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真相若何

容若一進房間,守在納蘭玉牀前的茗煙就倒身下拜:“公子爺相救之恩,相爺定會厚報……”

容若一邊伸手扶他起來,一邊望向納蘭玉。

楚韻如在旁輕輕搖頭,示意納蘭玉仍未清醒:“剛纔大夫來看過了,又給他上好了藥。大夫說棒傷雖重,好在他年輕,身子健壯,不曾傷損筋骨,只要好好調養,就會好的。”

容若放下心來,對茗煙笑道:“我和納蘭公子是知己好友,出手相助,也是應當的。”

茗煙略帶驚奇地微微擡頭,看了容若一眼,口中連聲應是。

容若疑惑地問:“不過,他一個大內侍衛好端端的,跑玉靈縣來做什麼?”

茗煙臉上也露出不解之色:“公子平日雖不用按班當值,但也不會隨便離開京師。這一次忽然說要出來散心,相爺要派大隊人馬跟着,公子又不肯,只帶了小人一個。可說是散心,公子一路上根本沒有遊玩,只是快馬加鞭一直往這邊來,趕了好幾天的路,十分疲意。”

容若笑笑問:“你仔細想想,在你們公子動身來玉靈縣之前,有沒有做過什麼特別的事,遇見什麼特別的人?”

茗煙皺起眉頭:“公子來玉靈縣之前在陪皇上打獵,並不曾做什麼特別的事,也沒遇上特別的人。”

容若臉上露出笑意,這可有點意思了:“你們公子陪王伴駕,你是不是也陪着公子呢?”

茗煙道:“小人身分低微,是沒有資格入宮的,公子往日進宮,小人只能在宮門相侯。不過,公子跟着皇上一起遊獵,身邊卻總要多個伶俐聽話好使喚的自家下人,所以小人倒是有幸跟隨在側。”

“那麼,遊獵其中,發生了什麼事嗎?”

茗煙想了一想:“也沒有什麼事啊!皇上這次只是私人行獵,並沒有擺全副儀仗,也沒有驚動百官,伴駕的近臣只有公子一個。公子和皇上,一邊騎馬射箭,一邊說說笑笑,打了一天獵,收穫頗豐。”

容若笑問:“你可還記得皇上與你們公子談話的內容嗎?”

茗煙打個寒戰,拜倒於地:“小人斗膽,不敢竊聽龍音天憲。”

容若笑了起來:“別急,別急,你起來吧!我們自然不會說你偷聽皇上談話,但是大風偶爾吹了幾句到耳邊,也是可能的,對嗎?”

茗煙顫抖道:“小人縱然偶爾聽到了幾句閒話,也斷然不敢隨意在外面散播。”

容若點點頭,讚歎道:“你很守本分,知道分寸,明白輕重。不過,你也要知道,我問你的話,絕無一絲對皇上不敬之意,一切都是爲了你家公子啊!”

茗煙一怔:“公子?”

“不錯,趙大人執法嚴峻,如果納蘭玉的行爲,沒有合理的解釋,那他身爲官員,知法犯法,欺壓百姓的罪名還是逃不掉,這樣的話,趙大人還是會稟公……”

茗煙叫了起來:“我家公子從來不欺壓百姓的。在相府裡誰不知道,對一個守二門的三等僕役,他也和和氣氣。丫餐不小心把茶灑到他身上,他不生氣惱怒,反問丫餐有沒有燙傷手。他待下人都這麼好,怎麼會去欺壓百姓。”

旁邊楚韻如忍不住也問:“我聽說,他以前就常常在街上縱馬橫行,還動輒以金彈子打人,以看衆人追逐打鬥爲樂,這也不算欺壓百姓嗎?”

