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芙蘭卡的抱怨,沒有感情經歷又不清楚事情真相的簡娜一時不知道該怎麼迴應。
盧米安則大概明白芙蘭卡憤怒和失落的點是什麼:大家都是來完成潛伏進“鐵血十字會”的,爲什麼你才一個月出頭,就能接受考驗,老孃,不,老子都來了快一年,就差給加德納.馬丁生孩子了,竟然還沒有任何動靜!
這顯得我很失敗啊!
在心裡用芙蘭卡常用的單詞和語氣模擬了她可能的想法後,盧米安正色回答道:“這可能不是機會,而是危險。
“只用了這麼短的時間就決定考察我,說明老大更傾向於利用我,將我當成消耗品,呃,也可能是我的超凡途徑正好合適,能在最近的某件事情裡派上用場。”
簡娜覺得這是合理的解釋,趕緊勸了芙蘭卡兩句:“老大不'考察’你,也許是因爲喜歡你,捨不得你,不想讓你捲入危險事件裡。”
”……”芙蘭卡的表情頓時變得有點古怪,“這不太好吧……”
這讓她有種騙了別人感情的負罪感。
“審判”女士安排她到薩瓦黨臥底,伺機加入“鐵血十字會”的時候,還特意叮囑她不用犧牲自己,色誘目標,“塔羅會”不搞這一套,她後來是當“女巫”久了,想要試一試男人的滋味,而加德納.馬丁正好有意,才和對方發展成了情人。
在芙蘭卡看來,這是純粹的、分享快樂的關係,不涉及感情因素,誰也不會對誰抱有真正的期待,等任務完成,雙方將毫不留戀地分開,各自精彩。
當然,那個時候,“鐵血十字會”也許已受到打擊,加德納.馬丁還能不能繼續精彩的人生是個未知數。
要不是本身實力不夠,芙蘭卡腦海裡肯定會預演“冷酷刺客殺死情人”的橋段。
隔了幾秒,芙蘭卡“啐”了一口:“不可能,不可能!”
“那傢伙非常大男子主義,歧視女性,他不'考察’我肯定是覺得,一個女人,好好地管着舞女,有自保的實力,過段時間再生個孩子就行了,沒必要也沒資格加入核心層!
“艹!我不會失敗在性別上吧?
她不承認的是,臥底任務更可能失敗在自己想試一試,以至於和加德納.馬丁有了較深層次的牽扯上。
炮灰無所謂男女!
一個隱秘組織的可消耗品同樣無所謂男女!
簡娜和盧米安對視了一眼,悄然撇了下嘴巴,然後望向芙蘭卡,略感好奇地問道:“你爲什麼能看出那個任務是考驗?”
那兩個怪物明明很恐怖很危險!
簡娜一直不覺得自己像盧米安嘲笑的那樣愚蠢,但她也知道自己嚴重缺乏神秘學事件和互相算計的經驗,下意識就想要了解更多。
芙蘭卡重新露出了笑容,頗爲得意地說道:“從整個過程和最終的結果推理出來的。"
“你想想,這件事情裡有什麼是必須夏爾、西蒙和克里斯托參與才能完成的環節嗎?
隨便找兩三個大致瞭解情況的核心成員,牢牢記着注意事項,按流程去走,也能順利擺脫那兩個怪物,把箱子拿回來,而且還不用擔心泄密,需要特意叮囑幾句。
“不管周圍的黑暗是否藏着危險,既然這次沒有爆發出來,那就說明有相應的辦法和人員對抗它們,換別的人去,同樣能完成交易。”
簡娜認真琢磨了芙蘭卡的分析一陣,頗爲佩服地讚歎道:“是這樣誒……“
“艹!我剛纔怎麼就沒有想到?”
聽到這兩句話,芙蘭卡悄然和盧米安交換了下眼神,又得意又欣慰。
能說髒話表明簡娜的情緒在一點點好轉!
盧米安也是這麼思考過,才最終認爲老大應該在“考察”自己。
所以,這段時間,他周圍很可能存在一些“觀察者”。
想了想,盧米安詢問起芙蘭卡:“那兩個怪物你知道是什麼嗎?”
