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赤兔丟了?你們怎麼把它弄丟的?”當劉軍浩聽到影樓的人打電話過來說赤兔找不到的時候。他再也坐不住了。?
“我們也不知道,下午到三棵樹村選景,我們拍完婚紗照往回走,結果被村裡的一羣狗給攔住……”電話那端傳來胡小軍的低聲訴說。?
三棵樹村,單聽名字就知道肯定和樹有關係。這村子有大樹有三棵,清一色的皁角樹。每棵都有上百年的樹齡。大青山有句俗話叫“人活百年成妖,樹長百年成神”。也因此這三棵樹在不少人眼中充滿了神秘的色彩,年年過年的時候都有人到樹下上香磕頭。?
張倩剛來劉家溝的時候也聽說這事兒,還特意拉劉軍浩看過一次。要說這三棵樹也奇怪,恰好在村頭呈品字形,樹高有近二十米。青褐色比油桶還粗的樹根好像纏繞的虯龍一樣,將周圍的地面盤結成一道堅不可摧的長城。樹幹肩並着肩,手拉着手,將方圓五百多個平方的地方遮擋的嚴嚴實實。三棵樹上百戶人家的房子就是沿着這皁角樹建造,在參天大樹的遮蔽下,顯得極爲渺小。?
樹下住着人家,樹上住着貓頭鷹。?
那貓頭鷹還不止一隻,恐怕有一二十隻,分別在這三棵大樹上壘窩。也因此,三棵樹村又被人叫做夜貓窩。?
應該說,胡小軍選擇在三棵樹拍攝外景還算比較有眼光的。不過讓人納悶的是他們怎麼會把赤兔給弄丟了。要知道在劉家大院所有的動物裡邊,除了小皮,就屬赤兔讓人放心,這傢伙幹起活來從未偷奸耍滑過。?
聽他在電話那端講完,劉軍浩才明白了幾分。原來他們拍完婚紗照就準備回來,結果走到村口的時候不知道怎麼惹到了幾條土狗。人們常說“土狗多賴皮”是有原因的,你只要惹上這狗,那就很難擺脫掉,它會一直跟在後邊汪汪直叫,等你轉身追打,這些傢伙又夾着尾巴逃走。不理會它離開更不行,說不定這傢伙偷偷溜到身後給你來一口。?
他們一時被纏在那裡,恰好此處離村子較遠,也沒有人發現,因此幾個人是束手無策,只能不時投擲些土塊想嚇退它們。這些土狗漸漸看出幾個人沒有威脅,都大叫着圍了上來。?
哪知道危難之時赤兔顯現出英雄本色,這傢伙被激怒了,立馬掙開束縛,邁開蹄子朝那羣土狗衝過去。?
在一羣人目瞪口呆中,赤兔一路將那些土狗趕得不見了蹤跡。?
土狗趕走,等他們回過神才發現赤兔也找不到了。胡小軍趕忙發動影樓的工作人員四下尋找,可是找了將近二十分鐘都沒有見到蹤跡。他這才着急起來,趕忙把電話打回來。?
赤兔竟然敢和土狗幹仗,這的確令劉軍浩感到意外,不過眼下不是刨根問底看稀奇的時候,最重要的是趕緊把它找回來。三棵樹和劉家溝一樣。村後是大山,如果過去的太晚,萬一赤兔鑽進大山就難找了。?
“小皮,過來”?
隨着主人一聲大喝,黃斑皮立刻躍出狗舍。只是它並沒有表現得機會,劉軍浩已經清晰的聽到門外傳來赤兔的嘶叫聲。?
轉眼之間,那傢伙鑽進院中。?
老馬識途?他腦海中立即冒出這麼一個詞語。?
看赤兔無事,劉軍浩又把電話回撥過去,告訴胡小軍自家的馬已經回來了。掛斷電話,他纔將目光重新投向鑽進馬棚中歇息的棗紅馬。?
敢追着土狗攆,這傢伙還真出人意料,不知道遇到小皮會不會也如此勇猛。上下打量了一番,沒看出有什麼反常的,劉軍浩最後只能用兔子急了也咬人這話來說服自己。?
看它伸着嘴巴來回在馬槽裡邊摸索,明顯一副沒吃飽的樣子。現在下午四點多,太陽不是那麼毒辣,正好可以牽上赤兔到河邊放半天,順便自己再洗個澡。?
剛出門,“咕咕”的聲音從蘆葦叢中傳出。劉軍浩扭頭一看,原來是一個禿尾巴野雞正領着幾隻小雞崽刨食兒呢。這野雞是前些日子在樹林中孵蛋那隻?那麼快可出殼了,他趕忙湊到跟前查看。可是剛走近。那野雞就炸着翅膀,伸着腦袋衝他大叫,瞧那架勢,隨時準備啄上一嘴。?