“公子的騎射之術非常好,從來沒有失手撞傷過人。公子有時侯會故意撞倒路邊的攤子、行人的貨物,甚至也會驚嚇得行人跌倒,然後隨手扔下大錠的金銀,哈哈笑着離開。在旁人看來,自然是公子仗勢欺人,可是,時間長了,很多窮人都盼着公子來撞,一聽說公子出門,拚命搶着跑到公子可能會經過的道路上,等公子來撞呢!公子也愛用金彈子打人打房,可他每次都是聽說有人飢寒交迫,而且急需用錢,纔會肆意用金彈子打破他家的門窗。世人只道公子毀壞貧兒房屋,不顧而去,卻不知道里頭貧病交加,飢寒交迫的人,看到從天而降的金彈子有多麼興奮歡喜。京城裡的窮人,最盼的,就是納蘭公子的金彈子打過來。每回公子一出門,一路都有窮人追隨歡呼。公子有時把金彈子打到長街上、人羣中,讓人爭搶。公子在旁邊一邊看,一邊哈哈大笑,可不是爲了取樂,而是怕他們爭搶得過火,會有人受傷,所以情況一失控,就會讓我們這些下人們吃喝着上前,把人趕散,這就是你們眼裡的欺壓百姓。”

楚韻如大爲驚異:“若他只是想行善,爲什麼要這樣遮遮掩掩?”

茗煙苦澀地說:“公子從來不承認他是在行善,他說,他最喜歡看正人君子被他氣得上竄下跳,卻又拿他沒辦法的樣子。”

楚韻如愕然無語道:“他這樣行事,怎麼相爺也不管?”

茗煙無奈道:“相爺也屢次三番勸告申斥,喝令公子不得如此妄爲,敗壞相府門風,惹來朝中物議,奈何公子從來不聽。公子深得皇上寵愛,就是相爺也不能隨便打罵,又僅此一子,實在也狠不下心腸,只得由着公子的性子來了。”

容若笑道:“這些舊事,是非曲直,一時間怕也辯不明白,倒是眼前的罪名,若不出脫乾淨,就算是許將軍的面子,怕也不能在趙大人面前,保下你們公子。”

茗煙撲通一聲,又跪了下來。

還不等他哀求,容若已道:“能不能救你們公子,在你不在我,就看你能不能想起和此事有關的線索了。”

茗煙低下頭來,苦苦思索,好一會兒,忽然眼神一亮,大聲道:“小人想起來了,那天,皇上曾經提到過玉靈縣,還對公子說起,說起……”

他咬咬牙,氣恨地道:“說起過趙如鬆。”

楚韻如驚異:“皇帝對寵臣提起一個區區小縣令?”

“當時皇上很高興,公子問起,皇上爲什麼這麼開心,皇上說,今年的新科進士殿試,他看中一個耿直剛毅,不懼權貴,宜堪大用的好人才,並親自選爲玉靈縣令,希望幾年下來,磨練出一個能員幹吏,將來可爲棟樑之才。”

茗煙一邊說,一邊回憶,顯然正在努力把當時漫不經心聽到的一切,整理到井井有條,可以講述出來。

“皇上是和公子一邊打獵,一邊閒聊,時不時射幾箭,又要縱馬去追獵物。幾個侍衛緊跟在皇上身邊,小人雖是公子的下人,也不敢和侍衛並列,只能騎着馬,略慢一步,靠後一些。皇上和公子停下馬說話時,他們的話,小人還聽得清楚一些,可要是馬行得快了,小人隔得又稍遠,能聽到的,也就只是隨風而來的一些斷句了。小人記得公子當時好像是在答玉靈縣雖是小縣,卻也是大秦境內,最難治理之所,權貴如雲,勢力紛繁,若那趙如鬆能治好玉靈縣,當真是國之良才,只是,萬一……”

茗煙停頓了一下,又說:“皇上這時嘆了口氣,說,這也是朕之隱憂所在啊!然後忽然間縱馬張弓,往前追獵物去了,公子緊跟在聖駕身邊,小人遠遠跟在後面,也就斷斷續續聽到幾句而已。”

“哪幾句?”容若和楚韻如同時問出聲。

“這個……好像……是……玉靈縣……橫行不法……歷任縣令……不敢與半個朝……作對……難以深責……朕雖有意深究……然當日誅逆……不便相負……選一剛直之臣爲政……既愛他剛直,又怕他太剛直……”

茗煙說得時斷時續,辛苦無比,聽得人也是心浮氣躁,看着他停頓下來,容若兩人又是一起追問:“還有呢?”

