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親王胤礽自從有了嫡長子,又有他福晉長年累月的洗腦教育,顧問行當然發現了不對,但問題是顧問行自己只是個太監,也無權干涉主子的舉動。
本來顧問行也想過稟報聖上這邊,可人非草木,孰能無情呢!顧問行自然知道若是自己向皇上報告了自家主子的野心,可這之後,主子恐怕就徹底被皇上忌憚了。
顧問行看的明白,自家主子已經被過繼了出去,又是廢后之子身份尷尬,若非皇上念着舊情,恐怕連宮中普通的皇子阿哥都不如。若是再沒了皇上的疼愛,宣親王尷尬的身份在朝堂之上就再也沒有施展的餘地了。
有了這樣的顧慮,顧問行只能一邊旁敲側擊的勸說宣親王,可面對已經被宣親王福晉挑起了心思的宣親王,顧問行說的越多,反而越讓宣親王厭煩顧問行的言行。
就這樣,顧問行在得了宣親王愈發不耐煩的態度之後,又不小心染上了風寒。因爲顧問行屢屢勸導宣親王的事情也被宣親王福晉給知道了,導致宣親王福晉對顧問行根本看不順眼。
所以在顧問行得了病之後被宣親王下令回去養病的時候,宣親王福晉也特意吩咐了下人給顧問行使絆子,所以顧問行身邊也沒有伺候着養病的人,再加上爲宣親王的事情着急,顧問行的病情也愈發加重,所以樑九功去探望顧問行就恰巧碰見這一幕。
至於關於佟家的事情,顧問行也是無意中聽到宣親王福晉和宣親王談到這件事的,只是當時宣親王並沒有同意此事,顧問行也沒在意,後來顧問行因爲生病離開了宣親王身邊,也不知道這件事還是發生了,只是顧問行覺得此事定然不會是自己從小伺候大的主子做的,在對樑九功的說辭中一直說是宣親王福晉私下裡動的手。
聽到這康熙面無表情的問樑九功,“也就是說,顧問行也不知道胤礽有沒有要害佟家如此!”
樑九功自然不敢說什麼,這個時候他也不知道皇上對宣親王的態度究竟是什麼了,雖說顧問行極力爲宣親王辯解,可作爲宣親王身邊的太監,皇上對他有幾分信任還尚未可知,而且關鍵的是顧問行拿不出關鍵有效的證明宣親王沒有害佟家的證據,樑九功總覺得自家義子想要爲宣親王辯解清楚的可能有些懸。
沒聽見樑九功回答,康熙也沒在意,但康熙心裡也願意相信是宣親王福晉挑撥的,畢竟誰都是護短的,康熙也不例外。
顧問行這邊送走了樑九功之後,心中惶恐不安,十分擔心,顧問行咬了咬牙,換了一身普通太監的裝束,偷偷溜出了宮,來到了宣親王府。
宣親王早已搬出宮了,顧問行這次回宮養病按理說也不和禮數,可顧問行早就知道宣親王福晉對自己的芥蒂,自然不敢待在宣親王府養病,生怕有一日被暗害了還不知道。
不過顧問行沒料到的是,即使自己回到宮裡邊,似乎宣親王福晉也不打算放過自己,若非自己機警,那可就不只是臥病在牀了,恐怕自己早就悄無聲息的死了。所以有此一節,在樑九功面前,顧問行也沒隱瞞宣親王福晉做下的事,甚至有些犯忌諱的事情顧問行幾乎通通推到了宣親王福晉的身上。
不過正是因此,顧問行知道自己的說辭有多大的水分,所以纔想出宮給宣親王通風報信,順帶統一一下說辭。
這邊顧問行剛出了宮門,康熙這邊乾清宮就悄無聲息的來了一個人通報顧問行的行蹤,只聽那暗衛稟報道:“啓稟主子,顧問行已經扮做一個小太監出了宮,奴才也吩咐着屬下跟着了。”
康熙還沒什麼反應,樑九功猛地聽見這話嚇得渾身出了冷汗。等康熙揮手讓暗衛退下了之後,樑九功撲通一下子跪到了地上,伏地求饒道:“奴才管教不利,出了這等背主的奴才,還請皇上責罰!”
康熙聞言反問道:“背主?朕把他給胤礽的時候,就已經不是朕的奴才了,要是他什麼都不做,朕才容不下他!”
