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康熙已經處置了佟國綱父子二人,雲瑤自然也不能再不依不饒,只是雲瑤還是私下裡原原本本的將這件事對胤禘說了清楚,雲瑤明白,胤禘身爲太子,有些不該他知道的也就罷了,但是也不能所有事情都不能告訴他,他終究還是要成長起來的。
佟家的事情並未就此結束,隨着沙俄愈發無禮囂張,再次捲土重來,攻佔了雅克薩城,康熙又下令反擊,很快清軍就再次奪回了雅克薩城,這時沙俄攝政王索菲婭急忙請求清朝停止攻擊,還答應重新議定邊界之事。
雲瑤得知了這一事便知道是前世簽訂的那個尼布楚條約,而這次也和雲瑤有了聯繫,誰都知道大局已定,沙俄重新議定邊界之事,不管是哪個大臣出面,都是板上釘釘的功勞,前世康熙爲了太子和自己外家的面子,讓太子胤礽的外家索額圖和舅舅佟國綱得了這一功勞,但這次自然輪不上已經沒落的赫舍裡家。
康熙屬意的是雲瑤的大哥凌泰,凌泰少年英傑,很讓康熙喜歡,自然願意提拔他,但云瑤以凌泰年少爲由,和康熙陳情,康熙派了雲瑤的叔叔奇瑋作爲主使,也讓凌泰跟着歷練一下。至於佟家,康熙還是給了佟國綱面子,作爲副使跟隨奇瑋一同和沙俄談判。
其實雲瑤不願意的原因正是如此,佟國綱到底是國舅,即使自己大哥身爲正使,也壓不住佟國綱這個皇帝的舅舅,到時候誰知道會不會出什麼岔子,如今換了奇瑋,奇瑋到底深受康熙信重且掌握實權,且奇瑋如今已是領侍衛大臣,佟國綱也不敢輕易反駁奇瑋。
可是事情又出了變局,沙俄不甘心落敗,參加中俄邊界談判的全權代表戈洛文,在伊爾庫茨克專門接見了葛爾丹的代表,陰謀策動葛爾丹叛亂,支持他進攻喀爾喀蒙古。在沙皇俄國的唆使下,葛爾丹終於率兵進攻喀爾喀蒙古。
事情一出,康熙也就不忙着派人去和沙俄談判了,只讓人虛應故事,專心對付起了葛爾丹,奇瑋和佟國綱也不想繼續待在喀爾喀蒙古,索性都上書請求回去。
特別是佟國綱,很是希望能上戰場,立下軍功,眼下他壯志未酬,身上只有一個因是外戚得來的爵位,可在以軍功爲貴的朝廷中,佟國綱這個外戚可沒人待見,就算是鈕祜祿家,也比佟家底蘊深厚,兩廂一比較,佟國綱自然期望能立下軍功。
此時的佟國綱並不知道,這次平叛葛爾丹的戰亂中,是他的埋骨之地,這也是後話。
不過眼下佟國綱和奇瑋的上書被康熙駁了回來,對於康熙的用意,一同和奇瑋來到這裡的凌泰卻是另有猜測,對奇瑋道:“叔父,雖然葛爾丹是沙俄的人支持起來的,但到底沙俄也只是將葛爾丹所屬準葛爾部視爲棋子,若是咱們能和沙俄提前達成協議,葛爾丹沒了沙俄支持,就猶如無水之萍無根之木,沒了依仗,以後皇上出兵討伐葛爾丹,勢必會事半功倍,所以皇上恐怕是希望咱們能和沙俄早日達成共識的!”
奇瑋聞言卻是皺起了眉頭,說道:“雖說如此,可想要同沙俄達成協議,恐怕是難如登天啊,恐怕沙俄要獅子大開口了!”
凌泰此時對於這個死結也是一籌莫展,不過凌泰卻是有了另外一個想法,道:“叔父,咱們還是儘早回京城吧,在這根本達不成咱們的目的,葛爾丹正在進攻喀爾喀蒙古,阻攔了道路,咱們和沙俄使節不能碰上面,只在這死守恐怕也毫無作用,而且咱們也要防備着葛爾丹使壞,畢竟眼下咱們正在葛爾丹眼皮子底下,不如回京重新向沙俄要求更換商議地點?”
奇瑋也知道凌泰說的不錯,眼下他們根本接觸不到沙俄使節,在此只能做無用功,但是想到之前皇上駁回了他們的上書,不由皺眉問道:“可皇上並未允許咱們一行人回京,這又該如何是好?”
凌泰聞言笑道:“叔父是鑽牛角尖了,之前叔父上書是求戰心切,想要同葛爾丹交戰,皇上自然不允,可若是叔父把咱們的處境稟報給皇上,皇上自然知道咱們待在這並無益處,又怎麼阻攔咱們回京城呢?”
