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裡的消息傳得向來很快,所以纔不過一會兒,康熙要立雲瑤爲後的消息傳得宮內宮外幾乎所有人都知道了!
某些人並不知道康熙與圖海具體的對話,只是看見圖海一進宮之後,皇上便要立後,以爲是圖海使康熙下了決定。所以這些人心裡頓時覺得圖海是昏了頭了。
與圖海敵對的人自然是幸災樂禍,但其他與圖海是盟友的人卻是急了,就好比如今在圖海的幫助下留在京中的範承謨。
範承謨根本沒有顧忌別人的視線,直接在知道消息後跑到了禮部。所以等圖海從宮中回來正好看見了等在門口的範承謨。
範承謨焦急的樣子讓圖海有些詫異,還沒有開口問他爲何在這待着,範承謨就急急忙忙的拉着圖海走到了一旁,焦急的問道:“大人,皇上要立昭嬪娘娘爲後的消息是真的嗎?”
圖海聞言笑道:“自然是真的,沒想到這消息傳得倒是快!”
範承謨看見圖海沒有一絲危機感的樣子十分焦急,連道:“大人,您怎麼能逼皇上立後呢?不是之前皇上已經決定要在昭嬪娘娘生下皇子之後再立後嗎?您這麼做要是被皇上視爲‘鰲拜’之流該如何是好?”
圖海被範承謨劈頭蓋臉的話給弄得哭笑不得,他無論如何也沒有想到,範承謨竟然會誤會是他逼皇上立後的。
圖海心裡覺得好笑,臉上也帶了出來,而範承謨見了更是焦急。
圖海見此,也沒有賣關子,不過他看了看天色說道:“已經快到了晌午了,一會兒老夫請你去酒樓吃飯,到時會給你好好解釋的。你大可放心,老夫不是不知輕重的人,。”
範承謨聞言看着圖海堅定的眼神就知道圖海不會騙人,所以就鬆了口氣,然後對圖海道歉,“大人見諒,是下官太過莽撞了!”
圖海也不以爲意,說道:“不必在意,你也是爲老夫着想,若是沒有其他事情,老夫便先回去了,一會兒老夫請你去福源樓喝茶!”
範承謨聞言連忙說道:“應該讓在下請大人,爲大人賠罪纔是!”
圖海也沒有推辭,告別範承謨之後便回了禮部。
而此時站在原地的範承謨正要轉身離開,便看見了一張幸災樂禍的臉,這人一本正經的諷刺道:“這不是範大人嗎?是不是知道大廈將傾,想着要找下一個靠山啊!範大人看看本官如何?”
範承謨聞言擡頭看着面前這個人,不軟不硬的說道:“這就不牢鈕祜祿大人操心了,本官好歹還是二品大員,鈕祜祿大人不如升到二品官或者繼承爵位之後再對在下說這些!”
面前這個看着年齡不大的男子瞬間被範承謨給氣的滿臉漲紅。而範承謨也沒有繼續理會這個跳樑小醜,直接轉身離去。
這個和範承謨說話的不是別人,正是遏必隆的三子鈕祜祿妃的同母兄長法碦。
法碦可以說是最希望宮中的昭嬪出事的人,因爲法碦如今在遏必隆的一衆子嗣中出頭,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因爲他是宮中鈕祜祿妃的同胞兄弟,但如今鈕祜祿妃在宮中日漸失寵,連帶着法碦也受到了影響。
法碦深知自己的才能並不出衆,往日還能仗着宮中鈕祜祿妃的勢力壓下自己的弟弟們,可如今遏必隆再娶繼妻,生下了一個嫡子阿靈阿,法碦因此覺得自己的地位不復從前。
而接着鈕祜祿妃又在宮中失寵,遏必隆對他的耐心也不如以往,法碦生怕遏必隆會將爵位傳給嫡出的弟弟阿靈阿,這是法碦最擔心的事情。
而剛纔範承謨的話擊中了他的痛點,讓法碦十分的氣憤。
說起來法碦與範承謨早有恩怨,而範承謨之前查點兒被調出京城,也是法碦使得力,不過幸而圖海被康熙看重,被圖海舉薦的範承謨因此才能留在京城,法碦如何能看範承謨順眼。
所以在聽說圖海可能像鰲拜一樣威脅康熙立昭嬪爲後,法碦欣喜若狂,而且之前法碦在知道自己阿瑪正準備對昭嬪有所算計,所以在看見範承謨以後才忍不住嘚瑟起來。
不過法碦沒有想到自己沒有能威脅到範承謨,所以只能恨恨地離去,也讓看見這一幕的有心人暗歎,遏必隆後繼無人啊!
