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里皮亞特沼澤。
它是由於這片地區地勢較低形成的……每年冬天蘇聯都會被冰雪覆蓋,天氣一旦轉暖冰雪融化之後,水就會自然的朝低窪處流,於是就形成了這片長600公里、寬200公里的沼澤地。
逃出的蘇軍是要往南走,這比較幸運,因爲這意味着他們只需要走200公里。
當然,這是理論上的距離。
實際上,德軍在南部也同樣在往前推進,所以爲了不在穿過沼澤時又落入德軍的包圍圈中,他們應該斜穿過沼澤,於是路程就會比想像中的遠得多。
但蘇軍並沒有急着進入沼澤,因爲在此之前他們要做一件事。
阿爾圖被兩人押下了車帶到加夫裡洛夫少校面前。
不遠處,少校的兩名警衛找到了一棵樹,一棵不知什麼原因枯死的樹,一片葉子都沒有,只剩下幾個黑色的樹枝像魔鬼的爪子似的伸向天空。
警衛取出繩索,將它從樹杈中間拋過,然後在其中一頭紮上一個環……
阿爾圖一看到這架式就知道他們要做什麼了。
“不,少校!”阿爾圖驚恐的望着加夫裡洛夫少校,帶着哭腔說:“你不能這麼做,少校!我願意接受審問……”
“阿爾圖!”加夫裡洛夫少校打斷了阿爾圖的話:“你認爲我會冒着生命危險將你帶出沼澤?不,你不值得我們這麼做!”
“求你了……”
阿爾圖還想說什麼,但加夫裡洛夫少校朝警衛揚了下頭,警衛就再次把阿爾圖的嘴塞上。
“同志們!”福明政委站在一塊石頭上對聚在一起的士兵們說道:“阿爾圖背叛的我們,他不但投降了我們的敵人,還向敵人提供了許多對我們不利的情報,我們許多同志都因此而犧牲在德國人的手裡,這種背叛祖國、背叛人民的行爲是可恥的,是醜惡的,是絕不能容忍的……”
在聽着這些話的時候,舒爾卡就有些明白加夫裡洛夫少校要將阿爾圖活着帶到這裡來的用意了。
他要當着士兵們的面處死阿爾圖。
這一方面是爲了平民憤,使他們不會像之前一樣聯合起來發動兵變……戰爭時期最怕的就是這個,因爲反正都活不了多久,所以沒什麼不敢幹的。
另一方面則可以提升部隊的士氣,警告他們不要走上阿爾圖這條路。
因爲時間緊迫,德國人隨時都有可能追來,所以福明政委也就長話短說,大聲宣佈阿爾圖絞刑後,警衛就將阿爾圖押到了樹下。
阿爾圖的求生慾望很強,他不停的掙扎着,但在警衛給了他兩拳後他就意識到這一切都是徒勞……他只能任由警衛將繩索套在他的脖子上,因爲極度恐懼,阿爾圖的雙腳都像被風吹過的樹葉一樣發抖,無助的眼神望望這人又望望那人,似乎是希望有誰站出來替他說句話。
但結果顯然要讓他失望,阿爾圖一貫囂張跋扈騎在士兵頭上作威作福,沒有人會可憐他。
福明政委點了點頭,阿爾圖知道這是他的最後時刻,絕望的嗚咽起來,但另一頭的兩名警衛已合力收緊了繩索,他們像縴夫一樣將繩勒在肩上,然後使勁往反方向走……
嗚咽聲嘎然而止,阿爾圖像一個重物似的被吊了起來,在繩索吃力的“綿綿”聲中,他的雙腳亂蹬亂踢希望能踩到某樣東西,不久就變成了一陣抽搐,最後全身一鬆整個人就像一堆破布一樣癱軟下來。
士兵們發出一陣歡呼,警衛收緊繩索將另一端綁在樹幹上,經過阿爾圖屍體下方時還有意用手拖着他的腳甩了下,好讓它吊在樹幹下隨風搖晃,這讓蘇軍士兵們發出一陣鬨笑。
舒爾卡沒有笑。
他沒來由的感到一陣恐懼,雖然阿爾圖罪有應得,但舒爾卡還是很難適應這種氣氛……他們輕鬆的剝奪了一個人的生命,甚至還帶着一點戲謔,這與舒爾卡在現代受到的教育及尊重生命的人生觀格格不入。
不過舒爾卡知道,他應該適應這一點,因爲這就是戰爭年代。
“有人會德語嗎?”加夫裡洛夫問。
士兵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沒有一個人站出來。
“算了!”加夫裡洛夫少校說:“我想,德國人一定會帶翻譯,他們會想辦法弄清楚的!”
說着,就用阿爾圖的寫在一張白布上寫了幾個字:“叛徒的下場!”
於是舒爾卡就知道,加夫裡洛夫這麼做還是另一個意思……羞辱德軍。
舒爾卡幾乎可以想像,當德軍追兵趕到這裡時,看到被吊在樹上微微搖晃的阿爾圖的情景。
舒爾卡猜對了,盧卡斯上校親自帶兵趕到這,當他看到這一幕時,一向鎮定並以紳士自居的他也被激怒了。
“可惡的俄國人!”盧卡斯上校氣憤得全身發抖:“他們居然以這種方式羞辱我,用一個俄國叛徒的屍體……他們以爲我會在乎!他們竟然以爲我會在乎!”
雖然盧卡斯上校嘴裡說不在乎,但他的行爲其它已經揭示了答案……盧卡斯上校或許的確不在乎一個俄國叛徒的生死。問題就在於,這個俄國叛徒是他的俘虜,是受他保護的,但卻被敵人從萬軍之中抓去然後吊在他面前,這就讓人無法容忍了。
另一面,舒爾卡等人就分發了汽車上的物資走進了沼澤深處。
初時,舒爾卡認爲沼澤其實不像電影、電視裡描述的那麼恐怖。
它看起來就是一片水淹的地方,有些地方是陸地,有些地方則深至小腿。
可怕的是些“陷阱”……有些地方是空的,但因爲全部被污水或是爛泥覆蓋所以表面完全看不出區別,一腳下去就掉到這些“陷阱”裡。
如果只是污水還好,爛泥的話,就會使人無法掙脫,甚至越掙扎就陷得越深直至把整個人都吞沒。
不過如果是一羣人前進的話,這個危險基本是不存在的,戰友很快就會用繩索將你從爛泥“陷阱”中拉出來。
但很快,舒爾卡就知道沼澤裡的危險不只是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