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幻夢之論

容若被敬得頭昏腦脹,七葷八素,楚韻如看得心疼,但眼前這等局面她以前也不曾碰到過,又不能翻臉,又不能動武,只能幹看着。

性德則根本是八風吹不動,穩坐紫金蓮,只要不危及容若的性命,別的事,他通通不理會。唯一有本事替容若解圍的蕭遙,卻壞心眼地袖手旁觀,就等着看容若酒醉出醜。

就在容若危急時刻,有個清脆的聲音響了起來。

“各位叔叔伯伯,今兒到底是誰的大壽,怎麼沒人敬我爺爺,倒敬起他來了?”聲音清脆好聽,語氣清爽乾脆,有一雙纖手甚至伸過來,東一晃,西一閃,已搶過了七八個酒杯,往席上一拋。

說話的是個翠色衣衫的少女,年紀不過十六七,長得清麗可愛。因爲年紀太小,說出的話猶帶稚氣,就算有些不客氣,誰也不好意思和個大孩子計較,大家哈哈一笑,便都散開了。

容若心中暗想:“這必是謝遠之的孫女,謝瑤晶了。”

他正要開口道謝,謝瑤晶已偏頭看着他:“你就是爺爺、哥哥常提起的容若嗎?蕭大哥聽說也天天往你那跑,我幾次想去玩,蕭大哥和哥哥都不肯,這回救了你,你怎麼謝我?”

容若笑道:“逸園的大門永遠爲謝小姐打開,不知道這等謝禮,小姐喜歡不喜歡?”

謝瑤晶笑得眉眼生光:“你真是個聰明人,怪不得大家都喜歡你。”復又望向蕭遙,眸中露出異樣的光芒:“蕭大哥,不用你帶,我也能去他家玩,這回瞧你怎麼甩下我不管?”

傻子也可以看得出她眉眼間的傾慕,聲音裡的熱情。

蕭遙相貌英俊,氣度灑脫,文才出衆,風流倜儻,又是個所有女子夢中難求的癡情種,女兒家一縷情絲結在他身上,倒也不是稀奇事。

稀奇的是,素來與女子談笑無忌的蕭遙,居然眼觀鼻,鼻觀口,口問心,正經得不像是他自己,肅然說:“小姐要去哪裡,便去哪裡,與蕭某人何干?”

謝瑤晶恨恨瞪他一眼,一跺足,轉身到了謝遠之身旁,低低說幾句,指向蕭遙這一邊,不知在告什麼狀。

謝遠之只能捻着鬍鬚搖頭苦笑,又堆出笑容來安撫這美麗任性的孫女兒。

容若悄悄湊到蕭遙耳邊,低聲道:“二哥,這簡直都不像你了。”

蕭遙斜睨他一眼,才嘆道:“我一生肆意風流,行止有虧,但放在心中的,從來只有芸娘一人。以往出入青樓,結交名妓,大家都清楚彼此虛情假意,醉時同交歡,醒來各分散,無牽無掛。謝姑娘本是好人家的女兒,清純無垢,我怎好沾染。”

二人說話之間,席上其他人已開始送上壽禮了。

陸道靜這一方父母官,出手倒是大方得很,整枝的千年人蔘,即時博得謝遠之含笑稱謝。

柳清揚也笑道:“我送的東西倒與陸大人有些相似,一個月前,我的一位生平至交自北地而來,帶來兩件珍物,一件是我女兒如今愛逾性命的寶馬月華,一件,就是這冰山雪蓮了。”

柳飛星適時起立,雙手奉上一個木製錦盒。

四周響起一片讚歎之聲,謝遠之也忙雙手接過來,連聲道謝。

容若卻忽的想起,這所謂冰山雪蓮,莫非就是武俠小說中天山雪蓮一類的東西。小說中常把此物寫得天上有地下無,生死人而肉白骨,小時候他看了總是神往不已,長大了才知道,原來所謂的天山雪蓮,最多也就治治婦科病而已。

想到這裡,容若不由低笑一聲,立刻引得一雙明眸帶着殺氣看來:“你笑什麼?”

