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託.吉亞羅試圖緊閉嘴巴,但沒能成功。
他掙扎了半天才做出回答:“他是我們之中最強大的那個,成爲漁業公會委員前曾經十一次作爲副助祭登上海祭之船,獲得了大量的賜予,並和大海建立起了某種穩定的聯繫。“
“他能夠飛行,如果不害怕生命的大量流逝,可以臨時代替‘海之總督’掌控這片海域,他還有別的特殊能力,但很少展現,我們也不太清楚,唯一可以確定的是,去年祈海儀式的失敗讓他的力量出現了明顯的衰退。”
拉託頓了頓,不受控制地“分享”道:“我們首先是天文學家,擅於觀察星星的變化,計算其中的規律。”
“你應該知道,每年的祈海儀式日期並不固定,十一月第一週的任何一天都有可能,因爲,想進入那片能與大海溝通的特殊區域,需要羣星位於特定位置,打開相應的通道。“
“出現類似天象的日期每年都不相同,必須由掌握了足夠知識的天文學家通過觀察和計算來提前獲得。”
漁業公會的委員們由天文學家組成?這聽起來有點滑稽和荒誕啊….….盧米安沒有打斷拉託.吉亞羅的講述。
這位自認的天文學家繼續說道:“其次,我們是崇拜大海和星空的人類,可以從潮汐的變化、大海的波浪和羣星的軌跡裡獲得命運的啓示和指引,從而規避危險,不做出錯誤的選擇,很多時候,我們把這種啓示和指引叫做‘羣星之語’。”
“羣星之語”.……聽起來很危險啊,你們怎麼知道不是類似忒爾彌波洛斯或者路德維希的危險事物在對你們眨眼睛?盧米安忍住了搖頭感慨的衝動。
“再次,我們是大海和星空的後裔,也是祭祀它們的神職人員。
“我們能操縱大地的力量,讓目標被完全吸住,無法動彈,或是漂浮起來;
“我們能發出來自星空的射線,讓敵人的身體結構遭受破壞,變得虛弱,後續如果沒有對應的超凡能力治療,他們將不可逆轉地、異常痛苦地死去;
“我們還能製造強力磁鐵的效果,而這和大地的力量結合,能構建出一種半真半假的幻境,我們稱呼它爲‘虛無星空’。”拉託的表情逐漸染上了些許狂熱。
從神秘學的角度理解是,“大海的孩子”們擁有的超凡特質涉及大地和星空,而按照奧蘿爾講的知識,則是引力、輻射和電磁?而且,因爲引力和電磁,還兼具幻術和空間方面的一點能力?喂,你們是“大海的孩子”啊,不是“羣星的孩子”,怎麼沒見多少海洋相關的力量…….盧米安一邊把拉託.吉亞羅的話語往熟悉的知識靠,
以便理解,一邊腹誹了起來。
拉託緩了一口氣後道:“我們還是大海和星空的引航員,我們能在任何情況下,根據大海的表現和羣星的指引,找到正確的道路,並能利用這種力量幫助別人。
“沒有我們的指引,即使在正確的日期,船隻也無法進入那片特殊的海域,這也就是諾爾菲一定要回到桑塔港再出發的原因,她雖然從她的母親那裡知道了祭海之地的座標和路線,但如果不從桑塔港出發,永遠都抵達不了。
“從海底來到陸地的那些眷族同樣是依靠我們這方面的能力,纔可以闖過霧氣、漩渦和暴風雨,不迷失航道,不被黑暗吞噬。”
引航員…….盧米安忽然記起了乘坐“飛鳥號”時遇到的那羣能操縱海浪的怪魚“異形旗魚”。
它們又叫“死亡領航員”!
“你聽說過‘死亡領航員’這種怪魚嗎?”盧米安打斷了拉託.吉亞羅的講述。
拉託猶豫了下道:“知道,它們也是大海的眷族,我們都懷疑是迴歸大海的‘海之總督’變成的。”
“海之總督”變成的?盧米安挑了下眉毛。
拉託吞了口唾液道:“它們應該還在和大海結合,所以會有後代誕生,但力量都不如它們。”
“以前,它們只在那片海域活動,最近幾年,不知爲什麼,偶爾會游出去又回來,去年的祈海儀式失敗後,這種情況更頻繁了。”
儀式的失敗反而讓“死亡領航員”的外出變得頻繁?那些“死亡領航員”把船隻水手引到了那片特殊的海域?他們最終都被“大海”吞噬了?盧米安腦海內閃過了不少疑問,但他知道這是拉託.吉亞羅回答不了的。
拉託迴歸了“正題”:“我們還能在一定程度內操縱海浪,影響潮汐,但都比不上胡安.奧羅,更比不上‘海之總督’。”
這纔有一點“大海的孩子”的表現嘛,所以覺得在大海里能較爲輕鬆地埋葬我?