茗煙苦笑一聲:“當時皇上和公子,主要精神好像都放在打獵上,這些話,似乎只是隨口說說,不怎麼認真的,小人又隔得遠,實在聽得不齊全。”

容若都忍不住跺腳了:“管他齊全不齊全,你聽到多少就說多少。”

“皇上好像是說……過剛易折……玉靈縣諸人不知他性情,必我行我素如故……衝突……手段若太酷厲……深怨……權貴誓必誅……朕雖……”

茗煙長嘆了一口氣:“後面的,小人聽不太清,只記得,後來公子說,今日行獵歡喜,皇上何必提憂愁之事,咱們瞧瞧,誰射的獵物多。後來皇上也哈哈一笑,就不提了。”

楚韻如臉上尚有茫然之色,容若卻已心領神會,微微笑道:“打了一天的獵,你們公子回家應該好好休息幾天,可是他第二天就藉口要出門散心,也不帶大隊人馬服侍,就這樣連夜趕路,不顧疲累,到了玉靈縣,對不對?”

容若輕嘆一聲:“果然不出我所料。”

楚韻如似有所悟,卻還是輕聲問:“到底怎麼回事?”

容若苦笑一聲:“玉靈縣有無數權貴的財產家業,管事的人,大多仗勢欺人,橫行不法,不止欺凌百姓,甚至輕慢官府,逃漏稅賦。秦王豈能坐視此風日漲,但一國之君爲一小縣大張旗鼓,反而是天下笑談,所以只得選一剛直果敢,無懼權貴之人任職玉靈縣令。趙如鬆有足夠的膽色傲骨,對抗權貴們的不法行徑。但此人過於剛直,玉靈縣中若有人違法犯禁,他必重刑相加。玉靈縣上下人等同氣連枝,利益相融,只當他是普通縣令,難保不聯手與他爲難。他又過份剛強,只會硬頂,到那時,必結深仇,無形中把滿朝文武得罪一半。”

楚韻如即刻明白過來:“就算知道百官理虧,但秦王不可能罷斥滿朝官員,又不忍讓忠直臣子受害,與其在結下深仇之後,再左右爲難,不如防患於未然,讓趙如鬆先一步立威,以警示衆人。”

容若點點頭。

其實對於政治手段,他可能還不如楚韻如懂得多。但他電視劇看得太多,記得前幾年特別流行所謂明君清官反貪的戲碼,不過,一旦貪污案太大、太嚴重,幾乎所有的明君最後都只能嘆息着把大部分涉案官員放過。所用的理由,無非是,全部的官員都下馬了,朝廷的臉面還要不要,天下人又怎麼看待朝廷官員呢?偶爾有一兩部講述某些一力反貪到底,誓不放過貪官的皇帝故事,這種人的下場大多是被後世說成是暴君而罵名滿身。

秦王素有仁厚之名,自然更加愛惜羽毛,就算有心懲貪,也未必真願大動干戈,影響政局穩定。

“他要的是一個不懼權貴的剛直之士,震住諸人的不法行徑,卻不想鬧出大事端,所以需要讓所有人知道趙如鬆勇於任事,鐵骨錚錚,以及自己對他的看重信任,旁人自然不敢再胡作妄爲。但他身爲皇帝,實在不便爲了一個小縣城,公開對一個區區縣令做出太明顯的表示。

楚韻如也輕輕嘆息:“水至清而無魚,古往今來,多少帝王肅貪懲貪,貪官何曾滅絕,就算是在楚國,以攝政王之賢,也從不敢說出大楚吏治清明,絕無貪官的話。秦王也實在有他的無奈。”

