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人?什麼自己人?”米哈依爾維奇少校奇怪的問。
“他們中大多是第七‘懲戒營’的,有幾個是第九‘懲戒營’的!另外還有幾個逃兵……他們說想見見您,舒爾卡同志!”安德里安卡回答。
米哈依爾維奇和舒爾卡對望了下,都明白了這是怎麼回事。
這雖然是意料之外但卻也在意料之中。
說意料之外是因爲在自己部隊中出現這種逃跑、投靠的情況讓人有些匪夷所思,因爲逃來逃去都是同一支部隊同一個體系和制度,說起來應該是完全沒必要纔對。
說意料之中,是因爲舒爾卡知道,雖然表面上看其它部隊的“懲戒營”表面也在實施第五步兵連相似的制度,但實質卻並非如此。
而且不難想像,這就是其它“懲戒營”的士兵和逃兵前來投靠第82步兵團的原因。
果然,當舒爾卡和米哈依爾維奇趕往二線做爲臨時收容處的職工宿舍……“紅色十月”新村本身就是冶金廠職工居住區,這裡有一些是大宿舍,裡頭密集的擺滿了上下層的牀位,供給單身職工居住。
它因爲空間開闊而且牀位多,所以很適合作爲收容所或是臨時醫院等。
一共有五十三名衣衫襤褸的蘇軍士兵聚集在其中,有些有槍有些沒槍。
這說明警衛沒有對他們實施繳械,他們甚至不知道該怎麼處理這些士兵……
說他們不是逃兵吧,事實是他們從原部隊逃走了。
說他們是逃兵吧,他們又是逃到自己人的部隊。
所以繳械也不是,不繳械也不是。
舒爾卡走進收容所,開始士兵們還沒什麼反應,不久其中有幾個人認出舒爾卡並小聲說:“那就是舒爾卡,‘突圍英雄’!”
然後,原本像一潭死水的士兵們突然就熱鬧了起來,他們“呼啦”一下就圍了上來,七嘴八舌的說道:
“很高興見到您,舒爾卡同志!”
“我們是來加入第五步兵連的!”
“我們有資格加入,不是嗎?”
……
他們的確有資格,因爲如果在港口排查出來要被槍斃的的逃兵都有資格加入第五步兵連的話,他們這些人當然更有資格。
但這卻讓舒爾卡很爲難。
因爲他們隸屬於其它部隊的“懲戒營”,比如第7“懲戒營”就是步兵第十七軍的部隊。
如果第82步兵團將他們收編……這不僅不符合軍規還直接得罪了友軍。
“你們爲什麼要這麼做?”米哈依爾維奇少校上前解圍道:“我聽說,你們的部隊同樣在實施與第五步兵連一樣的政策。你們呆在原部隊一樣能得到重視……”
“算了吧,少校!”有人打斷了米哈依爾維奇少校的話:
“那只是句謊言,在那之前我們已經死光了!”
“事實上,我們都是從死人堆裡爬出來的,但依舊看不到希望。我們還是分配到‘死亡任務’!”
“是的,沒有任何希望!因爲他們不准我們撤退,儘管陣地已沒有防守的必要!”
……
舒爾卡知道他們在說什麼。
制度和政策是一回事,實施起來又是另一回事。
以蘇軍指揮官的慣性思維,他們是不可能突然間就轉變自己對逃兵的歧視,當然也不可能上級一聲令下就做到像舒爾卡這樣對“懲戒營”一視同仁。
他們甚至沒有這樣的基礎,因爲彼此之間不信任,依舊互相猜忌,信任的結果往往就是給“懲戒營”造反、投敵的機會。
舒爾卡說了幾句安撫他們的話,然後就與米哈依爾維奇走到了一邊。
“怎麼處理?”米哈依爾維奇少校問。
“很簡單!”舒爾卡回答:“向上級報告!”
米哈依爾維奇少校“哈”的一聲:“好主意!”
該踢皮球的時候還是得踢的,尤其是像這種涉及到部隊之間而第82步兵團還只是一個團的時候。
在這時候,他們做的任何決定都超出了自己的權限。
於是,這個燙手的山芋很快就被丟到戈利科夫手裡。
戈利科夫和克雷洛夫聽到這事的時候不由目瞪口呆……
“其它部隊不是一樣在實行第五步兵連的制度嗎?”戈利科夫問。
“沒人能做到,戈利科夫同志!”阿基莫維奇少校回答:“我的意思是,沒人能做到像舒爾卡同志那樣……我們以爲很簡單,只要給他們更多的食物、彈藥和裝備,還有希望,就能讓那些逃兵洗心革面重新回到英勇反抗侵略者的隊伍中來!但實際操作起來卻出現許多問題。”
如果對世界各國軍隊的風格進行大概的分析的話……歐美軍隊更講究精神、利益共同體和制度;蘇聯的軍隊更注重高壓政策和思想指導;亞洲懦家文化圈的軍隊則更講究感情。
事實證明偏向感情治軍的軍隊往往纔是最難對付的,因爲他們在戰場上常常會發揮出令人難以想像同時也不可思議的戰鬥力,也就是歐美軍隊認爲已無法改變戰局可以選擇投降的時候,懦家文化圈的軍隊則更多會選擇“寧爲玉碎不爲瓦全”。
此時的蘇聯軍隊當然不明白舒爾卡這種以感情治軍的思想,更不明白“疑人不用、用人不疑”的那一套,於是就算全面實行了第五步兵連的政策和制度,也僅僅只是學了表面而沒學會本質。
“我們該怎麼回答他們?”阿基莫維奇少校問:“讓他們保有這些‘逃兵’?”
“不!”克雷洛夫反對道:“如果這麼做的話,其它部隊的‘懲戒營’下一秒就會全都逃跑投奔第82步兵團了!”
“那就命令他們回原部隊!”阿基莫維奇少校說。
“也不行!”戈利科夫皺着眉頭:“這麼做的話,其實就是逼着其它部隊的‘懲戒營’先逃往港口,然後再通過港口編入第82步兵團!”
克雷洛夫點了點頭表示同意。
如果,其它部隊“懲戒營”的士兵發現他們沒有生存的機會和希望的話,當然願意拼死一搏。
戈利科夫和克雷洛夫沒想到的是,舒爾卡這傢伙別出心裁的帶好一個“懲戒連”,直接撼動了整個制度使其瀕臨崩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