且不說等圖海回到禮部,就召集禮部的人手,開始佈置關於雲瑤立後的婚儀。
說起來圖海也對雲瑤立後的規格方面發愁,身爲雲瑤的外甥女,圖海自然願意讓雲瑤立後的典禮規格更高一些。但問題是前頭康熙已經有了一個皇后,雖說這個皇后在不久前被康熙廢掉,但問題是雲瑤也不是直接被封爲皇后的,她是先入宮爲妃,然後由昭嬪升爲皇后,這樣一來,雲瑤立後的規格就不好確定了。
圖海雖然心裡發愁這件事,但面上絲毫沒有露出來,只是命令下屬,“昭嬪冊立皇后之事,你們下去定一個章程過來,讓本官過目。”
底下左右侍郎以及其他官職較低的郎中筆帖式等人都各自面面相覷,尤其是左右侍郎。這清代禮部左右侍郎一滿人,一漢人,滿人出身的左侍郎尚且還好一點,他家世不錯,不怎麼擔心圖海會遷怒於他,但那個漢人右侍郎臉色十分不好看。
誰都知道圖海是宮中昭嬪的舅舅,若是他們做的沒有讓圖海滿意,那右侍郎這個漢人若是得罪了圖海,將來的前程根本就別想要了,所以右侍郎才滿臉的爲難。
右侍郎爲了自己的官位着想,自然不願意得罪圖海,只能硬着頭皮,問道:“尚書大人,下官請問昭嬪娘娘的立後典禮時候有什麼要注意的,還請大人指點!”
右侍郎知道,這次立後之事最重要的是要圖海滿意,要不然他不管做什麼都沒用。
圖海卻是笑眯眯的說道:“本官對於禮儀規制並不十分通曉,並不知道有哪些要點,不如你們做出幾個方案來,看看皇上意下如何?”
圖海話裡的意思很明顯,這件事他起碼要在明面上避嫌,畢竟雲瑤是他的外甥女,若是他太過關注此事,難免會有人以此議論雲瑤。
不過圖海也相信,康熙不會對雲瑤的立後典禮太過苛刻,哪怕是看在雲瑤懷孕的份上!
圖海發表了自己的意見之後,讓禮部下屬所有人都非常爲難。圖海看似沒有對他們提出什麼要求,可沒有要求,就是最大的要求,他們寧願讓圖海先定好其中的大概,然後填補其中,這樣一來就算出了事,板子也打不到他們身上,誰讓圖海是昭嬪的舅舅!
圖海見他們臉色都不好看,也沒有繼續爲難他們,說道:“其他的要求本官尚且還沒有想到,不過這禮儀不可太過繁複,如今昭嬪娘娘身懷龍胎,可容不得一絲一毫的差錯。”
圖海的警告雖然不好聽,但也讓圖海的下屬們鬆了口氣,有要求才好,而且就算圖海不提,他們也不敢掉以輕心,畢竟等昭嬪娘娘生出龍胎,那就是嫡子嫡女,說不定還是太子,不是一般的阿哥格格能比的。
圖海說完之後,就打發這些下屬們下去做事了。而後圖海悠哉的離開了禮部,前往和範承謨約好的福源樓走去。
到了地方,範承謨早就等在那裡。圖海進去之後和小二說了一聲,便被帶到了範承謨的包間。
說起來,圖海之所以把吃飯的地方訂到這,原因無他,因爲這福源樓是奇瑋的產業,圖海自然不用擔心有人會偷聽。
進了房間之後,範承謨看見圖海進來連忙起身對圖海說道:“見過大人!”
圖海揮了揮手說道:“不必多禮,坐下吧!”
範承謨依言坐下,然後連忙看向圖海問道:“大人,皇上忽然立後究竟是因何而起啊?”
範承謨在圖海讓他放心的時候,就想到了自己之前的莽撞,所以也能猜到如果不是圖海的意思的話,那必然是皇上的意思,所以問的問題也直中靶心。
圖海聞言沉思了一會兒,才道:“皇上並未和老夫說其中的心思,老夫倒是猜到了一點兒,只是不知是不是真的!”