奇瑋聞言這才舒展了眉頭,笑道:“是啊,叔父險些鑽了牛角尖!”不過奇瑋想到隔着自己帳篷不遠的佟國綱,奇瑋又重新皺緊了眉頭,說道:“那個佟國綱還真是倚老賣老,要不是看在芸娘嫁給了他兒子的份上,我又豈能容忍他的無禮!”
凌泰知道自家叔父說的那件事,其實凌泰心裡也對佟國綱十分看不上眼,當時奇瑋一聽說葛爾丹進攻了喀爾喀,着急之下就就向康熙寫了奏摺,希望能領兵攻打葛爾丹。
可誰知道佟國綱竟然命人一直盯着奇瑋,直接親手從奇瑋派去京城的人手裡搶走了奏摺,看了其中內容之後,佟國綱回去也寫了一分差不多內容的奏摺,還讓自己的手下快馬加鞭,趕在奇瑋的人頭上送往了京城康熙跟前。
佟國綱這麼做無疑是打了奇瑋的臉面,只是奇瑋爲了大局也沒有和他計較,奇瑋和凌泰只慶幸自己身邊還有皇上的人,最起碼他們也不會白白受了委屈。
奇瑋見凌泰提起佟國綱也是一臉厭惡,很看不上佟國綱的做派,猶豫了一會兒還是沒把話說出來,凌泰覺得佟國綱盛氣凌人,但實際上,佟國綱這種態度纔是正常的。
也就是對着自家事皇后孃家,亦是皇上的心腹,所以佟國綱以前對自家也是交好爲主,但奇瑋不是沒見過佟國綱囂張跋扈的樣子。所以奇瑋雖不喜但也早有準備,而且自從鄂倫岱當初被皇上給處罰了之後,兩家人之間的關係僵硬了很多,要不然自己也不會特意帶了明顯是皇上的人的下屬過來。
外戚盛氣凌人的多,通情達理的纔是少數,也只有自家人,凌泰和和珅被教養的很好,所以纔沒見過這等跋扈的做派。不過奇瑋也很爲侄子自豪,畢竟從風評上來說,自家兩個侄子和明珠家的嫡長子幾乎冠居京城榜首。
爲自家侄子自豪了一會兒,奇瑋還是捏着鼻子通知了佟國綱自己會再次給皇上上書回京城的事情,但奇瑋還是留了個心眼,沒把自己的想法說出來,所以佟國綱聽了之後不免有些猶豫。
佟國綱想了想,還是決定給皇上表一表忠心,佟國綱還以爲奇瑋是求功心切,而且畏懼眼前的葛爾丹,所以這次上書的內容和奇瑋的完全相反,因着有了前車之鑑,奇瑋把奏摺看的嚴嚴實實的,所以佟國綱可看不到奇瑋給康熙細細分析出來的,不能繼續待在這的理由。
送到康熙面前的奏摺都是要經由官員查看過的,所以奇瑋和佟國綱的摺子裡的內容也傳了出去。可想而知,正副使兩人遞上去了完全不同的兩份摺子,會多麼引人遐想。
所以衆人都知道了這次兩位使節之間的不和,很多人都好奇皇上會偏向誰,畢竟這兩位都是外戚來着。
可宮中的康熙知道了這件事卻是恨不得罵人,在這次出使的隨同官員中,康熙的眼線並不少,所以隨着兩份摺子到來的還有康熙眼線稟報的奇瑋和佟國綱之間的爭端。
康熙也知道了佟國綱竟然囂張跋扈到攔了奇瑋的摺子,這讓康熙很是憤怒,畢竟奏摺是呈給他自己看的,私查同僚奏摺不就等同於不把自己放在眼裡嗎?
不過當康熙看到奇瑋摺子裡如何和沙俄談判的各種分析,康熙心裡也偏向了奇瑋,特別是對比佟國綱摺子裡,滿篇都是阿諛奉承的話,沒有一句話是有用的,甚至佟國綱還在摺子裡埋怨奇瑋不和他商量就自作主張等。
看了佟國綱的摺子之後,康熙直接把摺子扔得遠遠地,康熙覺得自己這個舅舅還真是爛泥扶不上牆,不僅做人十分跋扈,也沒有幾分才華,要不是佟國綱是自己的舅舅,這等碌碌無爲之人,早就把他給收拾了!
到了最後,康熙直接下旨召了奇瑋一行人回來,且不說佟國綱聽聞此事的晴天霹靂,他看見奇瑋凌泰叔侄是如何的陰陽怪氣,都改不了一行人再次回到京城的行動。
因着雲瑤一直關心着凌泰奇瑋的安危,雲瑤早就知道這次奇瑋一行人會一無所獲的回來,但到底還是擔心的,知道了佟國綱的作爲之後,雲瑤只能感慨有些人就是喜歡作死,佟國綱若非因爲其身份是國舅,他根本就不會到如今的地位,說到底佟國綱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外戚,才智十分平庸也就是了。
不過這次雲瑤的關注點並不在佟家身上,她知道接下來尼布楚條約的簽訂有很多場外因素,爲了不讓自家大哥和叔叔走彎路,雲瑤特意把最近剛從關外走商回來的商人送到了凌泰和奇瑋面前。
奇瑋和凌泰本來還有些納悶自家侄女/姐姐怎麼送來這麼一個人過來,但是隨著這個商人把知道的都說了出來後,奇瑋和凌泰的臉上都浮現出凝重的表情。
凌泰十分關切的問道:“餘掌櫃,你說的都是真的?沙俄皇室真的出了亂子?”