容若哼了一聲,沒說話。

在他看來,在帝制之下的懲貪,是永遠不可能完全成功的。天下都是皇帝的,財富、百姓、土地,全是皇帝的。皇帝住在世上最華麗的皇宮中,幾千個宮女、太監爲他服務,年年徵天下美人,心念同動,就把國庫裡的錢用來修宮宇,隨便就給百姓加稅,拿走朝廷多少錢都是理所應當,按理說,他纔是最大的貪官,他纔是欺壓百姓的罪魁禍首。而別的官員,除了工資,什麼也沒有,操心勞力把國家搞好,可這國家是皇帝老子的,搞得再好,沒自己什麼事。在這種心態下,有幾個人能忍得住數十年如一日不爲自己謀利。

雖說現代社會,也仍有貪污事件發生,但至少國家不再是獨夫所有,每個人都會自然地有一種責任感在。

不過,這話他也就想想而已,他還沒偉大到要在這太虛的世界中搞民主。誰有興趣做救世主誰去,他連自己的親人、朋友都還顧不過來呢!

眼前這個久別重逢的朋友就讓他又是敬佩,又是氣怒,又是無奈,又是憐惜:“納蘭玉長得一副聰明樣,笨得簡直就像頭豬,居然蠢得跑到這裡來,故意打人,故意對縣令無禮,讓趙如鬆痛打他。事後,秦王應該只會板起臉道一聲,打得好。趙如鬆連皇帝寵臣都敢打,而秦王連寵臣被打了,卻還護着他,這兩個事實足以讓玉靈縣中所有人都不敢再任意妄爲,趙如鬆將來的政績,不望而知。今日之後,趙如鬆清正剛直之名,傳之天下,必在士林官場皆傳爲美談。”

“他卻成爲作惡多端,自招報應的奸賊,被世人傳作笑談?”楚韻如望着暈迷不醒的納蘭玉,臉上無限感佩,眼中竟隱隱有淚光閃動:“當日大獵我也見過他的身手,雖談不上武功高強,等閒幾個人應當也是按不住的,他是束手讓人對他加以重刑啊!只有當最後,發現趙如鬆想打死他時,他才拚命掙扎,只是當時他已重傷,沒有力氣了,他這樣……”

楚韻如聲音啞咽,一時竟說不下去了。

爲國而死的忠臣義士的故事,她聽過許多,爲國盡忠的良臣賢將的傳說,她也知道很多。但這樣,爲國家費盡心力,忍受痛苦,最後還被舉國不齒,天下皆非,留得一身惡名於世,這樣的人……楚韻如倍覺心酸,竟難過得落下淚來。

茗煙也是頓悟,失聲道:“原來是這樣。我的公子爺,你,你怎麼就這麼傻……”轉身就往外跑。

容若喝一聲:“你去哪?”

茗煙臉通紅,激動地說:“我要去找趙如鬆,我要把公子的苦心告訴他,我要讓他知道,他打的是什麼人。”

“沒有用的,你是納蘭玉的貼身侍從,你的話如果趙如鬆肯信,我也不必這樣私下來問你了。這些所謂正人君子,最是固執己見,對納蘭玉先入爲主,認定他是個壞蛋,你越是解釋,他越認爲你內心藏奸,何必自取沒趣呢?”容若眼中也帶出幾許冷嘲,幾許無奈。

茗煙怔怔呆立了一會兒,忽的撲到納蘭玉牀邊,低下頭,啞着聲音喊一聲:“公子。”竟是再也說不出話來。

容若凝視納蘭玉,眼神也流露出深深的苦澀和無奈。

似乎是感應到這樣的痛苦和不平,牀上的納蘭玉慢慢地睜開了眼,雙目迷茫又帶點痛楚。

容若大喜,忙道:“你醒了,是不是還很痛?”