容若干咳一聲:“沒什麼,想到這禮物很珍貴,就笑出來了。”

他越說越是想笑,但笑出來只怕這位柳大小姐再也控制不住,要來拚命,忙信手拿起茶杯,一口全喝下去,乘勢把笑意也壓了下去。

耳旁又聽得明若離說:“老夫家業遠不及謝老,縱有什麼好東西拿出來,想是謝老也不稀罕,更不似柳兄知交滿天下,天南地北都帶些珍物來,實實在在沒有別的可以送,好在還有一身功夫略可誇耀。聽說謝公子愛武,老夫便送上獨門武功秘笈,不知謝老可笑納?”說着從懷裡掏出一本略有殘破的小冊子

來。

謝醒思面露喜色,日月堂之主拿出來的武功,想來絕非泛泛可比,對習武者來說,實在是天大的誘惑。

謝遠之肅容下位,雙手接過:“多謝明兄美意,只是醒思學武純是胡鬧,從無意拜入任何門派,只怕壞了明兄規矩。”

對於日月堂,濟州的幾大勢力都存忌憚之心,明若離送出來的禮物沒有人敢拒收,但若真個收下,讓謝醒思與他變成師徒關係,有了名分,只怕從此後患無窮。

明若離笑得一團和氣,怎麼看怎麼像個奸商:“謝兄多慮了,我既無兒女,又無弟子,更不想開門立派,江湖上的師門規矩,我素來不放在心上,這秘笈送便送了,哪有那麼多牽扯。不過,謝兄你倒提醒了我,日月堂無人繼承終是不妥,我也該想想,好好收個弟子,傳我絕藝,繼我家業了。”

謝遠之心下微沉,雖然明若離當衆表明不會與謝醒思計較什麼名分關係,但是爲什麼又忽然在這麼多重要人物的場合裡提起要收徒弟的事?明若離無兒無女又無徒,偏身負蓋世武功、偌大事業,這一要招徒的消息傳出去,只怕濟州即時風雲激盪,要生出無數是非來。

不止是謝遠之,在場那些年老成精的人物無不臉色微變,眼中異芒閃動,獨明若離依舊笑得和和氣氣,親親切切。

容若不是濟州人,自然不會事事如此敏感,他特地帶了重禮來,這時也耐不住,笑着起身:“我們夫婦二人自京城來濟州,人生地不熟,不及備辦厚禮,只好用兩件京中舊物相賀,還望謝老不棄。”

凝香、侍月一齊上前,盈盈拜倒,雙手各捧一個錦盒,高高舉起。

容若信手掀開左邊一個盒子,但見一片珠光寶氣,耀人眼目。

但在場卻沒有任何人動容,濟州城最富有的人物都在這裡,明珠美玉在他們家都快堆成山了,哪裡還把這等東西放在眼中。

容若笑一笑,伸手把盒中珠玉取出,信手一抖,竟抖成一幅連成一片的珠簾。

簾上每顆明珠皆一般大小,渾圓晶瑩,閃爍光輝。這倒也不算稀奇,奇的是這小小廳堂,因爲擺了五桌酒席,人坐得太多,略覺擁悶,但當這珠簾一展時,即刻一片清涼,叫人身心舒暢。

謝遠之眼神一閃,忽道:“莫非這就是傳說中的澄水珠?”

容若笑道:“正是澄水珠。”

一時間四座皆驚。

澄水珠天性清寒,普通室內若有一顆,即可叫人清涼無汗,縱是擁擠不堪的場所,在三伏夏日,只要能有三顆澄水珠,也能叫人覺得涼爽舒適。

這種寶物,千金難求,不過在傳說中出現,就算有,恐怕也只有帝王之尊可以收於內宮。

這樣的寶珠,一顆已難求,容若居然一出手,就是一大片。

他也不等旁人臉上震驚之色褪盡,又去開第二個盒子。

有了第一次的經驗,這一次,自是人人注目,死死盯着,看第二個盒子裡是什麼稀罕物。

盒子打開,卻見一片火樣的鮮紅盈滿盒內,叫人根本看不清盒中的東西是什麼。

容若笑道:“眼見深秋將盡,寒冬便至,所以我特意拿了幾兩棉花來,望謝老能做幾件衣裳禦寒。”

衆人不覺愕然,他居然給人送棉花,而且才這麼一個小盒子,能御什麼寒?