餘掌櫃是鈕祜祿家的家生子,只是如今爲雲瑤辦事,也自然知道眼前這位是自己主子的大哥,自然不敢隱瞞,不過他也不知道這些事情有什麼用,見凌泰關注,連忙點了點頭,說道:“大公子沒聽錯,這次小的去關外走商的時候,也到了俄羅斯一趟,和那裡的貴族也有一些交易,小的手底下有通曉俄語的,無意中聽說了今年開春的時候,俄羅斯的那個皇帝叫什麼...什麼皮的的,”
凌泰爲了這次出使專門瞭解了一下沙俄的事情,聽了便知道餘掌櫃說的是誰,道:“是彼得?”
餘掌櫃連忙點了點頭,道:“對,就是這個名,那個貴族說彼得他正式成親了,就和咱們萬歲爺的規矩一樣,大婚了就要親政,可那個攝政王索菲婭不願意還政,聽說俄羅斯國內鬧了好久了,只是到如今也不知道是哪邊勝了!”
奇瑋和凌泰對視了一眼,均看到了對方眼裡的興奮,凌泰讓餘掌櫃又細細的說了一遍,着重瞭解了一下其中的細節,才讓餘掌櫃退下。
等人走了之後,凌泰才高興的說道:“有了娘娘提示的這件事,皇上交給叔父的任務就可以完成了!”
奇瑋到底穩重些,說道:“此事暫且不要泄露出去,還有如果皇上問起,你不要把娘娘給漏了出去,娘娘這樣提示咱們叔侄也是爲了讓咱們能立下一份功勞,若是皇上知道了此事還有娘娘的手筆,少不得心存芥蒂!”
凌泰也知道奇瑋說的不錯,不敢有絲毫的粗心,還保證的說道:“侄兒記下了,侄兒到時就說家裡人行商的時候發現的,畢竟餘掌櫃雖爲娘娘辦事,但也多半聽從家裡,消息來源不會出問題的!”
奇瑋聽凌泰保證也放了心,自家侄子奇瑋還是信任的,不過奇瑋眼下當務之急是趕緊進宮面見皇上,和皇上商議一下該如何利用這件事。
凌泰也跟着奇瑋進了宮,等康熙見了奇瑋,就問道:“奇瑋才從外邊回來,朕也給了你幾天假,不在家中修養一下,怎麼跑到宮裡來了?還有凌泰你,皇后還專門問起你來着!”
奇瑋連忙說道:“奴才是想着這次差事沒有辦好,但奴才碰巧得了一個消息,還是凌泰得來的,奴才覺得這件事應當對和沙俄協商邊界的事情有所脾益,這才趕着來稟報聖上!”
康熙聞言眼睛一下子眯了起來,說實話他知道奇瑋無功而返的時候是比較失望的,但是到底怒氣沒有發在他們身上,但是見奇瑋還掛念着這件事,欣慰的同時,也不由有些好奇什麼消息讓奇瑋這麼激動。
奇瑋連忙把自己知道的消息都說了,特別着重提了攝政王索菲婭似乎對彼得一世的不滿日益上升,彼得一世迫切想要親政,很有可能攝政王索菲婭近日就要和彼得一世決一死戰了!
康熙聞言心裡有了一種古怪的感覺,這個彼得一世的境遇與自己何其相似,都是幼年登基,被大臣或者宗室挾制,無法親政,康熙心裡不由升起了一股對這個彼得一世的警惕。
對康熙這種人來說,沒有人比他更瞭解與自己相像的彼得一世,若是彼得一世將來長成,大清與沙俄交壤,竟然未必不是一個大敵。
此時的康熙並不知道,他對彼得一世的過分關注,導致了康熙自己的思想也有了很大的變化,同爲少年君主,康熙自然不承認自己不如其他人,慢慢的,大清的前途似乎也有了不少改變。
不過眼下康熙關注的是自己能從彼得一世和攝政王索菲婭兩人的爭鬥中獲得什麼好處,按照遠交近攻的政策,因爲是攝政王索菲婭對清朝發起了戰爭,康熙決定派人接觸一下這個彼得一世,若是可以的話,康熙也不吝嗇幫助這個少年君主,畢竟自己心裡的那些顧慮還遠在天邊,眼下是着重先把沙俄問題解決了,才能騰出手對付葛爾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