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小寶的問題，把秦霜華問住了。
她沒有想到女兒竟然會問這種話，她有些爲難地說道：“蕭成野比較特殊，不再考慮範圍之內。但是孃親是不會和他成親的。”
秦小寶疑惑：“爲什麼呀，我和大寶都喜歡他。他又帥又有錢！”
秦霜華戳戳女兒的腦門，有些無奈道：“你怎麼就這麼膚淺？就看臉，看錢？”
“付錢？他有錢，爲什麼不付錢？孃親，要是跟王爺爹爹成親，他什麼都會付錢的！”
秦霜華跟秦小寶說不通，索性不說了。
秦大寶卻是說道：“孃親，你喜歡南叔叔麼？”
秦霜華嘆道：“喜歡，但是……”
“但是，不是要成親的那種喜歡，是麼？”秦大寶認真問道。
秦霜華點了點頭。
她想了一下，跟秦大寶說：“人的喜歡，分很多種。比如孃親喜歡大寶，也喜歡小寶，喜歡你們太爺爺，還喜歡你們外婆，這是親人一般的喜歡。
孃親還喜歡天山上的小姐姐，喜歡南叔叔，這是朋友一樣的喜歡。這些喜歡，並不一定要成親，但是也可以長長久久。”
秦大寶若有所思，“那，孃親對那個端王，是哪種喜歡？”
秦霜華抿了抿脣，沒有說。
怎麼說？
告訴孩子們，想要成親長久在一起的喜歡，反而是一種鏡花水月求不得？
他們還是孩子，孩子的世界裡，不能理解成人的悲歡離合。
他們需要的是王子和公主最後都在一起，幸福的生活。
秦霜華不忍心，把現實的無奈告訴他們。
她甚至非常固執地想讓兩個孩子一生無憂，不會爲這種感情的問題所困擾。
“睡吧。以後你們就明白了。”
秦霜華哄兩個孩子去睡覺，但是聽到門口有悉悉索索的聲音。
她走到門口，開門，正好看到南黎的一個背影。
秦霜華看着南黎，隱隱蹙眉。
“南黎，你怎麼來了？”
南黎站定，轉身，笑道：“沒事兒，就是看看你睡了沒有。”
秦霜華深吸一口氣，從屋裡出來，輕輕把門關上，不想吵到兩個孩子。
“南黎，這場婚事，現在想想，是一場鬧劇。我真是對不起……”
“別說……”南黎突然握住秦霜華的手，面容有些急切：“霜兒，別說。”
秦霜華眉宇之間，有幾分難忍的無奈。
南黎拉着她的手，去院中的竹椅上坐下。
秦霜華也不拒絕，她總覺得，南黎好像有什麼事情要說。
南黎坐下之後，輕聲說道：“當年你我二人的婚約，大概只有南疆這邊，才承認。你的母親，一直都不承認。”
秦霜華挑挑眉毛：“我娘特立獨行，她自己的婚事，都不承認，所以纔會背離南疆，和我父親成親。不過我覺得南疆這個做法，非常不好，一個用蠱的傳人，一定要找一個用毒的傳人。雖說這樣，保證了蠱毒雙絕，但是總是近親結婚，難道你們就不怕生出來
的後代，有問題麼？”
南黎笑着搖了搖頭，“你的想法，總是別具一格。”
秦霜華嘆道：“並不是我別具一格，而是我覺得，南疆當年被蕭成野滅掉。也是活該。不知道變通，永遠僵化，終究走不長。”
“你是在說我麼？”南黎輕笑。
秦霜華愣了一下，搖了搖頭，“別誤會……”
“不用安慰我，我自己世道，我就是一個死板之人。從我小的時候，我娘就在我耳邊唸叨，等你長大了，會有一個小姑娘給你做媳婦。但是那個小姑娘在千里之外，你要去找到她，守着她，她身上，流着南疆的血，要把她找回來，不能給外人佔了便宜。
大概是我娘唸叨得太多了，我心裡一直都會想，這個小姑娘，到底是長什麼樣，到底什麼時候能給我做媳婦兒？
終於等到我十幾歲的時候，我娘說了，說我的那個小姑娘，會跟着她的孃親回南疆探親。我娘就帶着我去接她們。但是等我們到了那個行船的渡口，卻聽說，有一個婦人帶着一個小姑娘，遭遇了劫匪。
當時我嚇壞了，我等了好幾年的媳婦難道就這麼沒了？”
南黎說着說着，竟然笑了起來。
秦霜華聽着他講過去的事情，沒有想要打斷他。她心中隱隱有些發軟。
她從來不知道，自己從出生的時候，就已經被人惦記了，不得不說，這種感覺，真的挺暖心。
南黎好像有些自嘲一般：“後來才之後，是一個穿着白衣裳的玄門弟子，把那對母女救了，她們已經重新坐船，回京城了。