劉軍浩悻悻的停下腳步,他還真怕這野雞不要命的衝上來啄自己。野雞嘴比家雞嘴還要尖一些,啄在人手上絕對不好受。?
讓你再猖狂幾天,等野雞出窩非抓兩隻燉了吃。那啥回想起小野雞燉蘑菇的味道,劉軍浩忍不住口中有些發饞。?
“小浩,你這是打算去哪裡呀?”這時一個正在趙教授院中下棋的老頭衝他打招呼。?
“姜老爺子,你怎麼又回來了?”劉軍浩一看到老人,頓時一愣。貌似這老爺子是上星期日剛回家的吧,臨走的時候還特意來告別的,順便將劉軍浩家的黃鱔西瓜帶了不少。說是這一回去估計要住在家住一個多月,到時候再想吃他院裡的東西就不太方便,因此要多買些。?
今天星期五,這還沒一個星期呢,這老爺子怎麼又回來了??
“怎麼,我回來你小子不歡迎呀?”姜老頭捋了捋他那把引人注目的大鬍子,故作不滿的叫道。他和王老爺子一樣,也是第一批進住劉家溝賓館的,因此和劉軍浩相當熟悉。?
“歡迎,當然歡迎,可是你老這回來的也太快了點。到底是咋回事兒?”?
“還能是怎麼回事,覺得這個地方住着舒服就有回來了唄。”他略帶感慨的回答道。?
姜老爺子兩兒一女,外加孫子孫女一大堆。別看這麼多人,可是兒子女兒工作比較忙,小一輩的人又不愛聽自己嘮叨,他老伴下世的較早,自己不想麻煩家人。因此一直一個人獨居。不過他屬於那種老有所樂類型的,平時閒暇下來和幾個老夥計一起在公園下下棋、打打拳,交流交流養生經驗倒也自在。?
春上那次王老爺子回城,他們幾個人看過之後大爲驚訝。平時這些老夥計都是知根知底的,誰不瞭解誰的狀況,這老王的身體算是他們中間墊底的那個,現在倒好,竟然在衆人面前得瑟起來了。滿面紅光,精神頭非常好,猛然一看好像年輕了十來歲。?
等人家說過原因後,他們都動了過來查看的心思。住一段時間後,姜老爺子也喜歡這個世外桃源般的小山村。他和王老爺子一樣,越住越覺得滋潤,一連幾個月,一次都沒離開過。?
先前他說要出門旅遊的時候,兒女們倒是都贊同。畢竟他們平時工作太忙,根本沒時間陪老人,現在有了伴兒,一羣老人到處轉悠轉悠散散心也好的。可是這老爺子散心的時間太長了點,竟然連家都不要。這下幾個兒女在城裡呆不住了,打算趁着星期天領着孫子外孫女一大羣浩浩蕩蕩趕赴劉家溝,力主勸老爺子回去住幾個月。?
老爺子怕他們來回折騰麻煩,就一個人坐車回市裡邊。反正現在劉家溝通了客車。來回都方便。?
幾個兒女剛看到自己父親的時候都有些驚訝,連說他的氣色比以前好很多,臉上的老年斑也沒那麼嚴重了。?
回家第一天,一家人全部聚在一起吃團圓飯,氣氛很熱鬧,老爺子也沒有什麼想法。可是等第二天兒女們都散開,老爺子又開始不習慣了,他總想着自己在劉家溝那些老夥計們。還有自己租的那塊菜地,這天氣太陽毒辣,估計那菜地幾天不澆水菜該乾死了。還有絲瓜不吃要變老,前幾天下棋的時候老趙那個臭棋簍子竟然連贏自己兩盤。這場子沒找回來呢……?
等等,總之讓他一個人呆在家裡覺得渾身不舒坦,心中也好像少了點什麼一樣。?
於是乎,他給幾個兒女打電話,說自己還打算回劉家溝住。?
他電話一打不要緊,孩子們又着急忙慌的趕回來,連問父親到底有什麼想法,是不是誰惹他生氣了。?
得知老爺子單純的是想到劉家溝繼續住後,幾個兒女都有些不解,劉家溝難不成有那麼大的魔力。最後他們又力勸父親打消這心思,說他一個人在外家人實在不放心,萬一真有了什麼病怎麼辦。?
無奈,姜老爺子只得又硬着頭皮在家呆了兩天,可是每天晚上都被汽車聲折騰的睡不着覺,實在有些懷念堰塘邊上的蛙鳴……?
