碰撞
晚上回公寓的路上,星舞和歐陽一路上都默不作聲,車開得很快,路燈透過車窗照在星舞的身上。
有的時候歐陽甚至覺得懷裡的人就像是隨時會飛走一樣,有一種不真實的感覺。
他看得出來那個皮膚微黑大眼睛的小子存着什麼心思,但是那小子完全不是個簡單的角色,他看得出來那小子似乎有功夫底子,雖然沒有顯露過,但是他從他的行走氣息感覺到到他身手絕對了得,明明這樣功夫了得的傢伙卻還在那裡裝可憐,真是可惡!
他已經派人去查了這小子,卻發現完全查不到,這個人就如同是憑空出現的一樣,除了他叫阿瓦,是緬甸人,別的一點消息都沒有,越是這樣查不到的人,就越是危險,而這小子對小舞又顯然是別有用心,這個扮豬吃老虎的傢伙整天都膩在小舞身邊還真是讓人擔心,可是他知道不論他現在說什麼,小舞都不會聽的,就像那時候他不顧所有人的反對執意留下他,甚至還讓他加入他們的社團,小舞那孩子看似事事要強,其實還是個長不大的孩子,那樣任性,讓人放不下心。
回到公寓,沉默的氣氛依然在蔓延,從浴室出來,歐陽就看到星舞穿着睡衣在陽臺上抽着煙,剛剛衝完水的星舞頭上甚至還帶着晶瑩的水珠,這個傢伙,連頭髮都不擦,這樣就站在陽臺上很容易感冒的!
歐陽回到浴室拿起毛巾站在他的身後幫他仔細地擦着頭髮。星舞就那樣慵懶地靠着他,默默地抽着煙,任他幫他擦拭着,那天夜裡沒有風,菸圈順着牆往上爬,在這樣的初夏,夜裡的空氣就有些燥熱了,歐陽感覺到懷裡的少年煩躁躍動的心,他早都感覺到小舞這些時候有些煩悶,卻不知道爲了什麼。
他想要問,張開口卻什麼都沒有說。
歐陽緊緊地抱着小舞,從敞開的浴衣的開口往下,他甚至能看到那漂亮柔韌的腰線,他猛地將小舞的身體翻轉過來,壓在陽臺上,熱烈地吻着那淡粉色的脣瓣。
半晌,他鬆開了小舞,手臂卻仍然沒有放開,依然環在他的腰間。
他們能聽到彼此心跳的聲音,沉重而有力的心跳彼此都是那樣熟悉,要熟悉到什麼樣的程度才能算是融爲一體呢?
胸膛在起伏着,沉默如同在暗夜燃燒着的幽火燃燒着他的心。
半晌。
歐陽擡起頭來看着他的眼睛對他說:“等你畢業典禮後,我們去荷蘭註冊結婚吧。”
星舞沒有答話,掏出ZIPPO又點了一支菸。
歐陽覺得自己的心跳得很快,他已經有被拒絕的心裡準備,雖然在一起這麼多年,他一直覺得懷裡的少年美得那樣不真實,如同隨時會化作一陣煙消失一樣,甚至是有些不食人間煙火的出塵超俗,但卻又那樣真實地叛逆而尖銳。他總是覺得星舞對他來說是一個奢望,就如同空中漂浮着的彩色泡泡,伸出手一碰就會碎裂一樣,甚至跟他在一起這麼久了他仍然這樣覺得。
他都已經做好了經受挫折的心理準備,但他不會放棄,不論是多少次,他都要努力讓他接受他,原本要等他畢業以後才說的,可是被今晚的事情一激他就這樣衝動地說了出來。
歐陽有些擔憂地看着小舞平靜地抽着煙。小舞……他會接受嗎?
