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壽宮
蘇嬤嬤在宮門外看着越來越暗的天色有些着急,問旁邊的彩雲,“彩雲,如今是什麼時辰了?”
彩雲道:“蘇嬤嬤已經是酉時一刻了。”
蘇嬤嬤焦急的道:“已經是這個時候了,爲何敬事房的人還未過來?”
彩雲有些疑惑蘇嬤嬤着急的態度,因此就問道:“蘇嬤嬤,這敬事房的人來不來關咱們什麼事啊!”
蘇嬤嬤解釋道:“你未曾在宮中待過所以不知其中的關鍵,這宮裡的嬪妃侍寢都要經過敬事房的人才行,可是都這個時辰了敬事房的人還是沒過來,也不知該如何向主子解釋?”
彩雲聽了羞紅了臉,蘇嬤嬤見狀也道:“彩雲,既然要在主子身邊側後,以後這些事情你都要了解,以後不管你會如何,主子身邊的事情你都要了解,若非如此,你這個貼身宮女的位置多的是人眼紅。”
彩雲的臉一下子變了蒼白了許多,不過她也知道蘇嬤嬤說的是正理因此就道:“嬤嬤說的是,彩雲受教了!”
蘇嬤嬤見狀心道彩雲也算是可造之材,又繼續道:“服侍主子的事情也不用嬤嬤教你,當初你們想必也學了不少,如今也是嬤嬤我多嘴了。”
蘇嬤嬤說完又繼續道:“罷了,還是先稟告主子吧,彩雲你在門口盯着,我先進去給主子請安。如果敬事房的人來了,就通知一下。”
彩雲連忙道:“嬤嬤放心,若是有人來奴婢會立馬稟告主子的。”
蘇嬤嬤見彩雲答應就進了宮門,然後走到內室。此刻雲瑤正半躺在榻上極爲悠閒,甚至手邊還有一個小宮女在爲雲瑤剝着瓜子之類的乾果。蘇嬤嬤見到雲瑤的狀態不由在心裡搖頭,不過鑑於蘇嬤嬤剛被雲瑤嚇過,這時候蘇嬤嬤也不敢多說什麼!
蘇嬤嬤走上前來給雲瑤請安道:“奴婢見過主子。主子萬福。”
雲瑤擺手讓蘇嬤嬤起來問道:“嬤嬤,敬事房的人還沒來?”
蘇嬤嬤苦笑道:“娘娘猜的沒錯,確實如此。”
雲瑤不在意道:“這哪還用猜?看嬤嬤的表情就知道了。”
蘇嬤嬤看着雲瑤說笑倒是沒有附和的心情,只能扯扯嘴角道:“娘娘說笑了!”
雲瑤見沒有逗笑蘇嬤嬤也不在意,繼續道:“嬤嬤心裡不會是在怪本宮得罪了樑九功吧?”
蘇嬤嬤聽了雲瑤的話大驚,不過她剛被雲瑤敲打過自然不敢再逾越。連忙道:“奴才不敢。”
雲瑤又道:“嬤嬤不必急着反駁,本宮知道嬤嬤對於本宮的事情一直看不順眼,之前本宮也敲打了你不少次,可你如今還是屢教不改,更別說你還在本宮面前一直提起聖上待本宮不好等等,本宮不知道嬤嬤你過去是怎麼對待你的前任主子的,本宮也不想知道,可是如今蘇嬤嬤既然是本宮的手下,蘇嬤嬤該明白一件事,本宮纔是主子!”
蘇嬤嬤聽了雲瑤一席話,驚嚇的滿頭汗都出來了,跪下請罪道:“主子恕罪,奴婢是爲了主子啊!”
雲瑤看着蘇嬤嬤搖搖頭道:“嬤嬤,之前你既然已經向本宮發毒誓,本宮自然是信你的,可是嬤嬤若是仍然不懂得誰是主子,那就休怪本宮無情了!”
