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蘭卡搶在盧米安之前,叭叭叭將“夢節”裡關係“冥道人”的部分講了出來。
她一臉興奮地說道:“兩個世界的交互比我想象得更密切啊!
“我沒想到‘撒瑪利亞婦人泉’之外,還存在類似的兩界交互點,而且都和那條虛幻的河流有關。”
說到這裡,芙蘭卡在心裡咕噥了起來:可惜,地下墓穴第四層出現的那個疑似來自我們世界的男子還沒有找到......“
007”,不,“永恆烈陽”教會的效率怎麼這麼低啊,和“愚人節”合作的內奸也還沒找出來......
等芙蘭卡講完,盧米安簡單補充了下黑色古墓的來歷和古老屍體的情況。
依舊做黑寡婦打扮的“海拉”安靜聽完,輕輕點頭道:“目前可以明確的是,那條虛幻的河流不等於冥界中的冥河,應該是比冥河更高層次的事物。”
“對。”盧米安一點也不意外“海拉”的說法,“黑色古墓不僅僅體現出了‘死神’途徑的力量,還有‘黑夜’和‘戰士’途徑的。”
而當前世界的冥河傳說都與死亡有關。
盧米安覺得這也許涉及“福生玄黃天尊”、“慾望母樹”和“偉大母親”這類佔據了多條途徑多個神座的存在。
“海拉”看了芙蘭卡一眼,沉默了片刻道:“如果‘盔甲幽影’說的沒有問題,冥道人的狀態應該是不對的,你們要想和他接觸,一定要非常謹慎,確保自身有逃離相應區域的辦法。”
“盔甲幽影”對冥道人的說法是“捨身入河”,也就是捨棄了自己身體或者生命的意思。
“明白。”芙蘭卡嘆了口氣,“我打算成爲序列5後再考慮這件事情。”
嘆息的同時,她沾沾自喜地想道:最近“歡愉”魔藥大幅度消化,即使沒有別的契機,再過兩三個月也能準備“痛苦魔女”的晉升儀式了……現在就得開始蒐集相應的魔藥材料了……
不能說,不能說,不能告訴盧米安,炫耀這種事情顯得我很低俗,也不尊重簡娜......
盧米安則有些疑惑地將目光在“海拉”和芙蘭卡之間來回轉了兩遍。
他覺得“海拉”女士剛纔似乎有什麼話或者重要的事情想對芙蘭卡講,但最終沒有說出口。
盧米安很少從“海拉”女士身上感覺到“有心事”這種狀態,對方剛纔看芙蘭卡那一眼和那幾秒的沉默讓他察覺到了某種猶豫。
可惜啊,芙蘭卡這傢伙很多時候都大大咧咧,不在意細節,要不然由她直接問說不定能問出點什麼……盧米安思緒紛呈間,認爲“海拉”女士既然現在不說,那必然有她自身的道理,於是按捺住內心的疑惑,指着破敗宮殿最前方道:“我去準備儀式了。”
“好。”芙蘭卡饒有興致地回答道。
她雖然旁觀過盧米安獲取“苦修士”力量,但那是在第四紀特里爾內,各種危險交織,讓她戰戰兢兢,必須時刻注意周圍的情況,沒法像現在這樣放鬆地“欣賞”。
盧米安想了一下,從馬甲暗袋內摸出個金屬小瓶,丟給了芙蘭卡:“等會兒我要是狀態非常不對,你就強行打破‘靈性之牆’,把它丟到我面前或者身上。”
“需要擰開瓶蓋嗎?”芙蘭卡笑吟吟問道。
“你說呢?”盧米安挑了下眉毛。
“當然要。”芙蘭卡笑着說道,“開個玩笑,目的是想讓你放輕鬆。”
“謝謝你啊!”盧米安轉過身體,走到了古老宮殿最深處那張巨大石椅前。
他的直覺告訴他,這張斑駁的巨大石椅與“愚者”先生也許存在某種關聯。
這能讓他接下來的儀式更好地獲得“愚者”先生的注視。
看見盧米安以石椅爲祭壇,擺好了相應物品,並將一枚魯恩金鎊鄭重放至了代表神靈的那根灰白色蠟燭前,“海拉”語氣平緩地說道:“不用擔心無法響應。
“想隱秘的自然會被隱秘,不想隱秘的不會被隱秘。”
盧米安放下心來,聖化儀式銀匕,製造出了“靈性之牆”。
芙蘭卡和“海拉”交談的聲音一下變得微弱,彷彿從很遠處傳來。
盧米安沒急着舉行儀式,壓着嗓音,主動“挑釁”起忒爾彌波羅斯:“我又要抽取你的力量了,你有什麼想法?”
他希望在一定程度上激怒忒爾彌波洛斯,這樣對方纔可能在迴應的時候暴露出潛藏的問題,讓自己提前把握住這位宿命天使暗中是否有在謀劃,謀劃了什麼。
早發現,早治療,早解決!