它們出沒於地底,疑似與第四紀那個特里爾有關,而盧米安將來很可能拿着“
地血”礦石去地下轉幾圈,提前掌握可能遭遇的恐怖怪物的信息,有助於他事先做好準備。
芙蘭卡露出了思索的表情。
過了好一陣,她纔不太確定地說道:“我和我認識的人都沒有遇到過類似的怪物,但我聽說過一些海上傳聞。
“在蘇尼亞海,有個叫班西的港口,曾經出現過拖着脊椎飛行的腦袋和沒有頭部的人形怪物,和你描述的很像,但那個港口現在已經廢棄,疑似遭受了高層次力量的破壞。”
班西?盧米安對這個名詞一點也不陌生。
“魔術師”女士曾經拿它來說明科爾杜村可能的結局,那就是因遭受嚴重污染,被教會直接摧毀,所以盧米安印象極爲深刻。
又交流了一陣,盧米安帶着已換上米白色蓬鬆短裙,變身“浮誇女”的簡娜返回了微風舞廳。
一直到深夜,回了金雞旅館207房間後,他才拉上窗簾,攤開信紙,將今天的遭遇、自己的思考和芙蘭卡的分析都大致寫了下來,準備寄給“魔術師”女士。
很快,他佈置祭壇,製造“靈性之牆”,召喚出了那位有小臂高的“玩偶”信使。
幽藍燭光映照下,盧米安望着這位身穿淡金色長裙,皮膚蒼白,眼眸淺藍,頭髮純金的靈界生物,忽然產生了一個想法,若有所思地問道:“附近是不是有人在監控我?”
“玩偶”信使飄忽而虛幻地說道:“有。”
真有啊……盧米安不太意外地追問道:“他或者他們能發現我在召喚你嗎?”
“玩偶”信使眼眸微動,不屑地回答道:“他們不配。”
盧米安舒了口氣,感謝了信使小姐兩句,目送她拿着信件消失在了燭光裡。
沒多久,摺疊得整整齊齊的回信出現在了207房間的書桌上。
盧米安熟練拆開,做起閱讀:“這麼快就被選中,接受考驗,不是一件好事。
“接下來,尤其是成爲正式成員後,伱要更加小心,一旦被分派了任務,而你又覺得事情不簡單,連K先生都未必應付得了,就找機會召喚我的信使,告訴我一聲。
“你遇到的那兩個怪物確實和班西那些很像,但又有相當大的不同,它們似乎還有自己的意識。
“它們具體能表現出什麼能力和特質,因爲班西港已經被摧毀,所以我也沒法給你有用的情報。
“我認爲那個腦袋說的話大部分是真實的,它沒有說的是,它和它身體失蹤的幾個月很可能是進了第四紀那個特里爾。
它們大概率掌握了一個進入第四紀那個特里爾的入口,你需要特別留意這件事情。
“對了,'托鉢僧侶’後面那個序列是'受契之人’,這需要和不同生物簽訂契約,獲取它們其中一種能力,到時候,你不要急着選擇,寫信告訴我你已經擁有對應的力量,我可以給你一堆靈界生物的資料,供你挑選,我在這方面還是有一定研究的,順便再附贈你一本《靈界見聞》。”
“魔術師”女士竟然對靈界有很深的研究……盧米安頗爲欣喜地將信紙揉了起來,看着它和赤紅的火焰融爲一體。
週日中午,盧米安填飽肚子後,乘坐公共馬車抵達特里爾植物園,購買門票,做起閒逛。
他看到了許多原本只在書本、報紙和雜誌上讀到過的植物,包括被因蒂斯人嘲笑爲“魯恩國樹”的多寧斯曼樹。
這種樹原本生長於南大陸雨林內,樹汁據說能促進毛髮生長,這對髮量不樂觀的很多魯恩人來說,非常有誘惑力。
快三點半的時候,盧米安進入梅森咖啡館,坐至D卡座,要了杯利姆濃縮咖啡,等待起心理醫生蘇茜女士的到來。
沒多久,盧米安聽見了熟悉的溫柔女聲:“下午好,盧米安.李先生。”
盧米安沒有回頭,靠着沙發背,笑着說道:“下午好,蘇茜女士。”
蘇茜略感詫異地說道:“你的精神狀態比我預想的更好。”
盧米安略顯苦澀地笑了笑:“可能是上次治療後的種種經歷讓我初步找回了內心的力量。
“就像有句話說的那樣,打不垮我的必將讓我更加強大。”
“我很好奇都有哪些經歷,不知道你是否願意分享?”蘇茜用聊天的口吻問道。
盧米安斟酌了下,目視前方,自言自語般小聲反問:“你們和'魔術師’女士在同一個組織內嗎?”
“在。”蘇茜做出了肯定的答覆。
盧米安放鬆了下來,靠着沙發背,邊喝濃縮咖啡,邊講起自己的遭遇。
他從抓住路易斯隆德開始一直說到殺死蘇珊娜馬蒂斯,幫助被捲入“彼岸世界”的絕大部分人活了下來,末了道:“那天之後,我的精神狀態就好了很多,我感覺那團火還在我心裡燃燒。”
蘇茜溫柔地做出迴應:“有的時候,生活是更好的心理醫生,那些經歷確實激發了你內心的力量,改善了你的情況,但前提是你本身有足夠的韌性,性格底色也合適,要不然很容易就滑向崩潰、絕望、自責、放棄自我的深淵。
“而這很可能被那位封印在你體內的天使利用。”
說到這裡,蘇茜情緒有點複雜,略顯失落地補充道:“你一下大幅度好轉,讓我爲今天準備的治療方案派不上用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