茗煙也是一迭連聲地喚公子。

納蘭玉趴在牀上,必須有些費力地轉頭,纔可以看清容若,眼神一陣迷惘怔愕,過了好一陣子,才脫口道:“真的是你。”

容若微笑起來:“可不就是我嗎?好久不見了。”

納蘭玉呆呆望着容若,過了好久,才仍然不敢置信地說:“你怎麼會在這裡,這是秦國,你……”

容若笑嘻嘻,眨眨眼:“你還真是未掃自家門前雪,尚管他人瓦上霜。在考慮我的問題之前,先想想你自己。你被如此痛打,我相信,消息很快就會傳到京城,秦王會做什麼,你父親又會做什麼,趙如鬆會面臨什麼樣的下場?”

納蘭玉震了一震,回過神來:“是,皇上倒不必我擔心,只是我爹……只怕他要氣急敗壞,找趙如鬆麻煩,我有封信要給爹送去。”

容若微微皺眉:“你被打成這樣,還有力氣寫信嗎?”

納蘭玉輕輕道:“我早料到可能會被打成重傷,所以事先已經把信寫好了。我身上的錦囊裡放着信,你讓茗煙給我星夜兼程,送回相府。”

容若伸手從他身上摘下錦囊,輕輕取出裡面一小卷輕若飛繁的絹帛,神色複雜地看了納蘭玉一眼。

納蘭玉真是把什麼都計算好了,所以他事先寫好了信,所以他不帶一衆下人保鏢,卻只帶了一個茗煙,以便送信。

只可惜,他知道趙如鬆的正直,卻役想到,那人正直到一心一意要挺身除奸,永除後患。要不是自己挺身相救,他一番苦心,化做流水落花,不但自己蒙着惡名白白而死,趙如鬆的性命也難保,不同的是,那位正直的趙大人死後會被世人當做英雄錚臣,傳頌記念。

容若心中一陣難過,臉上卻不露出來,轉身把信遞給茗煙:“聽你們公子的話,快去吧!”

他說話時,側身擋住了納蘭玉的視線,給了茗煙一個深深的眼神。

茗煙也是伶俐人,只是一怔,即時醒悟,雙手接過信,跪在地上給納蘭玉磕了個頭,又衝容若施禮,不等容若阻攔,就連磕了三個響頭:“小人回京送信,我家少爺就拜託公子了。”說罷起身,一手擦着眼角流出來的淚,快步而出。

容若微微一笑,真是個忠心又聰明的小侍從。他在走之前,一定會把信給另外兩位大秦國的忠臣看一看的。信上早已乾透,臨時絕對僞造不及的墨跡,就是最好的鐵證了。

納蘭玉見容若只是微笑着幫他安排,沒有半點遲疑和詢問,也覺有些訝然:“你不問我嗎?”

Wωω⊕tt kan⊕C〇 容若一笑:“問什麼?”

“問我爲什麼做這種事?”

容若輕輕一嘆:“還需要問嗎?在你醒來之前,我已經問過茗煙很多很多了。”

納蘭玉一怔,竟說不出話來。

這些年來,他所做的事,其實未必無跡可尋,仔細一想,必然破綻百出,偏偏除了秦王,竟是無人看得透他的心意。想不到,今日容若不過是問過一席話,就似已一切瞭然。

想起當日在楚國,花月良宵,知己相交,他不由一陣悵然傷懷。原來,真正的知己是可以有如此的信任與瞭解的,只是……

容若凝望他沉思的神容:“爲國出力是對的,但在愛國的同時,你也該珍愛自己纔是,怎能這樣槽蹋自己的名聲與身體?秦王那樣喜歡你,他怎麼忍心你這樣對待你自己。”

納蘭玉忙道:“不是皇上要我來的,全是我自作主張。我是個笨人,也只能想得到這個笨法子。”

容若冷笑一聲:“秦王不帶其他臣子,只帶你一個人去打獵,在打獵的時侯,和你談起趙如鬆。他說他很高興,找到了這個良臣,卻又馬上談起他的憂慮,這麼憂慮還有心情打獵,真是奇怪。”

容若一通說下去,每說一句,納蘭玉的臉色就白一分。

說到後來,容若冷笑一聲:“好一位英明天縱的君王,這就是秦王對你的愛惜,你這天子第一寵臣,這麼多年來,過的就是這種日子嗎?”