忒爾彌波洛斯恢弘層疊的嗓音響了起來:“越往前,越接近終點,這就是宿命,不可更改。”
“這是你的自我安慰嗎?”盧米安嘲笑起忒爾彌波洛斯的謎語人行爲。
忒爾彌波洛斯的聲音在盧米安體內層層迴盪開來:“恩賜會讓受賜者靠近賜予者,你看起來是在抽取我的力量,實際卻是在將自己的命運不斷地推向我,讓自身越來越像我。
“這讓我也藉助你的眼睛、你的命運看見了一些事情。
“你和我其實一樣,都是困在命運裡的蟲子,除了偉大的存在們,所有生靈都是這樣。
“不久的將來,你會發現:“死亡是一切的終點,瘋狂是永恆的旋律。”
說了等於沒說.……忒爾彌波羅斯在暗示不久的將來我會遭遇一次打擊?盧米安笑了一聲道:
“你是故意這麼說,想讓我帶着擔憂和恐懼去獲取·獵命師’力量,然後死在這裡?
“不用擔心,死亡和瘋狂阻止不了我。”
說完,不等忒爾彌波洛斯迴應,盧米安望着燭火,低沉誦唸起來:“宿命的力量啊!
“您是過去,是現在,也是未來;
“您是原因,是結果,也是過程;
伴隨着儀式的進行,芙蘭卡和“海拉”看見祭壇內的所有物品都發生了改變,石頭柔化,燭火膨脹,地面彷彿腐爛成沼澤,數不清的奇異蟲豸在虛空裡若隱若現。
破敗宮殿外的黑暗愈發深重和幽邃,盧米安胸口有銀黑色的液體流出,將他整個人包括在內,像是變成了遭污染的水銀雕像。
盧米安痛苦地翻滾了起來,這個過程中,他的身體時而扭曲,時而反折,時而表現出別的違揹人體構造的姿態,彷彿沒有了骨頭,皮囊和血肉下灌滿了水銀。
這看得芙蘭卡一愣一愣,莫名幻痛。
極度的、熟悉的痛苦中,盧米安看見了奧蘿爾。
留着厚長金髮的奧蘿爾正在嘗試“喚魂術”!
盧米安一步上去,阻止了奧蘿爾。
正當他欣喜於問題從一開始就被扼殺,奧蘿爾應該不會再分裂出洛希.露易絲桑鬆這個邪惡人格時,愕然發現奧蘿爾的身體急劇變化,以血肉模糊的狀態膨脹成了一個三頭六臂盤腿而坐的怪物。
盧米安又看到了試圖向“海拉”求救的奧蘿爾,他不甘地提供了幫助,讓姐姐沒再遺忘這件事情,可等到“海拉”來臨,奧蘿爾明明還沒有舉行最終的儀式,依然成了巨大的三頭六臂怪物。
盧米安的視線裡隨之出現了處在生命不同階段的多個奧蘿爾,她們正要做出至關重要的各種選擇。
盧米安急切地嘗試着挽救這些奧蘿爾的命運,阻止她們向深淵滑落,可他明明每次都成功讓命運流向了另一段支流,最終的結局還是奧蘿爾靈肉崩潰,成爲三頭六臂的怪物。
這就是宿命嗎?這就是無法更改的結果嗎?盧米安雙眼血紅起來,愈發瘋狂地做着徒勞無功的努力。
就在這時,他嗅到了淡雅清甜的氣味,耳畔也響起了讓他心情安寧的吟唱聲。
盧米安飛快找回了思緒,找回了理智,恢復了清醒。
他眼前的那些奧蘿爾霍然消失不見,只剩還在靜靜燃燒的燭火。
盧米安下意識回頭望向身後,發現芙蘭卡和“海拉”都來了近處,“靈性之牆”已被打破。
與此同時,芙蘭卡看見盧米安的眼中,銀白和鐵黑兩種顏色不斷閃爍,彼此交替,最終融合在一起,沉澱爲銀黑之色。
盧米安吐了口氣,知道自己擺脫了險境,成功獲取到了“獵命師”的力量。
可他內心仍然殘留着強烈的沮喪和失落。
剛纔幻覺裡經歷的事情彷彿在昭示着他復活奧蘿爾的願望最終會有什麼樣的結局。
用了十幾二十秒的時間,盧米安終於從那樣的情緒裡掙脫,重新變得堅定。
哪有還沒真正嘗試就放棄的!
芙蘭卡見狀,鬆了口氣,擰上瓶蓋,笑着問道:
“怎麼樣,有什麼新的能力?”
你還真是不把自己當外人啊,哪有隨便問別人新獲得的非凡能力有哪些的?盧米安腹誹了芙蘭卡一句,認真審視起自己的變化。
他剛恢復正常的眼眸又一次染上了銀黑,映出了芙蘭卡和“海拉”的身影。
他旋即看見了兩位女士對應的水銀色虛幻河流,看見了代表她們過去和現在的河流主幹、粼粼波光,看見了由當前分化出去的衆多支流。
虛幻的長河緩慢往前,吞掉了所有支流,只留下其中一條,讓它變成了主幹,而主幹又繼續分化出新的支流….
盧米安發現,不管是芙蘭卡,還是“海拉”,其中一條支流都透着淡淡的黑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