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戰鬥就像是打掃戰場,到處都是潰逃和投降的德軍士兵……失去指揮的他們再也沒有頑抗下去的意志,整個防線也就此崩潰。
特魯法諾夫在這時甚至命令坦克部隊隱蔽而不是追殺敵人。
這個命令當然是正確的,因爲蘇軍的戰略目標已經達到了,追殺敵人用不着坦克……確切的說是坦克很難出上力,因爲到處是泥濘坦克通常只能沿着鐵路前進。
這讓坦克師師長不樂意了,他抱怨道:“現在正是勝利的時候,特魯法諾夫同志!我們正想痛快的、狠狠的揍他們一頓,可您卻命令我們隱蔽?!”
“是的,當然!”特魯法諾夫回答:“因爲我們的空軍撐不了那麼久,如果你想繼續戰鬥,那麼就按你的意思吧!”
坦克師師長馬上就沒聲音了。
因爲任誰都知道當坦克碰上敵人的飛機時會有什麼後果。
於是坦克部隊很快就消失在戰場上……要做到這一點並不困難,尤其是蘇軍已經打到了卡拉奇,他們只需要將坦克開進某幢建築就可以了。
半小時後,第57集團軍和第51集團軍就勝利會師。
兩個集團軍的士兵互相握手、擁抱,並高聲歡呼着,就算空中時不時有敵人戰機飛過也阻擋不了他們的熱情。
從舒爾卡的角度來看有些不理解他們爲什麼這麼“興奮”……不就是一個勝仗嗎?不就是兩軍會師嗎?這難道是件新鮮事?
舒爾卡看了看周圍的士兵,發現他們也沒多大興趣,各自端着槍該幹什麼幹什麼。
於是舒爾卡就知道,那些歡呼雀躍的通常都是新兵,他們會有這種表現不只是因爲勝利,還有相當一部份是因爲這場戰役結束了而他們還活着。
佐洛塔廖夫不知道從什麼地方鑽了出來,像往常一樣,他的眼睛佈滿了血絲,據說這幾天尤其是在進攻卡拉奇這段時間他幾乎沒有合過眼。
他會緊張是很正常的,因爲萬一卡拉奇戰役失敗了,那麼等着他的就會是嚴厲的處分甚至是叛國罪。
現在,他一顆懸着的心終於可以落下了。
“我們勝利了,舒爾卡同志!”佐洛塔廖夫給了舒爾卡一個大大的擁抱,然後又握着舒爾卡的手激動的說道:“你是對的!這場戰役的勝利多虧了你的建議和指揮,我會向上級彙報關於你……”
“最好不要這麼做,佐洛塔廖夫同志!”舒爾卡小聲的打斷了佐洛塔廖夫的話。
佐洛塔廖夫疑惑的望向舒爾卡。
“畢竟我們違抗軍令!”舒爾卡解釋道:“而你是政委!”
佐洛塔廖夫馬上就明白了。
不過佐洛塔廖夫似乎對此並不在乎:“我知道,但我還是要說……而且我認爲我也發現了問題!”
“什麼問題?”舒爾卡不明白佐洛塔廖夫指的是什麼。
“指揮的問題!”佐洛塔廖夫拍了拍舒爾卡的肩膀,語重心長的說道:“我自認已經比其它政委好得多,至少我努力學習過軍事知道,甚至還和士兵們一起接受軍事訓練更在軍校裡學過軍事理論!因爲我認爲一名好的政委要指揮部隊作戰,至少要了解一些必要的軍事知識!”
舒爾卡突然明白佐洛塔廖夫在之前的戰鬥中所表現出的一定軍事素養的原因了。
之前舒爾卡還沒太在意,現在回想起來,整個戰鬥計劃其實佐洛塔廖夫參與其中,雖然他更多的是質疑。
但是如果在制定計劃時能提出質疑而且還說到點子上,那就說明他的軍事素養不低,至少比其它一竅不通的政委要好得多。
“但現在我發現問題根本就不在這裡!”佐洛塔廖夫微笑着搖頭。
舒爾卡有些意外,他沒想到佐洛塔廖夫身爲一名政委居然能意識到蘇軍這種“政委制度”的問題,並且還敢提出來……舒爾卡知道佐洛塔廖夫是個認真兢業的人,但沒想到居然這麼“鐵面無私”。
但下一秒舒爾卡就發現自己太天真了。
“問題在我們互相之間的信任和了解不夠!”佐洛塔廖夫揮着手說:“你想啊,舒爾卡同志!如果從一開始我們就互相瞭解並有足夠的信任,那麼就不會存在一系列的‘誤會’,我們也就能很好的完成上級交給我們的任務,你說是嗎?”
舒爾卡愣了好半天也沒轉過來。
“所以啊!”佐洛塔廖夫接着說道:“我覺得我們應該吸取這個教訓,以後指派到部隊裡的政委應該更多的從前線指揮官的角度去考慮問題,從實戰考慮問題,而不是一味的懷疑指揮官和士兵畏戰不前!”
佐洛塔廖夫這些話沒有問題,因爲事實也的確像他說的那樣,蘇軍政委與前線指揮官更多的是監督與被監督的關係。
於是,政委當然就要時刻防備着指揮官“開小差”,所以信任上本身就有問題。
但舒爾卡卻知道這問題是無論如何都無法的,因爲政委這種“監督”的角色就決定了不可能給予前線指揮官太多的信任。
佐洛塔廖夫可以舉一個因爲不信任出了問題,別的政委就可以舉一百個因爲信任而出了問題。
其根源在於蘇軍政委普遍缺乏軍事素養不知道怎麼打仗手裡卻掌握着指揮權,這直接導致指揮官一點後退的空間或是改變戰術的空間都沒有……因爲一後退、一改變,馬上就會被懷疑是“開小差”。
最後佐洛塔廖夫說道:“放心,舒爾卡同志!我相信我們以後會合作得更好的,這次的勝利只是開始!”
望着佐洛塔廖夫的背影舒爾卡有些無奈,他早就該知道佐洛塔廖夫不會有那麼深刻的認識。
不過這些對舒爾卡來說不重要。
舒爾卡坐在瓦礫堆裡,從衣兜裡抽出一根菸,然後接過米哈依爾維奇遞過來的菸蒂將煙點燃了,深深吸了一口吐出煙霧後嘗試放鬆自己。
從始至終,最重要的都是在打完仗後自己還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