謝遠之伸手撫向盒子,忽覺一陣熱流自掌心而入,再看看盒中其紅如火的怪異棉花,心間一動:“火蠶棉。”

座中即時一片譁然。

火蠶棉是大家只在“太平散記”中看過的奇物,用它絮棉衣,一件衣服用一兩棉就足夠了,如果用多了,穿衣服的人就好像被火蒸烤一樣,即使數九寒冬,也熱得無法忍受。

看書時還以爲不過是些神怪傳說,想不到這世上竟真有這樣的寶物,而且這人送起來,居然整盒整盒就送出手了。

霎時間看向容若的目光,無不充滿了震動與驚羨。

容若自覺光彩佔盡,得意洋洋告退回座。

謝遠之震驚之後,憑空得了這等重禮,倒也欣喜。他不是俗人,也不說什麼禮物太重不敢輕收的客套話,一笑收下,拱手稱謝便做罷。

謝家別的人也都是喜氣洋洋,只有謝醒思有些沮喪。以往自覺謝家豪富,無往不利,前些日子特意選了一顆珍貴的明珠送給楚韻如,見她收下,還暗自欣喜。今日看容若一出手,才知道,普通明珠,哪裡入得那對夫婦眼中。

有容若在前,其他人的壽禮俱皆黯然失色,只好硬着頭皮,一一送出來。

蕭遙素來狂放,只不過拿親書的幾幅字畫送上去便是,謝遠之竟也不敢輕慢,同樣親手收下。

轉眼間衆人一一送過賀禮,獨何修遠還沒有開口。

謝遠之卻代他道:“何賢侄代何夫人送的禮早已送到,老夫不敢獨佔,所以要與大家分享,大家可有覺得這席上清茶,有什麼特別之處?”

衆人即時端了茶細品,即刻有人搖着頭,說餘香長在,有人晃着腦說,甘美無倫,也有人長篇大論說出一道道茶經。

容若自問俗人一個,喝茶如牛飲,喝了也只覺得好茶而已,味道不錯,但要說出講究來,卻是萬萬不能,所以也不說話,只用詢問的目光去望楚韻如和蕭遙。

還不等這兩位滿腹才華的人開口,何修遠已一笑立起:“說來,這茶葉倒也不算稀奇,雨前春雖是天下名茶,想來各位也沒有哪位喝不起的,只是這泡茶的水有些難得。前些年,家母去勁節山普法寺祈福,正趕上一場初春大雪,封了山路,家母閒着無事,便在寺中那天下無雙的梅花林裡,把花瓣上的雪兒小心收取,一共纔不過聚了小小一罈,藏在家裡足足三年也沒捨得喝……”

他的話還沒說完,已引來一陣讚歎。

“勁節山上普法寺的梅花名滿天下,這梅上的冰雪既清且貴,又得佛法護持,想不到咱們竟然沾了謝老的光,得了這等口福。”

“大家一起同飲千金難換的梅雪茶,傳出去也是一樁美事。”

衆人你一言,我一語,都是讚賞之意,獨容若一個人面如土色,天啊!三年前的積雪,那該有多少細菌啊!他居然就這麼喝下去了。

耳旁還聽着有人笑着提議:“如此風雅之事,豈可無詩,蕭公子才氣縱橫,不妨就此吟詩一首,以爲謝老之賀。”

蕭遙淡然一笑:“若要舉席盡歡,豈可我一人獨吟,不如我等以這梅雪茶爲題,各吟一首,共爲賀儀。”

四周衆人即時連聲叫好。

“罷罷罷,謝老大壽,我等豈可不獻醜一番。”

“我等詩才雖不如蕭公子,這份爲謝老獻壽的心思卻是一般無二的。”

容若聽得大覺頭疼,本來再風雅之事,輪到他頭上,也是牛嚼牡丹,大煞風景,更何況古人的詩詞歌賦,沒有一樣他可以拿得出手。就算有楚韻如暗中相幫,在場衆人目光如炬,怕也不免獻醜人前,聽得四周一片叫好,心頭更是鬱悶。