樑九功聞言一愣,一下子沒明白康熙話裡的意思,不過一會兒,樑九功面上才恍然大悟,猜到了爲何皇上不會責罰顧問行的緣故了。顧問行伺候了宣親王這麼些年,要是這會兒顧問行在有自己的提醒下,還無動於衷,那隻能說明顧問行這個人是個不念舊情心狠手辣之人,不僅他的話可信度不高,而且這等奴才自然也留不得。
樑九功連忙恭維康熙道:“奴才愚鈍,不如皇上想的周全,想來就是宣親王知道了,也得感念您的一份慈父之心啊!”
樑九功本以爲康熙幫宣親王試探奴才,是對宣親王的一份愛子之心,這麼說也能討得皇上喜歡,誰知道這話一出,康熙臉上的表情卻變得更加陰鬱,嚇得樑九功立馬住了嘴,不敢再吭聲。
而顧問行這邊出了宮門足足繞了好多圈子,沒看到背後有人,才小心翼翼到了宣親王手底下的書鋪,進門之後和掌櫃的打了聲招呼,去後院換了一身裝束,才偷偷從後門溜走,來到了宣親王府。
也是顧問行來得巧,一到這裡就看見自家王爺正要出府,欣喜自己不用費盡心力躲着福晉,連忙湊到跟前找一個眼熟的侍衛,讓他給悄悄地給王爺帶個信見一面。
那個侍衛自然是認識顧問行的,雖好奇爲何顧問行不親自去,但也去通知了宣親王。
宣親王胤礽猛地聽見侍衛說顧問行有事找他,也十分吃驚,不過也知道顧問行是謹慎之人,也沒懷疑,讓侍衛帶路去顧問行說的地方。
等到了地方,胤礽打眼一瞧,知道這個酒樓是自己的產業,心裡也放心了不少。胤礽進了門看見顧問行一身不起眼的打扮,在屋裡走來走去,不由問道:“諳達,您這是怎麼了?”胤礽知道顧問行對自己忠心耿耿,再加上從小都是顧問行照顧自己的,所以胤礽心裡是把顧問行當做長輩一樣的人的。
顧問行畢竟身體還沒好,一臉蠟黃的病容,讓胤礽十分擔心,“諳達,您怎麼不好好養病,要是想找本王,派個人過來就是了。”
顧問行聞言苦笑,他就是知道自己主子性子是書中說的那些謙謙君子,正是因此,他纔不想把福晉在背後做的那些污糟事告訴主子,就連他這次回宮裡養病,自己給主子的說辭都是說宮裡養病條件更好。
而也正是因此,顧問行纔不相信主子會對佟家的幾兄弟下了絕育藥,主子的性子風光霽月,也不屑於做這些事的。
顧問行嘆了口氣,才道:“主子,這次奴才冒險出宮,是有一件事要告訴主子,佟家的事情皇上懷疑到主子的身上了!”
胤礽聞言身體猛地一震,看向顧問行,隨即苦笑道:“罷了,這是本王犯的錯,皇阿瑪查到本王,本王也不該心存僥倖,該給皇阿瑪謝罪纔是!”
顧問行對此事只是有自己的猜測,因爲這段時間他一直待在宮裡,所以宣親王府上的消息也傳不到他這裡,也讓顧問行躲過了最佳勸導主子的機會。
如今顧問行聽到胤礽親口承認,有些泄氣,然後又道:“主子,您不要忘了還有小主子呢!若是您認了罪,小主子豈不是也會讓皇上不喜?”顧問行知道胤礽的七寸在哪裡,所以就拿小主子讓胤礽提起士氣來。
顧問行在深宮多年,見識也不是一般人可比,自然知道差點造成佟家嫡系絕嗣的事情可不是一句話能抹過去的,就算主子得皇上喜歡,皇上也必定會給佟家一個交代,佟家到底是皇上的外家,這樣一來,自己主子想要出頭的可能性那就微乎其微了,更別說小主子,就算有爵位繼承,可不得聖上喜歡,又有什麼用呢?
胤礽聞言臉色也是變了一變,但不知道他是怎麼想的,繼續堅持的說道:“是本王一時鬼迷心竅,對佟家下了毒手,本王自然該承擔責任。”
顧問行聽到這幾乎不知道該怎麼和主子說了,這時候顧問行也意識到了自家主子肯定有什麼原因才這麼說,再加上顧問行也不相信自家主子會一下子變得這麼心狠手辣,讓佟家差點絕嗣,所以顧問行就問了出來,“主子,佟家的事情是不是福晉私自做的?”