蘇嬤嬤此時心慌意亂,此刻她也懷疑當初自己明明也是聖上的貼身宮女,可是從何時起她竟然落到如今還需要替聖上監視別人的地步。與她同時到皇上身邊的人,有的已經被聖上榮養,有的已經回家嫁人,而她也有機會回家嫁人的。
可是皇上身邊有不少人都一飛沖天,她不甘心落到這樣平凡的地步,所以留了下來,可是她的境地也沒有多少改變,直到現在她被聖上拍到昭嬪身邊,她仍然還在自怨自艾。
蘇嬤嬤雖然知道這樣不對,可是她還是忍不住,如今被昭嬪戳破,蘇嬤嬤好似老了十歲。
“嬤嬤若是有大志向,本宮不會攔着嬤嬤,可要是待在本宮這裡就得遵從本宮的意思,而且本宮也找到了你的外甥女,就是本宮宮裡的白梅,就算嬤嬤不肯待在本宮身邊,本宮也會給白梅一個好前程,權當是這段日子嬤嬤對本宮的照顧。”雲瑤無情的道。
蘇嬤嬤聽到雲瑤提到白梅,猛一下擡起了頭看向雲瑤:“娘娘,奴婢那侄女找到了?是白梅?”
雲瑤見蘇嬤嬤對於白梅的關心溢於言表,心裡倒是軟了許多,不過想到這些日子蘇嬤嬤一直屢教不改,心腸又硬了起來。雲瑤知道若是與蘇嬤嬤之間的事情在不解決,遲早會影響她和白梅之間的主僕之情。因此她情願這時候和蘇嬤嬤把一切都說清,而不是拖到事情發展到最壞的那一步。
蘇嬤嬤見雲瑤不說話,心中着急道:“主子,是奴婢錯了,奴婢再也不敢了,求主子不要把奴婢趕走。”
雲瑤沉吟了一會就道:“嬤嬤,本宮並非不知好歹,只是希望嬤嬤認清自己的地位,免得將來讓本宮痛下殺手,嬤嬤,這是最後一次了,嬤嬤若是再犯就別怪本宮無情了!”
蘇嬤嬤連忙謝恩道:“謝主子恩德,奴婢無以爲報。”
雲瑤滿意的看着蘇嬤嬤驚慌的表情,心中舒了一口氣。
其實雲瑤並不介意有人一直在她面前提醒着一些事情,可這個人選絕不會是蘇嬤嬤,若是蘇嬤嬤是她的奶嬤嬤,雲瑤自然是不介意的,可問題是蘇嬤嬤纔不過教導了她一陣子,竟然就這麼逾越。
雲瑤不是沒有奶媽,只是之前進宮時因爲奶嬤嬤年紀大了,又不捨家中的老小纔沒有跟着雲瑤前來。否則的話雲瑤寧願讓她的奶嬤嬤陪她進攻,畢竟身邊最親近的人不是完全忠於自己的雲瑤也不放心。只是雲瑤一直沒有找到合適的人選所以最後只能讓蘇嬤嬤陪她進宮。
奶嬤嬤不同於家中一般的下人,奶嬤嬤通常也揹負着教導小主人的責任,雲瑤雖然幼時有現代的記憶,可是對於餵養她的奶母還是很有好感的,也理解如今奶媽的地位。因此以前奶媽教導雲瑤,雲瑤還是聽得。
兩人正說話間,忽然門外傳來靜鞭聲響,原來是康熙來了。
雲瑤連忙上前迎接康熙道:“臣妾參見皇上。”
宮殿裡的奴才也都跪倒一片道:“奴才/奴婢參見皇上。”
康熙走到上首坐下,到:“平身吧,愛妃也起來!”
