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食堂享用過午餐,白翊想了想,在塔露拉前腳離開後便迅速跟了上去,到了羅德島的甲板上。
“跟上來……有什麼事情嗎?”塔露拉站在甲板的邊緣,拄着自己的大劍望着龍門的方向,身爲上位者的氣質不自覺地散發了出來。白翊走到了塔露拉的旁邊站定,笑道:“看你……似乎心情有些不好,跟上來看看。”
“呵,沒什麼心情好不好的。”塔露拉哼了一聲,“不去會客室接見陳暉潔和星熊嗎?她們難道不是你們羅德島的盟友?”
“但你們不也是我們羅德島的貴客,老陳那邊有阿米婭她們就夠了,那種事情讓我去聽我也會覺得聽的很煩,倒不如上來跟你一起吹吹風。”白翊將雙手枕在了腦後,一副很悠閒的樣子。
並肩站了一會兒,白翊開口問道:“爲什麼……會和陳暉潔鬧成這個樣子?她到現在都還沒有原諒你當時的決定?”
“是星熊那個傢伙告訴你的吧?呵,看來她知道的東西還挺多的嘛。”塔露拉輕笑道,“沒錯,當時魏彥吾那種決策,我實在是難以忍受。明明再有五秒,她就能夠從陷阱裡面離開了,但是魏彥吾那個傢伙卻毫不猶豫地讓陷阱啓動……說到底,什麼對感染者不會苛刻,其實還不是將感染者看做是隨手可丟的物品而已。”
“那種時候……人人都有可能是犧牲者,但是魏彥吾的這種行爲……”因爲沒有真正瞭解到當年的情況,白翊也不好直接對魏彥吾當年的行爲下定論,但是按照星熊的說法以及龍門資歷較老的幹員的說法,這件事情確實是像星熊所說的,魏彥吾安排了當時最信任他的,也就是陳sir她們的好友,作爲了誘餌。
“他就是一個王八蛋……當時他纔剛剛成爲龍門的最高長官不久,急需穩定住自己的位置。而烏薩斯帝國的侵略,正好就給了他機會。一個能夠穩定地位的機會……”塔露拉的雙手漸漸握緊,“什麼只是給感染者建造一個可以生活的城區,連最基礎的生活都保障不了,完全就是戰時難民區一樣,不,比戰時的難民區還要不堪……
將感染者們驅逐到龍門臨近的區域,在特殊的時候給感染者許下好處,當做炮灰……這樣的行爲……和那些驅逐感染者的城市有什麼區別!這種掩藏在光鮮表面下的東西……還不如就這麼暴露出來……”
白翊閉上了眼睛,呼吸着來自龍門海域的空氣。塔露拉所說的,雖然不清楚有多少是真實,有多少帶上了塔露拉本人的主觀看法,但是龍門之中的陰暗面,天知道會有多少這樣將感染者當做炮灰、當做犧牲品的事情發生,在泰拉世界這個對源石病患者有着極度偏見的世界,感染者的地位甚至可以比塵埃還要卑微。
“這樣極端的暴力,真的能夠改變這個世界對感染者們的看法嗎?”白翊低頭看向了自己的手背,也讓自己手背上的源石結晶暴露在了塔露拉的目光下,“如果按照你的說法,當那些深潛者出現在龍門的海域,並且向龍門進攻的時候,沒準……啊不,龍門近衛局的衆人肯定會有犧牲的吧。”
“就以小陳的性格,絕對是那種最先犧牲的類型啊。”塔露拉嘆了一口氣。
“但是她的這種性格,也是那種會讓手下爲她付出的類型啊。”白翊偏頭看向了塔露拉,“但是那些城區的感染者……那就真不好說了,說不好魏彥吾會以居住、食物上爲承諾,讓感染者爲敢死隊或者炮灰。”
“喂,這些事情你們也應該想一想吧,你們不也是爲了讓感染者能夠更好地生活而戰鬥的嗎?”塔露拉突然將這個問題給白翊拋了過來,“既然我們的想法是一樣的,爲什麼不一起想一想。”
“說實話,這種事情……真的挺難的。”白翊有些頭疼地按着太陽穴,“因爲泰拉世界對感染者的看法太過偏激了,要想改變這種根深蒂固的看法,可是需要很長時間的。這樣的革命,時間上來說都是以年爲單位的。”
“革命?”塔露拉歪頭說道。難得一見的懵逼表情出現在塔露拉的臉上,讓白翊不禁呆了呆。
“啊,革命。我們這些感染者就是那些被壓迫的人,而我們要反抗那些對我們不公待遇的人,需要一個絕佳的時機。”白翊依然是看向了龍門的海域,雖然海面風平浪靜,但是其下卻不知道有多少東西正在攪動着海水,“我感覺,我們這些感染者的機會,應該快要來了。”
塔露拉順着白翊的視線看向了龍門外的海平面,很快,她也明白了白翊的所指:“你的意思是……那些出現在汐斯塔市的深潛者?”
