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蘭卡從陰影裡走了出來,見銀白色的全身盔甲因爲盧米安脫離了倉庫,不知去向,而此地沒有虛弱的目標,重新變得安靜,不再有攻擊的行爲,頓時舒了口氣。
她小心翼翼地靠攏過去,避開“傲慢盔甲”的背面,來到了它的身前。
“傲慢盔甲”一動不動。
芙蘭卡伸出雙手,勉強提起這具銀白色的全身盔甲,將它塞回了自己的“旅者行囊”內。
直到此時,她才放鬆下來,衝着周圍喊道:“沒事了,沒事了。”
簡娜的身影隨即從另外一側的陰暗角落裡長了出來,安東尼則突兀地出現於倉庫的門口,一副時刻準備着翻滾逃離的姿態。
也就是幾秒的工夫,盧米安從高處的窗口翻了回來。
芙蘭卡好笑說道:“媽的,之前對付‘西索’的時候都沒什麼事,完了差點被自己的封印物弄到團滅,也就是都有替身,要不然就算不死,也會重傷。”
“可以上《鬼臉》雜誌的搞笑事例。”簡娜冷靜地做出評價。
搬離市場區後,她有了不少餘閒,雖然還欠着芙蘭卡一大筆錢,但身上的物資足以抵掉,所以在完成“塔羅會”任務和嘗試扮演的同時,可以每週去看一場戲劇,可以買以前想看又捨不得買的雜誌、報紙和書籍,可以去體驗曾經嚮往的百貨商店和某些餐廳。
芙蘭卡乾笑了兩聲:“誰能想到這盔甲這麼記仇,誒,你到底對它做了什麼?”
後面的問題是看着盧米安說的。
盧米安攤了手:“不就是背刺了它一下嗎?“
“我以爲脫離接觸,等它平靜下來,就沒什麼事了。”
芙蘭卡順着這個臺階頻頻點頭:“是啊,我也這麼覺得。”
“都是那具盔甲的問題!這哪像一具盔甲啊!”
埋怨完,芙蘭卡想了下道:“也不知道它什麼時候能忘記你背刺過它的事情,只能暫時先放到我這裡了。”
“嗯。”盧米安也有點遺憾,這麼好用的封印物暫時沒法用了。
他望向殘缺更爲嚴重的“西索”屍體和沒什麼事一樣的非凡特性,將它們收回了自己的“旅者行囊”,並認真說道:“希望針對那個工業部部長的行動在這個封印物製作完成後再開始,雖然它負面影響肯定很嚴重,但‘慾望使徒’加‘怨魂’絕對很好用,哪怕只能發揮它們一部分能力。
”……“
“確實。”芙蘭卡很是期待。
她轉而問起盧米安:“西索’已經死了,你到南大陸的目的算是達成了,接下來去哪裡?和我們一起回特里爾?”
盧米安搖了搖頭,彷彿早已思考過這個問題的答案:“我打算在南大陸再待一段時間。”
“爲什麼?爲了調查蒂扎莫鎮的事情和‘西索’那件東西?這好像不是必須做的。”簡娜表示疑惑。
盧米安笑了起來:“這裡是‘獵人’的天堂,你們不覺得嗎?”
不等芙蘭卡他們反問,盧米安正色解釋道:“經過這麼多事情後,我逐漸發現了一個問題,那就是‘獵人’要想很好地扮演,更快地消化,就得多經歷各種事件。
“我的意思是,‘獵人’的扮演”相比別的途徑更直觀和直接,不像‘魔女’還得體驗歡愉,感受痛苦,並思考和摸索抽象層面、哲學層面的一些東西,往往比較複雜。
“獵人’只要置身於混亂和紛爭中,不斷地去戰鬥,就能很好地扮演:戰鬥是狩獵的另一種描述,混亂和紛爭必然伴隨大量的陰謀,挑釁是爲了陰謀更爲順利,縱火是爲了戰鬥獲得勝利,而事件的結局則會進行收割,收割敵人的生命,收割勝利的果實。”
見芙蘭卡、簡娜和安東尼既有點不解,又若有所思,盧米安笑了笑道:“我從序列9到現在序列5,也就大半年的時間,爲什麼?
