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米安一直以爲蜥蜴狀的小精靈是某件事情或者某樣東西在夢境中的投射,象徵和隱喻方面的意義大過實際。
可現在,他真的看見了那個透明模糊的蜥蜴狀生物!
它真實存在!
而且,它還出現在了“彼岸世界”內,出現在了“暗影之樹”留下的深坑中,出現在了這場涉及高端力量的異常事件裡!
奧蘿爾嘴巴里爬出剛纔那種蜥蜴不會是真實發生過的事情吧?它究竟代表着什麼,想達成什麼目的?盧米安眉頭皺了起來,表情略顯扭曲,整個人既痛苦,震驚,又迷茫,抽離。
受此刺激,他覺得自己應該能找回一些記憶,從而驗證真假,確定是夢境內的象徵表現還是現實裡真切存在過的事物,但這一次,他不像接受心理治療時和聽完普阿利斯夫人的話語後,腦海內會閃過對應的畫面,他想起來的依舊是那場夢境。
就在這個時候,他耳畔響起了忒爾彌波洛斯恢弘層疊的嗓音:“你不會真的以爲你身邊發生的那些異常和不幸都是我造成的吧?
“你不會以爲僅憑被封印的我和只有序列7實力的你,能靠一把勉強達到序列5層次的武器,從接近半神位格又擁有後手的蘇珊娜.馬蒂斯手下順利逃脫吧?
“你不會以爲蘇珊娜.馬蒂斯的失敗單純是因爲她屬於惡靈,偏激,極端,心急,未做足充分的準備就舉行儀式,沒別的原因吧?”
這些話語以重疊共鳴般的方式灌入了盧米安的腦海,讓他在短時間內就聽得明明白白。
盧米安一下怔住,有種從初夏來到冬日,並在未凍上的冰湖裡緩緩下沉的感覺。
他脫口而出道:“那究竟是什麼?”
忒爾彌波洛斯未做迴應,似乎察覺到了什麼,明白了點什麼。
轉瞬之間,盧米安心中涌現出了狂喜之情,只覺壓在自己身上的沉重巨石一下消失了不少:“這是不是意味着奧蘿爾真的被那種蜥蜴狀的怪異生物控制過?
“所以,她偶爾清醒的時候,纔會不覺得自己有什麼問題,和我一起向外界尋求援助?
“不,她當時應該已經察覺到不對,那封信正確的閱讀順序是:“我們越來越奇怪了,周圍的人需要儘快獲得幫助!”
這時,芙蘭卡推了下盧米安:“怎麼在發呆?
“快,我們趕緊離開這裡,官方非凡者和神職人員們進來了!"
盧米安回過神來,帶着黏在身上的焦黑衣物,拿着那根來自“暗影之樹”主體而非蘇珊娜後來製造的樹幹,跟在芙蘭卡身後,向亂街另外一側的盡頭跑去。
這個過程中,他忽然又想明白了兩件事情:
“忒爾彌波洛斯作爲宿命的天使,剛纔也展現出了對各種問題的洞察能力,不可能想不到蘇珊娜.馬蒂斯將我作爲主體,不解開封印,附帶把祂送給'慾望母樹’的祭祀方式,祂可不像我一樣是神秘學世界的初入者!
“所以,祂從一開始就沒想過會等來封印被蘇珊娜.馬蒂斯打開的結局,祂之所以那麼說,純粹是藉助形勢詐唬我,逼迫我向祂求助,答應祂提出來的某些不平等條件,爲祂真正脫困創造機會。
“祂沒想到的是我會選擇詐唬蘇珊娜.馬蒂斯,從而根據對方提供的信息逼祂自行提供幫助,不,祂肯定有想過這種可能,但祂試一試又不會損失什麼,萬一我當時沒產生相應的急智呢?
“艹,太陰險了!一不小心就會被祂欺騙!