星舞抽完了那根菸,將菸頭摁在陽臺上熄滅了。
“好啊。”
……
星舞告訴他週末的時候會帶他去見一個人,雖然沒有說是誰,但是這個時候要見的人大約應該會是親戚之類,所以歐陽挺上心,挑了一件亞曼尼的當季西裝,鐵灰色裁剪精緻的西裝襯托出他挺拔的身形,金框的眼鏡更襯出儒雅的氣宇,星舞看了看,還是挺滿意的。
雖然星舞還沒有告訴他要帶他去見的人是誰,但是歐陽也已經猜到這個人對他一定很重要,平日裡他們兩個人一起出去的時候總是他在開車,這次星舞堅持要自己來開,歐陽坐在副駕駛座上,看着他熟稔地拐彎前行,這個地方小舞一定很熟悉,就如同回家一樣的熟悉那條路。
二十分鐘之後他們到達了太平山頂的豪華別墅前,能在這樣寸土寸金的地方,建造這樣大的別墅,這個人一定不是一般地有錢,門前空曠的草坪綠化帶,灰色的高牆比一般的別墅還要高,再加上外圍守衛森嚴的把手和巡邏,這裡簡直可以稱作城堡,恐怕戒嚴的程度跟監獄有得一拼。
門口的守衛都穿着黑色的西裝,氣勢有些凌然。
當星舞開着那輛銀色的保時捷靠近別墅前門的時候,黑色的大鐵門立刻打開了。
兩旁黑色西裝的守衛和保鏢齊刷刷地向他們行禮。
“少爺。”他聽那些保鏢這麼稱呼星舞。
他的心裡有些凜然,那種感覺讓他的心咯噔一聲冷了下去。
他注意到了那些黑西裝領子上不仔細辨識幾乎很難看到的黑色火焰的刺繡,那是黑焰盟的標識,只要在道上混的人沒有人不認識,他甚至看到那些保鏢中幾個熟悉的面孔,那個左面最前列恭敬肅立着的男子正是傳說中聲名響噹噹的黑焰盟四大殺手之一的紅狼,那種囂張冷凝的氣勢沒有人可以做到那種地步,這個時候黑色冷眸中的恭敬謹慎跟他身上隱隱散發出的冷凝漠然的氣勢還真是不協調呀。
黑焰盟的總部叫做‘黑堡’,也正是黑道魁首楚靖天的住所,曾經聽聞那座‘黑堡’就在太平山頂,莫非就是他們目前所在的地方?!
“少爺今天回來呀。”當他們停好車在車庫出來的時候,他看到一個管家走過跟星舞說:“要知道少爺回來,就讓何媽把少爺您喜歡吃的東西都準備好了,等您來,何媽知道您回來一定好高興,這些天她一直都在念叨着,還有老爺也是。”
“老頭子在幹嗎?”
星舞來之前並沒有打電話給楚靖天,事實上他甚至從來沒有主動打電話找過他。
“在飯廳裡邊吃午餐邊看電視呢。”
祥叔對他說。
那人在看電視?他聽錯了嗎?他以爲那人幾乎是從來都不看電視的。
“飯廳裡什麼時候裝了電視?”
“剛剛裝沒多久,老爺現在喜歡上看電視,我就叫下人們在飯廳的牆上也裝了個。”
他以爲那個人是看不到那天頒獎的現場直播,因爲那個人幾乎從不看電視,不過現在沒有那麼肯定了。他有些頭疼。
星舞帶着歐陽在客廳裡坐了會。
他還記得那天那人對他說的話。
‘有些事情是不用你自己親自做的。’他是在教自己怎麼打理幫派嗎?雖然他知道那人一向反對自己進娛樂圈增加曝光。
‘還有,找個時候把那孩子帶過來給我看看。’
當時他甚至懷疑自己聽錯了,但是那人的確說了這句話,雖然那人一直都知道他跟歐陽在一起,但是見面畢竟意義不同尋常,但如果他知道他們已經打算去荷蘭登記了嗎?
“少爺。”星舞看到從小照顧自己的奶媽走了過來,何媽的臉上笑容是那麼明顯:“總算肯回來坐坐,老爺整日都念叨着你,這個就是少爺的朋友呀?老爺讓你們過去飯廳一起吃飯,雖然不知道少爺哪天會回來,他還是每天都讓我準備你喜歡吃的飯菜,這次終於等到了。”
星舞跟着何媽往餐廳走,感覺喉嚨裡有些哽,那人跟他什麼時候這麼血脈情深了?
走進餐廳的時候,那人正在看電視。
歐陽看到那個穿着寬鬆唐裝的背影,月白色的底子繡着黑色繁複圖案,雖然只是背影,他已經能夠感覺到那種凜然森冷的氣勢……
當楚靖天回過頭的時候,歐陽發現他看上去比實際年齡還要年輕,保養得很好,彷彿三十出頭的樣子,雖然不動聲色,卻絲毫不影響他迫人的氣勢,在他的周圍氣溫都彷彿低了幾個點一樣。
這個黑道的魁首這些年來似乎一直都很低調,很少露面,只是在暗中掌控着。
星舞從來沒有告訴過關於他爸爸的事,甚至這對他們是一個忌諱的字眼,沒有想到的是一向與黑焰盟對着幹的他竟然是黑焰盟的太子!
“你讓我帶的人我已經帶來給你看了。”星舞對那人聲音有些僵硬地說道:“下個月我們要去荷蘭註冊,只是通知一聲你。”
他感覺到那人的雙眼像是要噴出火一樣,他甚至能聽到指節緊握的聲音。
星舞的脣角輕輕地扯起了一個機會是微不可見弧度。
這樣就已經到那人忍耐的極限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