“娘,說不定咱們誤會雲三爺爺了呢,他也許並沒有買花兒姐,可花兒姐被他們賣了這麼多年了,他咋就又把花姐拿出來說事兒呢?
陶氏平常得罪的人不少吧,憑啥說是花兒姐砍傷了她?
再者說了,就算是花兒姐砍的,那是花兒姐啥時候砍的?”
雲嬌這句話一出口,讓雲老漢辯駁也不是,不辯駁也不是。
雲守禮不斷給他遞眼色,他一咬牙,道:“老子是把雲花兒買回來了,那是在救她!要不然牙婆可是要把她買到窯子裡去。
哼,哪知道雲花兒那個白眼兒狼不報恩就算了,還把她奶給砍得半死,要不是老子跑得快,這條老命也要交代在她手上!”
雲老漢這麼一說,雲家橋就率先站出來道:“趕緊把雲花兒這個賤人交出來,恩將仇報的東西,得沉塘!”
接着,又有些大雲氏的族人站出來幫腔:“是啊,瞧瞧三嬸兒都被砍成啥樣了,得賠,賠銀子!”
“光賠銀子有啥用,我瞧着得把老大家的宅子抵了才成!”
“對對,這麼惡毒,必須得好好教訓教訓,不單房子,田地也得全部都交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