“同樣的,蘇珊娜.馬蒂斯也不是什麼誠實的人
“既然她向'慾望母樹’尋求過啓示,也想過我體內可能封印着一位天使,那她怎麼會不考慮那位天使可以透過封印傳遞出一些力量的的可能?她後來確實也祈求到了足以對抗忒爾彌波洛斯外泄影響的力量,甚至更強,我當時看都沒看到,距離還很遠,都差點遭受污染。
“要不是及時脫離了'暗影之樹’內部,被污染是必然的結局。
“蘇珊娜.馬蒂斯爲什麼不一開始就尋求援助?是因爲那種污染對她來說也很危險?
“嗯,在科爾杜村那場儀式裡,雖然出現了變故,但本堂神甫作爲祭祀的主持者,受到了宿命力量的保護,沒有像其他人那樣變成怪物或者成爲三頭巨人的一部分,成功逃了出去……蘇珊娜,馬蒂斯也是想借助獻祭儀式的保護來對抗污染?
“所以,她一直在拖延時間,等着儀式的前置準備完成!
“她不一開始就針對我,控制我,是因爲她知道逼迫得太過,會讓忒爾彌波洛斯提前加入相應的戰鬥,那樣會有太多的未知數。
“所以,她始終在努力給我一種能夠反抗有希望逃脫的假象,等我主動提出了天使之事,才用一堆看似講出了全部安排的話語來拖延時間,並隱藏了真正的後手,等着獲得忒爾彌波洛斯幫助的我做出錯誤的選擇,踏入她預設的陷阱。
“雖然她沒有預料到蒙蘇里鬼魂的襲擊,但如果不是外界發生了變故,有人利用了蒙蘇里鬼魂製造出來的縫隙,我依舊逃不出'暗影之樹’的內部,而她明顯已經快正式開啓儀式,獲得保護了。
“艹!漂亮的'演員’果然會騙人!”
盧米安和芙蘭卡跑了一陣後,眼前突然變得虛幻,出現了層疊在一起的各種濃郁色塊和難以描述的各種怪異生物。
他腦袋頓時變得眩暈,視線隨之一花。
等他重新找回了視界,前方已不再是亂街,不再是濃郁的色塊。
他站在了一片綠草如茵的山坡上,對面是穿着橘色長裙的“魔術師”女士。
她也來了……盧米安左右看了一眼,沒發現芙蘭卡的身影。
似乎察覺到了盧米安的疑問,“魔術師”女士微笑說道:“聖盃二’跟着她的大阿卡那牌走了,要交流一些事情。”
“聖盃二’?”盧米安一臉疑惑。
“就是芙蘭卡,她也是我們的一員,她的代號是'聖盃二’,就像你是'權杖七’一樣。”“魔術師”女士隨口解釋道,“你現在算正式加入我們了,你回頭和'聖盃二’多聊聊,讓她介紹下我們組織的情況,我就不多講了。”
芙蘭卡不僅是“捲毛狒狒研究會”的成員,還是以塔羅牌爲代號的那個隱秘組織的成員?盧米安驚訝之餘竟有點欣喜。
這代表他和芙蘭卡是真正意義上的隊友了。
“魔術師”女士仔細打量起盧米安還殘留着焦黑的臉龐和粘着一塊塊碎片的身體,不知從哪裡拿出了一套偏簡陋的棕色男士正裝,丟了過去:
“等會換上吧,雖然特里爾人光着身體在街上跑也不是什麼特別大的新聞,但做人不能完全被環境同化,要懂得堅持自我,只有這樣,才能對抗魔藥的侵蝕,儘可能地遠離失控的風險。”
等盧米安接住了衣物,“魔術師”女士若有所思地說道:"
“把最近發生的事情詳細講一遍,我雖然知道你會遭遇邪神信徒,和他們產生糾葛,但沒預見到你會直接捲入這種層次的事情。”
盧米安從初到特里爾用“招攝之舞”引來蘇珊娜馬蒂斯開始,撿重點講到了剛纔那場祭祀,講到了忒爾彌波洛斯的表現和那條蜥蜴狀的怪異生物。
“魔術師”女士聽着聽着,表情變得有些凝重,等盧米安講完,微微點頭道:“很不正常啊。
“不管是忒爾彌波洛斯,還是那個'小精靈’,都不正常。”
她望向盧米安,用平鋪直述的口吻道:
“在'暗影之樹’內部,幫伱提高'墮落水銀’能力,並讓蒙蘇里鬼魂提前到來的不是忒爾彌波洛斯。”
“不是祂?”盧米安剛纔猜過“魔術師”女士會從哪些地方發現問題,但怎麼都沒想到她最先提出的是這麼一件清晰明瞭的事情。
當時那種狀況,除了忒爾彌波洛斯還會有誰?