雲瑤看着熟悉的面孔有些不知所措,在記憶裡雲瑤從來沒有被康熙以這樣的語氣說過話,雲瑤有些恍惚。
康熙看着雲瑤不知所措的臉倒是覺得她是第一次見皇上才如此緊張,心下一軟道:“愛妃不必害怕,來坐到朕身邊。”
雲瑤反應過來自己失態,之後就遵從康熙的意思做到他身邊,只是雲瑤有些不適應,所以坐在康熙一旁一直動來動去。
康熙見狀心中一笑,沒有繼續給雲瑤增加壓力。就道:“你們都下去吧,朕與昭嬪說說話。”
殿裡的人聽到康熙的命令告退,一瞬間殿中只剩下雲瑤和康熙兩人,這下雲瑤更加不自在了。
康熙見此道:“愛妃看這永壽宮可有哪裡不喜歡的?”
雲瑤好似放鬆了一些道:“託聖上的福,臣妾很喜歡,聖上費心了。”
康熙微微一笑,這永壽宮雖說是他下令整修的,可實際上就是內務府做的,這也是他第一次看到永壽宮修整後的場面。
康熙沒有接話,又和雲瑤說起了她在家時候的趣事,而云瑤也越來越放鬆。
忽然康熙問道:“愛妃,剛纔你在和蘇嬤嬤說什麼呢?可是她惹你生氣了,若是她伺候的不好就換一個好了。”
雲瑤被這麼猛不定的一問有些沒反應過來,不過雲瑤馬上反應過來康熙問的是什麼。因此就小心翼翼的回道:“蘇嬤嬤伺候的很好,臣妾沒有什麼不適應的。”
康熙似笑非笑,道:“哦?剛纔看蘇嬤嬤被你訓斥還以爲她不和你意呢?”
雲瑤有些臉紅道:“是臣妾遷怒蘇嬤嬤了!”
康熙聽了以爲雲瑤想推脫,有些不高興的道:“愛妃這脾氣該好好地改改了。”
雲瑤彷彿沒聽出康熙不悅的語氣,道:“剛纔蘇嬤嬤想要勸導臣妾,所以臣妾纔會遷怒的。”
康熙聽了雲瑤的理由有些詫異,其實勸說這件事康熙遇到的可比雲瑤多多了,康熙在朝堂上只有有一丁點兒不妥,朝廷上下就要鬧翻了,言官還要彈劾等等。
康熙一個皇帝還不敢輕易地遷怒別人呢,沒想到雲瑤竟然大咧咧的說出來。
康熙來了興致,因此故意恐嚇道:“怎麼朕還要接受朝廷諸公的勸導,你一個宮妃就容不下別人嗎?”
雲瑤聽了康熙嚴肅的語氣沒有被嚇到,反而強辯道:“不是臣妾容不下別人勸導,可是蘇嬤嬤竟然學着臣妾奶媽的語氣,蘇嬤嬤不過是跟了臣妾一段時間,她哪有資格學着奶媽行事!”
康熙聽了雲瑤的話一怔,他着實沒想到雲瑤是爲了奶媽的事情遷怒蘇嬤嬤,康熙將心比心,若是有一個人也這樣行事,他也不能忍受。
因此緩聲道:“即便如此,愛妃也不該遷怒於人,畢竟蘇嬤嬤也是爲了你好。”
雲瑤不服氣道:“她分明是想代替奶媽在臣妾心中的位置,纔不是爲了臣妾好呢!”
康熙覺得好笑,捏了捏雲瑤的臉,道:“原來愛妃是這樣想的,怪不得遷怒蘇嬤嬤呢!”
雲瑤想要躲過康熙的手,可惜她的動作慢了,因此氣鼓鼓的。
康熙看到雲瑤的包子臉心下有些癢癢,覺得似乎控制不住自己的手,又捏了一下雲瑤的臉。康熙自然不知到他這種行爲在後世被形容爲怪大叔調戲小蘿莉,他只是依照自己的興趣行事。
雲瑤又要躲開,康熙發現了雲瑤的意圖沉聲道:“不準躲開。”
雲瑤礙於康熙的身份不敢再躲,因此表情愈加氣鼓鼓的。
康熙看着雲瑤似乎就要爆發的臉終於有些可惜的放開了捏着雲瑤臉蛋的右手,心中還回憶着剛纔手下的軟綿綿手感。
雲瑤看着康熙似乎還要再捏,連忙道:“皇上,不要再捏臣妾的臉了,臣妾的臉已經夠圓了。”
康熙好笑的轉移了話題,就問:“那你準備如何處置蘇嬤嬤呢?”