納蘭玉急道:“不是的……”

他掙扎着想要辯解,被容若憤怒的狠狠一瞪,又是一陣心虛,只得苦笑道:“皇上並不是存心要利用我、傷害我,他有他的爲難,有他的苦衷。這件事,由我來出面,所造成的轟動效果最大。這些年來,皇上對我的寵愛維護並無虛假,皇宮之中任我進出,太皇太后、皇太后,把我當做子侄、孫兒般疼愛。只是君王的仁慈、情義,都和普通人的仁義道德不同,我們身爲臣下的,應該瞭解這一點。”

容若冷笑一聲:“我也是皇帝,我可曾犧牲過任何人?以一句君王之仁不同於婦人之仁就可以把所有的殘忍、利用,都輕輕帶過嗎?”

納蘭玉看了他好一會兒,才倏得一笑:“你是個怪物,不要拿別人和你相比。”

容若哼了一聲,狠狠瞪他一眼。

納蘭玉沉默了一會,才輕輕地道:“我知道你爲我不平,替我難過,但是,不要再說皇上什麼閒話了,我做爲大秦的臣子,聽不得這些話。再說,皇上這番安排,也是爲我打算。楚京之事發生後,越是忠良直臣,對我越是痛恨入骨了。雖說有皇上護着,但是,被人長久銜恨,終難免將來莫測之禍,所以,我也該受一番苦楚,讓朝中剛直之士、天下清流們都出出氣,反而免了後顧之憂。再說……”

他頓了一頓,又道:“你現在身在秦國,我雖然不知道你是怎麼會出現在這裡的,不過,我猜你也已未必是自由身了吧?在秦國國內,爲你自己打算,還是少說幾句對皇上不敬的話纔好。”

容若見他傷成這樣,仍然關心自己的安危,心中感動,當下微微笑笑:“好,我答應你。”

納蘭玉略覺安心地笑一笑,神色中一片疲意憔悴,氣息也略覺急促起來。

容若知他棒傷嚴重,這樣強打精神和自己說這麼長的話,必已疲憊至極,忙道:“你先好好休息吧!好好睡一覺,醒來傷會好很多,那時,咱們再慢慢談。”

納蘭玉勉強點點頭:“等我醒了,你再把你的事全告訴我,讓我看看,有什麼辦法能幫上你的忙。”

容若心頭暗歎,這個時侯,納蘭玉仍然關切他,勝過關切自己。

“好,我會的,你安心睡吧!”

納蘭玉合上眼睛,卻又倏得睜開:“你答應我,雖然你猜出了我這麼做的原因,但是不要告訴任何人。”

容若微微皺眉:“那趙如鬆呢?他也會懷疑,也會問,也會聯繫前因後果去猜測吧!”

納蘭玉淡淡笑笑:“秦國很多正直之人,對我成見已深,不會多想的,就算有一點懷疑,也不會當真想到我這麼做的原因,只要你不去說就好了。”

如此一個悲涼無奈的事實,他說來卻是這樣輕淡。越是如此,容若聽來,越覺動魄驚心,心中一陣激動、一陣不平,張口就要反對,卻見納蘭玉目光眨也不眨地望着自己,目中流露濃濃的懇求之意。

容若心頭一陣不忍,擡起一隻手,鄭重地說:“我發誓,從現在開始,有關這件事的真相,我絕不再對別人多說一個字。”

納蘭玉聽容若發下誓言,這才輕輕一笑:“謝謝你。”然後徐徐閉上了眼。

容若靜靜凝望他,默默不語,心中很奸詐、很小人地想:“我從現在開始不再對別人說,但是,別人說不說,可就沒有人能保證了啊!”

眼看着納蘭玉沉沉睡去,容若心情漸漸好了一些,耳邊已聽到腳步聲近。腳步聲迅疾而紛亂,可見奔跑而來的人,心中一片亂麻。

容若笑了笑,轉身出門,迎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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