當時我想，沒關係，等我的小姑娘長大了，我就去京城娶她，把她娶回來，繼續當我的媳婦。我已經在南疆置辦了房屋，南疆多山丘，但是我缺有千頃的良田，還有幾百的奴隸。我的家中，有上萬種蟲蠱。這在南疆，除了蠱皇，只有我纔有了。
我這樣的富有，娶我的小媳婦，應該不成問題了吧，我會讓她過上最好的日子。畢竟，我的小媳婦，是京城長大的姑娘，比我見過世面，如果我一無所有，她怎麼會跟着我？”
南黎喃喃說着自己的話，好像並沒有在乎秦霜華是不是在聽。
秦霜華低着頭，什麼都沒有說，眼淚吧嗒吧嗒地往下掉。
南黎接着說道：“我準備好了一切，準備上京，去娶我的媳婦，但是沒想到媳婦卻跟人跑了。我又一路往南追，沒想到媳婦不止跑了，還跟別的男人有了孩子。
我當時想，沒關係，反正我家裡錢多，我在南疆，也算是個不小的人物，還是養得起一個孩子了。我和我媳婦，以後還會有我們自己的孩子。
但是我的媳婦兒，卻一直不相信我，幾次都覺得我是壞人。她不止不喜歡我，還不喜歡南疆。
這下我迷茫了，她不喜歡南疆，我總不能把她擄走不是？我就想啊，我媳婦年輕，我應該讓着她，她不想回南疆，我就跟着她好了，總有一天，她會願意跟着我走的……”
秦霜華聽着南黎的話，已經泣不成聲。
她已經忍不住了，哭得一塌糊塗。
南黎
搖了搖頭，從袖中拿出一塊手帕來，給秦霜華擦眼淚。
“你從來不在我面前哭，今天是怎麼了？是不是可憐我？我也覺得，我可憐得很。在南疆，大小也是個南疆的太子，蠱皇的傳人，現在混到這個地步。南疆沒有了，我的家也沒有了，跟着媳婦這麼多年，媳婦還是不願意跟我成親，你說，我是不是很可憐？”
南黎說着，面上卻是帶笑，一貫地溫柔。
就像當初一樣，秦霜華從淮陽城樓上掉下來，以爲自己要死了。
這個男人接住了她，當時，他蒙着半張臉，但是眉眼卻是溫柔的。
秦霜華哭得一塌糊塗，快要岔氣兒了一般。
南黎的手搭在秦霜華的肩膀之上，慢慢地往回縮，一點一點，把秦霜華的身體，抱在自己的懷中。
他心裡想着，就讓他放肆一次吧。
這個小媳婦，他惦記了二十年，卻從來沒有抱過她。
秦霜華哭得身體顫抖。
她知道南黎對她有意，但是南黎的表達方式，永遠都是若即若離，她最難過的時候，南黎在她身邊。
當年她從蕭成野身邊離開的時候，是南黎把她帶走。
她的精神，幾乎崩潰。她親手封住了蕭成野的記憶，親手葬送了一段感情。
又加之那一段時間，她的身體非常的差。幾乎孩子都生不下來了。
都是南黎陪着她，一直幫她調養，甚至在生孩子的時候，給她用另一種蠱，續命。
她艱難地把孩子生下來，全靠南黎。
如果沒有南黎，估計今天她已經是一堆白骨，兩個孩子，也不可能活蹦亂跳地喊她孃親。
南黎對她，有情有義，還有恩。
所以秦霜華才能從當時跟他有敵意，到今天成爲摯友，和他愉快地相處這幾年。
突然，她覺得自己很對不起南黎。
她和南黎，永遠都只差那一步。
她先遇上蕭成野，並沒有喝南黎先相遇。她不知道，如果先遇上南黎，會不會喜歡上他。
畢竟這個男人，又溫柔，又體貼，這麼好的脾氣，甩蕭成野八條街。
她以前就喜歡這種溫潤如玉的男人啊，怎麼偏偏就先遇上了一個霸道的蕭成野。
人生很多事，大概都是如此。
先遇上誰，沒有遇上誰，大概就註定，以後永遠不能改變的結局。
她已經把心給了蕭成野，這輩子都要不會來了，所以，對南黎，這一輩子，都是虧欠。
秦霜華覺得自己很渣，就是個渣！
雖然她知道，她只有一顆心，不能去迴應全天下人的喜歡，但是，她依舊會感動，感動於一個男人爲她的付出。
她感動，但是不能去迴應。她這不是渣，是什麼？
秦霜華大哭了很久，南黎抱着她很久，甚至已經感覺到胸口被秦霜華哭溼了一大片。
南黎這才鬆開她，扶住她的肩膀，伸手抹去她滿臉的眼淚。
“別哭了，再哭，眼睛就哭腫了。我還期待你明天漂漂亮亮地穿上嫁衣的樣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