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高無上的蘇丹陛下,埃及和敘利亞的主宰,聖地的保護者,所有黎凡特信士的保護人——”一週之前,阿勒頗的圍城營地,已經圍困這座要塞長達三年之久的薩拉丁,又一次聽着手下對於阿勒頗高聳城牆徒勞無功的報告。
“我們的攻城衝車有三座被阿勒頗的叛軍焚燬,十架雲梯被丟棄和損失,波斯工匠花費三個月製造的攻城塔被南塔城頭的射石機砸成了一堆爛木頭......”
“我忠勇的戰士們呢?他們的損失如何?”
面對埃及蘇丹緊皺的眉頭,單膝跪地的卡薩吉武士頭垂得更低了。“蘇丹陛下的衛隊有十六名勇士重傷或者失去了生命,三十九人有不同程度的受傷;而各地埃米爾們的輕裝步兵有超過四百人重傷或者陣亡,超過九百人受傷。最重要的是,我們花費了巨大的力氣,用了整整三個月才製造完成的攻城塔被徹底砸壞和焚燬,已經不能再次使用了......”
“退下吧,我忠誠的衛兵,現在我只想靜靜。”薩拉丁無奈的擺了擺手,這已經是他第八次對阿勒頗城堡堅固的城牆發起了進攻,而每次除了損兵折將之外,竟然毫無戰果。
“真主在上,我要如何才能摘下這一顆黎凡特的明珠,並且把躲藏在裡面的努爾丁的小兒子阿卡辛揪出來吊死?”
燈火通明的大帳之內,埃及的蘇丹獨自一人沉默的坐在屬於他的尊貴王座之上。他取下了頭上的頭盔,露出一頭黑色的捲髮;疲憊的面容之下,鼻樑上有一道橫亙的已經癒合的傷疤,這是阿勒頗的守將買通鷲堡的哈薩辛給他留下的;而一蓬亂糟糟的大鬍子遮掩住了他鼻子以下的所有部位。他身上穿着金光閃閃的黎凡特甲冑,不僅所有甲片都經過鎏金處理,而上面華麗而繁複的花紋也證明了只有真正的王者(土豪)才能夠擁有;背上的披風也是沙漠的顏色,用的自然是最昂貴的契丹絲綢。
“薩利赫,薩利赫,你明明已經蒙受了真主的召喚,可是阿勒頗爲何還是如此堅不可摧?”埃及的蘇丹如今的心情自然是無比的惡劣,因爲自從他從埃及舉兵,進入了敘利亞以來,已經整整有八個年頭了。本來以爲失去了努爾丁的帶領,整個敘利亞就如同一盤散沙,面對萬衆一心的埃及軍隊,取得大馬士革和阿勒頗將如同擠出乳牛的鮮奶一般容易;可是他面對大馬士革堅固而不可摧毀的城牆,卻只能在心裡大聲驚呼不可逾越,然後便使用了大量的金錢去收買大馬士革的守軍。
“你們要多少,我就給多少!”薩拉丁至今還記得八年之前,那羣桀驁不馴的敘利亞將領,即使面對至高無上的埃及蘇丹也並沒有多少敬意。而當這些貪婪的傢伙,看到薩拉丁當着他們的面打開了無數個巨大的寶箱,裡面金燦燦的第納爾簡直晃花了他們的眼睛。於是這些原本應該向阿勒頗獻上忠誠的戰士們,由此毫不猶豫的交出了大馬士革的城門鑰匙。
但是買下大馬士革花費了薩拉丁從埃及帶來的絕大部分第納爾,以至於當他在八年前兵陳阿勒頗城下之時,已經沒有足夠的資金去收買阿勒頗的守將了。不,應該說即使他有足夠的資金,阿勒頗的守將也絕不會投降——因爲阿勒頗的守將薩利赫正是努爾丁存世最年長的兒子。
在努爾丁的嫡子誓死堅守之下,埃及蘇丹的大軍因此頓足於阿勒頗堅城。而面對不可摧毀的堅固城牆,以及完備到近乎變態的城防工事,薩拉丁只有無奈退下;等到三年前,薩利赫突發疾病死掉之後,他才繼續聚集了大軍,開始圍攻阿勒頗;但是沒有人能夠想到,這一圍城,便是整整三年。
“蘇丹陛下,去往阿勒頗城堡之內的信使已經回來了!”
侍從的呼喚打斷了埃及蘇丹的沉思,他揮揮手示意傳令兵出去,而單獨留下了這個去阿勒頗城內招降的信使。
“仁慈的蘇丹,阿勒頗的守將贊吉,要求十萬金第納爾,五座富庶的敘利亞城市的管轄權,還要您發誓不得傷害努爾丁最後的後裔阿卡辛,然後他纔會交出阿勒頗的城門鑰匙,承認您對整個敘利亞的主權。”
“贊吉,贊吉,你真是一條目光短淺而又內心貪婪的鬣狗。”雖然內心對只敢龜縮在城堡之內的阿勒頗守將不屑一顧,但是埃及的蘇丹如今卻不得不慎重考慮繼續用金第納爾開路的方法了。
“來人,去把我的國庫總管叫來!”
不久之後,營帳外面進來一個三十餘歲的庫爾德人。他頭上纏着紅色的纏頭,身上並沒有披甲,是一副文官的打扮。而薩拉丁在來人行禮過後,便開始詢問道:“我親愛的法魯格,如今軍中還有多少第納爾?”
“蘇丹陛下,如今軍中還剩下四萬第納爾,而從埃及運來的軍資還有兩個月才能到達。”埃及蘇丹的幕僚恭敬的回答道。他是蘇丹本人的老鄉,對薩拉丁忠心耿耿,也因此才能夠出任阿尤布王朝的國庫總管。“根據陛下的命令,我們所有消耗的糧秣和後勤供應的盔甲,箭矢以及武器,都是平價向敘利亞當地的信士和異教徒購買的。而且大馬士革,哈馬,霍姆斯還有其他臣服於我方的敘利亞城市也供給了超過六成的補給。總之,我軍如今圍攻阿勒頗,收支是平衡的,預計還可以支撐一年以上,勝利屬於蘇丹!”
“不,我親愛的法魯格。”薩拉丁擺擺手:“我已經對超過三年的圍城進攻感到厭煩了,這樣下去只會讓真主的信士白白流血,而先知登宵的聖地還繼續被來自西方的異教徒盤踞。如今據守城內的叛軍頭子贊吉說,他可以交出阿勒頗的城門鑰匙,但是要我用十萬第納爾,五座敘利亞的富庶城市,還有承諾不傷害阿卡辛那個小鬼頭來交換——”
“偉大的蘇丹,千萬不能答應!”見到薩拉丁還有些意動,庫爾德的法魯格連忙勸阻道:“其他的條件便罷了——如果努爾丁的後裔繼續存活,那麼敘利亞的這些軍閥們,便有了隨時可以反叛的藉口,這對蘇丹陛下掌控整個敘利亞的目標大大的不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