範承謨聞言連忙說道:“不知大人有何猜測?”
圖海緊鎖眉頭說道:“本官在被皇上召到御書房的時候,發現皇上手中拿着一本史記,若是老夫沒有猜錯,應該就是因爲這本史記,皇上才起了這個心思!”
範承謨聞言有些摸不着頭腦,猜測道:“史記?史記和皇上的態度有何關聯?”
圖海眯着眼睛說道:“皇上看的是殷本紀第三那一段,你能想到什麼?”
範承謨也是飽讀詩書之人,沉思了一會兒說道:“這一段說的不是殷商帝辛的生平嗎?和昭嬪娘娘又有什麼關係?帝辛不過乃一亡國之君,若非其兄微子啓乃是其母爲妾時所生,說不得帝辛就...等等”
範承謨驚訝的看了圖海一眼,然後說道:“難道皇上擔心昭嬪娘娘的龍胎出生後地位尷尬?”
圖海聞言雖對範承謨對於帝辛以及微子啓的評價有些不可置否,但也知道這不是重點,就點點頭說道:“老夫的猜測正是這個?”
範承謨聞言驚訝得說道:“皇上還真是慈父!”
面上讚歎的範承謨,心裡卻不是這麼想的,反而是覺得皇上有些英雄氣短。
範承謨乃是標準的士大夫形象,對於子嗣都是交給夫人照顧,平日裡除了關心一下兒子的學習,並無其他的關照,因此康熙的做法讓範承謨有些不敢苟同。
圖海是聰明人,自然是知道範承謨的想法,心裡不覺有些不舒服,不說其他圖海與範承謨教子方式就不同,更別提雲瑤乃是他的外甥女,若是皇上多看重幾分雲瑤以及她的孩子,圖海自然高興。
圖海本不想對範承謨多說什麼,但是圖海也擔心範承謨因此而心生偏見,就道:“你當皇家之事與平常家裡一樣嗎?若是昭嬪這一胎乃是皇子,那將來就很有可能是太子,這樣一來,皇上再怎麼謹慎也不爲過!”
範承謨聽見圖海略帶訓斥的語氣,終於想起,昭嬪乃是面前人的外甥女,所以他的臉上不由浮現尷尬的神色。
圖海見此,又解釋道:“並非是老夫因爲昭嬪之故而訓斥於你,更重要的是皇上的緣故,若是其他時候,皇上或許不會這麼緊張,可如今皇上子嗣不豐,宣親王被過繼,三阿哥長生天生體弱,四阿哥又有那樣一個額娘,皇上怎能不爲子嗣之事擔心!”
範承謨聞言也恍然大悟,他也想起了皇上如今子嗣確實是不豐盛,對於這個嫡子當然是再小心也不過分!
範承謨連忙向圖海道歉道:“是下官莽撞,誤會了大人的一片好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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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海只是擺了擺手表示不在意,然後說道:“皇家無小事,以後覲公你可不要在別人面前對皇上的行爲有所質疑,小心惹禍上身。”
範承謨聞言也知道圖海是一片好心,連忙謝過圖海提醒。
然後範承謨又想到剛纔在禮部門口的那一幕,連忙提醒了圖海一聲。
“大人,之前法碦對下官說的話,下官覺得有些蹊蹺,還請大人定奪!”然後範承謨便把之前遭遇法碦的那一幕描述給圖海聽。
圖海聽說法碦話裡竟然是篤定他大廈將傾,心裡不由浮現一絲不好的預感。圖海可不相信法碦會無緣無故的挑釁範承謨,那隻能說明有他不知道的事情發生了!
圖海被範承謨的話給弄得心神不寧,總覺得哪裡會不會出什麼岔子,最後圖海決定回去之後再好好查查此事。
而範承謨見圖海面色凝重,以爲是法碦的話讓圖海不開心了,連忙安慰道:“大人,法碦不過是個毛頭小子,就是遏必隆在您面前也不敢這麼說話,法碦也不過只能在下官面前逞能罷了,您何必爲了一個黃毛小兒的狂言而費心?”
圖海見範承謨誤會了他的態度,也沒有解釋,轉而對範承謨說道:“老夫離開的久了,禮部事情也不少,就不在這陪覲公你了!”
範承謨聞言連忙說道:“大人請自便,無需顧及下官。”
圖海點了點頭,便離開了福源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