盧米安又問了幾個細節後,放下擱在左膝上的右腳,慢慢站了起來。
他衝着拉託眼眸內的“寶劍騎士”點了點頭,然後對拉託.吉亞羅道:“最後一個要求,把諾爾菲和巴特納放了。”
說完,盧米安走向了臥室的窗邊。
與此同時,附身於拉託.吉亞羅的“寶劍騎士”消失不見,那位漁業公會的委員一下找回了對自己身體的掌控能力。
他望着盧米安的背影,既疑惑又恐懼還有點無法自控地說道:“我以爲你問完情報後會殺死我的......”
要不然,豈不是會泄露你暗中還有不少幫手,背後藏着某個勢力的秘密,泄露你幫手的特殊之處?
盧米安沒有回頭,繼續前行。
途中,他按了下頭頂的金黃色草帽,笑了笑道:
“對你們來說,這或許很重要,於我而言卻不是。”
拉託.吉亞羅正要再說點什麼,就看見大冒險家路易.貝里的身體驟然變黑變薄,化成一道陰影,消失在了緋紅月光沒能照到的地方。
凝望了那片黑暗一陣,拉託扯了扯睡袍的領口,轉身離開主臥,親自前往地下室釋放諾爾菲和巴特納。
他家居住的這棟建築對面,一排蔥綠的行道樹下。
盧米安悠閒地背靠黑色煤氣路燈杆,望着有燈光照出的那一面面玻璃窗。
棕發凌亂、臉色蒼白的“寶劍騎士”浮現於他的側後方,沉聲問道:“真的不殺他?”
盧米安低聲笑道:“殺了他,誰去告訴胡安.奧羅我有厲害的幫手,有一個藏在暗處的強大勢力支持?“
總不能直接往拉託.吉亞羅身上拋塔羅牌吧?
而且,問題在於,沒人知道大冒險家路易.貝里是“塔羅會”的小阿卡那牌。
“寶劍騎士”聽完盧米安的回答,思索了片刻,隱入了黑暗。
沒多久,巴特納抱着他的刺劍,拿着他的左輪,和諾爾菲一起從拉託.吉亞羅那個大家庭聚居的房屋內走了出來。
他們看到盧米安後,表情都有些羞愧,腳步放緩地靠攏了過去。
“謝謝你救了我們。”穿着女士襯衣和棕色長褲,容貌可愛的諾爾菲誠懇道謝。
巴特納則說道:“我很清楚諾爾菲想做什麼,沒有被她矇蔽,我很同情她們這些大海眷族的悲慘結局,希望幫助她結束這一切。”
盧米安望向了諾爾菲:“會有什麼悲慘結局?”
漁業公會的委員們似乎還挺樂意的。
諾爾菲沉默了一下道:“所有的‘海之侍女’,所有‘大海的孩子’,最終都會變成一種蜥蜴般的人形怪物,也許早,也許晚,我的母親之所以過世,一方面是受到了漁業公會僱傭來的刺客襲擊,另一方面則是想以人類的身份死去,她不僅拒絕了治療,而且還自己給了自己一些傷害。”
這麼說來,魯維奧.帕科家那個人形蜥蜴屬於桑塔港類似家庭裡的常見現象,
他們爲什麼要保密?盧米安側頭看向巴特納,笑着問道:“你知道諾爾菲會變成人形蜥蜴嗎?”
“知道。”巴特納表示自己並不嫌棄。
這時,諾爾菲跟着問道:“那你知道人形蜥蜴是什麼樣子嗎?”
說話間,這位容貌還算不錯的女性冒險家眼睛豎了起來,體表有許多晶亮的幻鱗浮現,皮膚變得宛若蛇類。
巴特納嚇了一跳,忍不住往後退了一步。
盧米安繼續問起諾爾菲:
“你爲什麼不在附近的港口租條船,找水手開過來,非得在桑塔港找船隻租賃
公司?”
諾爾菲收起了幻鱗,變回了原本的樣子,有點懊惱和不好意思地說道:
“在桑塔港,經常有人租船出去海釣和觀光,這應該是一件很普通的事情……”。
盧米安無奈地嘆了口氣:“那你們知道去年的祈海儀式失敗了嗎?”
“知不知道漁業公會今年會提高警惕,排查一切不穩定因素?“
“而且,距離祈海儀式沒多少天了,開始留意租船出海的人是必然會有的事情。”
諾爾菲和巴特納都沒有說話,沉默着像是兩個學生。
過了片刻,諾爾菲又驚又疑地問道:“去年的祈海儀式失敗了?”
盧米安未立刻回答,想了下道:“憑你們兩個人就想終結祈海儀式?你們哪裡來的信心?”
諾爾菲抿了下嘴巴道:“只要能進入那片海域,找到那座宮殿,我就有辦法摧毀它,結束這一切。”
“宮殿?”盧米安動了下眉毛。
諾爾菲點了點頭:“我母親承受‘大海’附身時,通過靈性和彼此間的聯繫看見了一座奇怪的宮殿。“
“它位於那片海域的海底,是大海的宮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