“啊,是啊。因爲深潛者的出現,泰拉世界很有可能會出現像曾經上一個紀元毀滅那樣的災難,在那種災難面前,泰拉世界的人類可沒有內鬥的時間。再說了,那種事情,可能唯有感染者和衆人聯手才能夠解決的。”
“對了,聽說以前你是……巴別塔的?”塔露拉突然湊到了白翊的面前,“你知道你們組織具體在哪裡嗎?”
“怎麼突然問我這個?”因爲塔露拉突然湊近,白翊下意識地往後退了退,“阿米婭在找到我的時候我什麼都想不起來,別說巴別塔了,就連阿米婭她們我都是在這一段時間之內重新認識的。我能夠對巴別塔組織有印象就已經不錯了……”
“難怪你對我們這些人的表現不一樣。”塔露拉和白翊稍微拉開了一下距離,眼中露出了幾分明瞭的光芒,“不過,當時在切爾諾伯格的時候,我命令手下同時對你們出手,因爲和我當時的理念不一樣,確實是太過偏激了。”
“難道不是因爲克總相邀?”白翊半開玩笑地說道。
“也有部分原因吧,原本離開了龍門之後,我也有想過要改變感染者的現狀……但是不管我做了多少努力,那些感染者們依然還是生活的那麼艱苦……”塔露拉低頭看了看自己手中的劍,“以前我覺得自己的能力很強,不管是什麼樣的對手,我都能夠戰勝……但是面對這樣的情況,我實在是沒有辦法……”
塔露拉的雙臂顫抖着,似乎是回想起了曾經在離開龍門,創立整合運動之前的一些事情。那種感覺到自己其實無能爲力,最終變得偏激,被克蘇魯給趁虛而入,半被影響半由自己意願驅使創立了整合運動,然後着手策劃了進攻切爾諾伯格的一切。
雖然說自己總算是擺脫了那個怪物的影響,但是爲時已晚,切爾諾伯格已經在她的指揮下淪陷了大半,而且羅德島也正好是被他們逼得陷入了絕境,最終自己只能是將錯就錯,在進攻切爾諾伯格結束之後努力將手下約束。
只是,雖然嚴令手下留在切城廢城休整,並且也真的在切城廢城發現了不少寶貴的資料,但塔露拉卻是一直讓自己待在切城廢城的某處,爲自己的這一切行爲悔過着。
殺掉了那麼多人,自己以後……一定會下地獄的吧?火焰會將自己燒灼,從內到外,被自己的能力反噬,最終變成那些死去的人一樣,焦黑的殘軀。塔露拉在那樣一段時間,就這麼雙手抱膝坐在某一個角落裡,不斷地顫抖着、顫抖着。
爲什麼會死掉那麼多人,爲什麼會出現那麼多的犧牲,我明明希望的,是感染者能夠像普通人一樣,能夠開開心心地生活就好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