雲瑤見狀連忙道:“蘇嬤嬤畢竟也沒犯什麼錯,臣妾也不好處置,只是之前本宮已經說過蘇嬤嬤好多次了,蘇嬤嬤都不當一回事,把自己當成臣妾的奶媽,因此臣妾也十分苦惱。”
雲瑤說起奶媽不是沒有原因的,誰讓奶媽的權力比一般的嬤嬤要大呢!
康熙神情一凝,他沒想到蘇嬤嬤竟然沒有告訴他這件事,不得不說若非是從昭嬪這裡聽到,康熙根本不會想到有人竟然會瞞着他。
康熙繼續道:“愛妃是怎麼說她的?蘇嬤嬤一直屢教不改嗎?”
雲瑤聽了康熙的問話,心下有些吃驚,難道蘇嬤嬤沒有告訴康熙這件事嗎?還有那幾次試探難不成是蘇嬤嬤自作主張?
其實雲瑤還真是誤會康熙了,康熙對雲瑤當然不會使出那樣的手段,當初康熙是給蘇嬤嬤下令讓她試探雲瑤對他的態度,哪裡想得到蘇嬤嬤竟然膽大包天的說起他的壞話了。
當然這在蘇嬤嬤看來着實不算什麼壞話,頂多是試探而已。
雲瑤撇撇嘴道:“蘇嬤嬤之前一直很多嘴啊,有時候就連奶媽也不會勸臣妾的事,蘇嬤嬤都要說,而且若是臣妾不聽,蘇嬤嬤就一直勸導,臣妾做什麼蘇嬤嬤都要管一管,弄得臣妾都不知道說什麼了!”
康熙臉色陰沉繼續道:“除此之外蘇嬤嬤還做了什麼?”
雲瑤看了看康熙的臉色,小心翼翼的道:“當初臣妾還沒進宮的時候,不是有人說臣妾得志便猖狂,看不起舅舅嗎?蘇嬤嬤知道了就一直勸臣妾,讓臣妾找舅舅說說好話,服服軟,讓外邊的流言遏制一下。”
康熙感興趣的道:“既然如此,蘇嬤嬤說的也不算什麼?”
雲瑤則是一臉不耐煩,大倒苦水道:“其實這流言剛傳出來的時候舅舅還有阿瑪額娘就告訴臣妾不必理會了,當時蘇嬤嬤也在場,臣妾當然相信舅舅和阿瑪額娘了!可是等回到臣妾那,蘇嬤嬤有喋喋不休的說讓臣妾在一個別人能看到的地方讓本宮和舅舅表現出和好的樣子,臣妾當然不願意了!且不說舅舅他們都說要他們處置不必臣妾理會了,而且臣妾與舅舅本來就沒有什麼嫌隙,臣妾自然不願如此做了。而且蘇嬤嬤擺明就不相信臣妾的阿瑪額娘,難不成讓臣妾不聽阿瑪額孃的話反而聽她一個嬤嬤的不成,因此臣妾就惱了。”
康熙也理解雲瑤的心態,在他看來雲瑤是小姑娘心態,一切都相信阿瑪額娘,而不是自己動手,而蘇嬤嬤奉他的命令讓圖海和昭嬪和好,可是蘇嬤嬤在昭嬪身上用錯了方法導致昭嬪更加不信任她。
當然蘇嬤嬤的想法並沒有錯,大多數人都會這麼想,或者說後宮出來的人都會這樣想。後宮裡的人從來不會依靠別人,只會自己想辦法牟利,即使犧牲親近的人的利益。
而昭嬪確實不懂得什麼算計,或者說她也懂,可是她不願這麼做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