害怕提出要走兒女們還會阻攔,這老爺子乾脆來了個先斬後奏,趁着家人上班,他把東西一收拾,直接坐客車趕回劉家溝。?
回到村裡第一件事就是去看自己的幾分菜地,別說,給絲瓜秧澆一遍水,豆角根邊的青草拔光,這一通農活忙下來。他呼吸也舒暢了,心情完全平和下來。?
這不,地裡的活剛忙完,姜老爺子就閒不住的找趙教授報輸棋之仇來了。?
“小浩,趕緊過來給我看看,這老傢伙幾天不見,棋力倒是見長,連殺我三盤。”趙老爺子一見劉軍浩,立刻像看到大救星一樣。?
“老趙你怎麼是這樣一個人,哪有下棋還帶幫忙的,當初我輸棋的時候可沒找過人。”那邊姜老爺子不幹了,他以前和劉軍浩下過,雖然三局一勝,但是知道那是人家讓他呢。畢竟這麼大一個人,被小輩連贏三棋傳出去不好看。他的水平比趙教授略高一些。現在虐的正爽,哪會讓高手過來攪局。?
“呵呵,我這要去放馬呢,你們繼續下,”劉軍浩纔不會摻和他們的事情呢。趙教授的棋品還好點,輸了就認。姜老爺子不行,輸了一定要找回場子,直到自己下贏才罷手。關鍵是他的水平比較菜,能下贏的次數不多,因此幾個老人都有些害怕和他下棋。?
人家都說老小孩老小孩,這老爺子就是那樣,越老越較真。如果現在幫趙教授下贏一盤棋,那今天下午準浪費在棋盤上。?
到了河灘上,劉軍浩直接將赤兔一撒,接着領着小皮爺倆轉悠起來。?
七月河灘上的蘆葦正旺,微風吹來,青紗帳連連起伏,彷彿裡邊藏有千萬伏兵一樣。被風一吹,劉軍浩心情舒暢起來,哼起跑調萬里的《沙家浜》,?
“汪汪”沒走兩步,小皮突然大叫着竄到前面,緊跟着那隻剛滿月不久的小狗狗也狂叫着衝上去。?
又發現什麼好東西了?劉軍浩抱着猴子急走兩步。?
“嘶”原來是一個手脖子粗的菜花蛇,此刻曲捲成一盤,高揚起腦袋吞吐着芯子發出絲絲的聲響。這傢伙應該是剛纔躺在沙灘上曬暖的,不過它點子太背,遇到小皮絕對沒跑的。?
出乎劉軍浩意料,小皮並沒有發動攻擊,而是扭頭衝着小狗狗叫了幾聲。?
“汪汪”那傢伙被狗爸一激勵,立刻像打了雞血一樣,飛竄着衝到大蛇跟前。?
原來小皮打算培養下一代呀,不過這小狗狗明顯沒有它父親當年那麼機靈,完全是個二愣子,連迂迴都沒有就直衝衝的張嘴去咬蛇頭。幸虧菜花蛇無毒,如果碰到土布袋,這傢伙現在早被咬翻在地上。?
那蛇也不是吃素的,身子一遊,接着腦袋翻滾,已經曲捲上狗狗的身子。?
小傢伙經驗不足,在大蛇的纏繞下身子立馬不穩,一個跟頭跌倒在地上。一狗一蛇就這麼來回的翻滾着,將周圍的狗尾草壓倒一大片。?
“吱吱……”猴子一看這情景,立刻大叫着從主人身上跳下來,接着它抓起一塊大石頭要朝上衝。?
總算看到悟空有點長處,至少比較講義氣。?
“汪汪”還沒等它上前,小皮突然狂叫一聲,身子攔住了悟空。?
猴子傻愣,不知道小皮到底想幹啥,竟然放任自己的孩子被蛇纏住。?
“悟空,回來”劉軍浩完全看明白,知道小皮要讓小狗狗自己擺脫困境。也許過了這一關,那傢伙就成一隻真正的黃斑皮。?
猴子搞不明白是怎麼事兒,不過它也看出來,人家不想讓它上前幫忙。它連叫幾聲,最後很不甘心的跳到主人的肩膀上。?
那大蛇的身體越纏越緊,小狗狗連翻動了幾次,都沒有將身體上的傢伙甩掉。?
最後它急了起來,張着嘴巴“嗚嗚”求救。可是小皮仍然沒有上前幫忙,只是迴應了幾聲。?
見父親沒有幫忙的意思,那傢伙只能有胡亂踢騰開,趁着有空隙突然低頭張嘴咬在蛇軀上。?
“嘶,”大蛇吃痛之下,身子一抖,鬆開了小狗狗的身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