而且,確實是在那位宿命的天使妥協後,纔有了後續的改變。
“我也不知道。”“魔術師”女士緩慢搖頭,“我能確定的是,那位偉大存在的封印不可能讓忒爾彌波洛斯滲透出位格那麼高的力量,如果可以,祂早就控制住你幫祂解除封印了。”
見盧米安既疑惑又茫然,“魔術師”女士進一步說道:“忒爾彌波洛斯能夠做的只有影響你的判斷和選擇,畢竟祂封印在你的體內,你們的命運在某種程度上是連在一起的。
“簡單來說就是,查理那件事情上,忒爾彌波洛斯沒法讓蘇珊娜.馬蒂斯提前恢復,沒法決定她打算什麼時候以哪種方式來找查理,祂只能利用這件事情,讓你產生使用'轉運之術’幫查理改變命運的意圖,提升相應的傾向。
“從這個角度講,你認爲祂有能力提升'墮落水銀’的能力,讓蒙蘇里鬼魂及時趕到嗎?
“幫你承擔'暗影之樹’的過去場景倒是可以。
“所以,我一直說的是,在既關鍵又危險的事情上,提前徵詢我的意見,而不是自行做出決定。”
盧米安聽得內心如同大海,洶涌起伏不斷。
他重新回想查理被倫塔司帶到地底那件事情,發現確實如同“魔術師”女士所言:
查理的血光之災和死亡命運來自兩方面,一是“至福會”通過倫塔司給予的危險,二是盧米安自己在命運節點上的選擇,所以,倫塔司被他們殺死後,查理的運勢只是好轉了一點,等盧米安做出了正確的決定,才徹底歸於正常,沒有忒爾彌波洛斯施加更多影響的痕跡。
祂要是能像影響蒙蘇里鬼魂一樣影響查理,盧米安大概率早就上當。
“而且,蘇珊娜.馬蒂斯知道忒爾彌波洛斯能發揮一定的影響,那她離開'暗影之樹’內部後,在那麼虛弱的狀態下爲什麼還想着活捉有天使間接幫忙的我?
“除非,經過'暗影之樹’內部那場戰鬥,本身藉助'暗影之樹’具備了點神性的蘇珊娜.馬蒂斯已經發現忒爾彌波洛斯沒法施加影響,被完美封印了,問題另有源頭!而源頭沒有跟着出來!
“艹!我當時還想的是,就算我的判斷出錯或者命運的交換需要很長的時間忒爾彌波洛斯也不會放任蘇珊娜.馬蒂斯活捉我,那樣祂將成爲祭品,誰知道,祂根本沒有能力……”盧米安把推測代入了剛纔發生的事情,得到了更加合理的解釋。
“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他略有點痛苦和憤怒地問道。
“魔術師”女士思索了幾秒道:
“結合那些不幸,我懷疑忒爾彌波洛斯在外界有幫手,也就是說,你周圍可能有一位能影響命運的非凡者潛藏,他根據忒爾彌波洛斯傳遞出去的想法隱蔽地完成了一些事情,但又沒有太過分,那會被發現。”
盧米安腦海內霍然閃過了一個單詞:“受難者’!”
在夢裡,他和萊恩小隊闖入地底祭壇後染上過“受難者”氣息!
而巫師墓穴內的貓頭鷹和另一個“他”在被揭穿前,始終給他問題的源頭和幕後操縱者的感覺。
這些是否也是象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