“因爲我或被動或主動地捲入了一系列事件,在不斷的混亂、紛爭和戰鬥裡明悟了扮演守則,找到了扮演機會。
“簡單來說就是,‘獵人’在高序列前沒那麼多花哨的扮演,雖然我因爲自身的特性,會有些命運方面的體悟,但那也與決心和意志有關,同樣是戰鬥的組成部分。
“獵人’是在血與火之間鑄成的,是在混亂和紛爭裡成長起來的,我想進一步變強,就得追逐這些,南大陸可以提供這一切。”
這樣一來,盧米安就能很快地初步消化“收割者”魔藥,嘗試接受宿命途徑的序列5“獵命師”。
而只有真正掌握了命運方面的一些能力,盧米安纔有希望在下次面對“洛基”時,找出他和那座古堡之間的一些聯繫。
按照芙蘭卡的說法,面對這種能復活的敵人,就得找到他的復活點,蹲守在那裡。
當然,成爲“獵命師”後也會有一些危險,因爲那意味着不管是基於邪神眷者被世界排斥產生的聚合,還是宿命力量之間的靠攏趨向,盧米安遇到“環中人”瓦贊.桑鬆的概率都會顯著提升。
雖然他很想有這樣的遭遇,但他也很清楚他還沒做好面對這麼一位半神的準備,也沒有相應的實力,畢竟他能請來幫忙的高位者不可能一直注視着他,而在什麼時候相遇是無法控制的。
聽完盧米安的講述,芙蘭卡露出了豔羨的表情。
“魔女”途徑的扮演要是這麼簡單就好了。
前面的“刺客”和“教唆者”還算直觀,後面的是越來越麻煩。
哎,我認識盧米安的時候,明明序列比他高,也比他厲害,這才大半年就反過來了…...芙蘭卡有點悲哀,也有點衝動。
將芙蘭卡、簡娜和安東尼送回特里爾後,盧米安進入奧雷拉酒店地下三層的七號套房,示意盧加諾先出去一下。
然後,他將“西索”的屍體從“旅者的行囊”內拖了出來,放到路德維希的面前,笑着說道:“答應過你的,能吃嗎?”
拿着銀製兒童刀叉,面前擺放着一塊牛排的路德維希跳下椅子,望着那具有所殘破的、半惡魔狀的血淋淋屍體,臉上浮現出了明顯的渴望和猶豫。
看得出來,他很想,但又不是太敢。
過了十幾秒,路德維希輕輕動起手裡的兒童刀叉,下定了決心般道:“可以吃一點點。”
不等盧米安迴應,他蹲了下來,將兒童刀叉伸向了“西索”未能閉合的亞麻色雙眼。
切割的聲音裡,路德維希將那兩顆有些許惡魔特徵的眼球挑了起來,一個在餐叉上,一個在刀尖。
然後,他單手給自己倒了一杯橙黃色的“瓜達爾”飲料。
“這個有咖啡因,小孩子不能喝。”盧米安順口提醒道。
路德維希看了看色澤誘人的飲料,又看了看兒童刀叉上的眼球和地上的半惡魔化屍體,陷入了沉默。
盧米安也沉默了。
隔了幾秒,路德維希將兩顆眼球放入了橙黃色的“瓜達爾”裡,並刻意用叉子刺出了更多的缺口,讓裡面的液體能夠流出來。
緊接着,他端起這杯飲料,蹲到“西索”的屍體旁,將杯子湊至還有少許血液在下滴的地方。
啪,啪,啪,三滴帶着硫磺氣味的血液落入了那杯開始變淡的橙黃色飲品內,讓它迅速染上了血腥的顏色。
路德維希搖晃了下杯內的液體,咕嚕喝了下去。
盧米安看着他喝完,看着他明顯精神了一些,略感好奇地問道:“這個喝了有什麼效果?”
路德維希舔了下嘴脣道:“永久性提升一些靈性,能更爲敏銳地感應到深淵的氣息,可以驅使幾個位格較低的不死生物。
“只有第一杯是這樣,後續再喝類似的東西,就只能臨時性提升感知,恢復一些靈性。”
說到這方面的事情,路德維希的口吻不知不覺變得成熟。
感覺挺不錯啊.……但這種亂七八糟的東西也只有你敢吃.……盧米安腹誹了兩句,收起“西索”的屍體,回到自己的臥室,開始給“魔術師”女士寫信,主要是彙報“西索”明面上的身份、自己的猜測和蒂扎莫小鎮的問題,並提出這些意外收穫的獎勵是把“西索”的非凡特性做成封印物。
整整齊齊摺好信紙,盧米安拿出那叢肆意張揚的黑色晶簇,佈置儀式,召喚出了“魔術師”女士的“玩偶”信使。
“玩偶”信使一出來就發出了嫌棄的聲音,捏住了自己的鼻子。
它指着“西索”的非凡特性,聲音略顯尖利地說道:“把它裝到盒子裡,裝到盒子裡!髒死了!”
盧米安從“旅者的行囊”內翻出一個小型紙盒,把黑色晶簇塞了進去。
“綁起來。”
“塞到另外一個盒子裡。”
“再拿一個盒子把它們套起來。”
“玩偶”信使不斷地追加着要求。
終於,它勉爲其難地抱起了套盒,帶走了信件。
派洛斯港巡查隊。
雷亞薩對加繆道:“有問題的隊員都被清理了,剩下的在依次接受審查,你也要去。”
“科洛博怎麼樣了?”加繆關心問道。
“沒什麼事了,我們專門去‘大地母神’教會請了‘醫師’。”雷亞薩平靜回答道,“現在最大的問題是還沒有抓到特瓦納科,而且確定他既是‘怨魂’,也是‘慾望使徒’。
“怎麼辦到的,這也太強了吧?”想到特瓦納科將來可能做的報復,加繆一陣恐懼。
就在這時,有巡查隊隊員進入辦公室,衝着雷亞薩和加繆道:“雷亞薩隊長,頭兒,那個戴草帽的又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