胤礽嘆了口氣,回道:“諳達,不管是不是福晉做的,本王和福晉夫妻一體,自然也該榮辱與共。”
顧問行聽了忍不住暗自罵了一句,胤礽的話已經證明了顧問行的想法,對佟家下手的事,八成是福晉先斬後奏,主子迫不得已,只能給福晉收拾爛攤子。
可顧問行心裡的主子只有胤礽一個,福晉他是不放在眼裡的,就着急道:“主子,您說的已經晚了,在奴才離開宮裡邊之前,已經把這件事告訴乾爹了!這個時候,恐怕皇上已經知道了,主子您現在應該想辦法讓皇上不要怪罪您啊,想想小主子,福晉已經廢了,若是您再牽扯進去,小主子可就徹底無依無靠了!”
這話一出,胤礽震驚的看着顧問行,道:“諳達,您竟然把所有事情都推給了福晉頭上?”胤礽哪能不明白顧問行的意思,顧問行明明不清楚,但是卻在樑九功面前說是福晉指使自己,把一切髒水潑在福晉身上,胤礽自然接受不了。
顧問行苦求道:“主子,這件事說到底還是福晉做的孽啊,您何必爲她遮掩,您也要爲自己的處境想想啊!”顧問行可不覺得自己哪裡做錯了,讓自己主子陷入如此境地,真相也表明自己可沒有冤枉她的意思。
可讓顧問行奇怪的是,胤礽情緒很快就平復了下來,嘆了口氣,說道:“罷了,你隨本王去一趟宮裡吧!既然皇阿瑪已經知道了,那麼你的行蹤想必也落在了皇阿瑪眼裡,本王合該給皇阿瑪謝罪!”
顧問行還沒明白自己的行蹤怎麼被皇上知道的時候,忽然門外闖進來兩個人,跪下給胤礽行禮道:“拜見宣親王,皇上有旨,令奴才請宣親王入宮敘話。”
看見面前略微有些眼熟的兩張面孔,見識過他們二人能耐的胤礽,就知道自己剛纔和顧問行說的恐怕都落在了這二人的耳中,不由嘆了口氣。
胤礽自小便知道自己身邊有皇阿瑪私下裡派遣的暗衛保護,這兩人武藝高超,就是保護自己的暗衛。只是後來自己出宮建府,這兩個暗衛才重新回去,沒想到這會兒竟然又見了,讓信任呢過也十分感慨。
顧問行看着眼前陌生的兩人卻十分警惕,把胤礽護在身後,警惕的道:“你們是什麼人?”
胤礽揮手阻止了顧問行的動作,說道:“諳達停手,這兩位這些年來一直保護着本王,不可無禮!”
耳聞過宣親王身邊有暗衛保護的顧問行,一聽胤礽這麼說,頓時慌了手腳,他知道自己這次出宮可能反倒給主子帶了更大的不幸,讓皇上更加確定了主子的罪名。不由臉色灰敗,對胤礽十分愧疚。
等胤礽和顧問行被暗衛帶着來到了乾清宮之後,康熙看着自己玉樹臨風的兒子不由嘆了口氣,問道:“胤礽啊,你告訴皇阿瑪,是不是那個博爾濟吉特氏挑撥你做出那些事的?”
一旁被准許跟進來的顧問行,擡頭看着站在自己前面的主子,希望他能順着皇上的話說下去。
胤礽卻沒有立即回答,想了想才道:“皇阿瑪,顧諳達一直把兒臣當做是風光霽月的人,他覺得兒臣做的一切都是好的,那些不好的都是別人攛掇的,皇阿瑪您是不是也是這麼想的?”
顧問行聞言臉色變得十分焦急,他心中又很不好的預感,而康熙也是面色凝重的回道:“朕也是爲人父母的,自然也難免有些偏頗,可朕更相信胤礽你的性子,給鄂倫岱幾個兄弟下絕育藥這種手段,你是絕對做不出來的!”
胤礽啞然失笑,道:“兒臣多謝皇阿瑪相信兒臣,可兒臣想要說的是,兒臣雖沒給鄂倫岱幾人下絕育藥,可兒臣確實是有心算計佟家,這才放任了福晉和赫舍裡家聯合,只是兒臣沒想到福晉她做事不擇手段,這件事說到底還是兒臣放縱的結果,兒臣也是這件事的幕後黑手,所以兒臣想請皇阿瑪責罰,不要對福晉和赫舍裡家責罰太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