這楚國的基礎素質教育也太好了吧!不光是重利的商人,還是逞強的武人,居然聽說吟詩,誰也不皺眉頭,一概點頭說好。

容若怎肯出醜,忙搶着說:“這吟詩聯句之事,雖然風雅,卻也平常,想來各位平日也常常於席間如此行樂,今兒倒不如出個有新意的主意。比如……”

他笑一笑方道:“大家各講一個可以回味無窮的故事,然後,每個人講一講對這個故事的感悟。”

這主意的確稀奇,席間衆人略一遲疑,還沒有表達同意與否,容若已經舉手道:“我先來。”

也不看旁人的表情,他已自滔滔不絕道:“有一位書生,在一棵樹下倦極入睡。醒來後,入京趕考,一舉考取狀元,又被皇帝喜愛,把公主許他爲妻。

他家裡夫妻和樂,朝中步步高昇,最後封爵拜相,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享盡榮華。一生快樂,到七十餘歲,纔在滿堂兒孫繞膝之時,含笑而逝。可是,死後,他並不是進入地府,而是在樹下一夢而醒。原來,那幾十年的人生經歷,不過是短短兩個時辰的一場夢。他起身在樹邊繞着走,看到樹下有個小小蟻穴,恍惚中,覺得那夢中,恩愛纏綿的妻子,高高在上的君主,肝膽相照的朋友,骨肉相連的兒孫,都好像只是小小白蟻所化,他不過是夢中在白蟻國度中嬉戲了一番,他的兩個時辰,已是白蟻世界的幾十年。他震驚之餘,忽而看破人生,長笑而去。”

容若悵然長嘆,目光望向座中每一個人,卻又似穿透一切,看向天之盡頭:“我們是什麼人?我們身外的世界到底是怎樣的,這個天地,這個世界,是因爲什麼而存在?我們是和那書生一般的真人,還是書生夢中的白蟻,只因爲有那書生一夢,我們便也化爲人形,愛恨糾纏,翻翻滾滾,過紅塵一生。如果我們本來微如螻蟻,不過是旁人夢中幻影,那麼,大家會怎麼想、怎麼看這段人生?”

不知道是不是被容若語氣中這種深刻的傷懷之意所動,一時間席中竟一片沉寂,沒有聲息。楚韻如、蕭遙、柳清揚、謝遠之、明若離、蘇意娘,無不露出深思的表情,凝望容若的眼神,也屢見異彩。

好一陣,謝醒思纔有些不好意思地說:“容公子的故事的確特別,恕我實在不明白,人怎麼可能與小小螻蟻等同而論?”

容若微笑道:“那就換一種說法,神和人的關係,相對於白蟻,我們人類,就是神一般的存在,我們一腳下去,對它們來說,就是塌天大災。那麼,我們人類頭上的神,到底是什麼樣的?會不會,我們辛苦經營的世界,只是神靈的一場遊戲?也許轉瞬之間,神靈厭煩了,就會讓遊戲結束。我們的生命,到底意義何在?”

他凝望楚韻如,聲音裡有更多惆悵:“對於在白蟻世界,度過幾十年歲月、無數幸福時光的書生,那個世界的意義,又到底在哪裡?”

蕭遙輕輕嘆息一聲:“小時候,我曾對地上的螞蟻有過興趣,我故意用很熱的小爐子放在蟻穴前面,我看那些螞蟻來來去去,非常忙,肯定會覺得很熱。

我有時貪玩,一指捻去,就可以殺死好幾只螞蟻,我就想,這種螞蟻真是笨啊!

也許連爲什麼忽然熱起來,都不知道,也許我的手指,在他們看來,就像一座山砸過來一樣可怕吧?那一年,夏天忽然非常熱,聽說有好幾個地方還發生了山崩。我忽然想起,我們人也不知道爲什麼天氣時冷時熱,爲什麼山會忽然崩塌。我們只說,觸怒上天,而上天到底是什麼樣的,神靈到底是什麼樣的?會不會有個比我們人類大無數倍的人,也在上方看着我們,用爐子來烤我們,信手推了推大山,如此而已?”

不知是不是文人的聯想力特別豐富,還是蕭遙的確是在場最有靈氣的人,幾乎立刻就抓住了問題的中心。

謝遠之微微一笑:“我是商人,不似蕭公子這般文彩風流,不似容公子常常會思考人生。商人只重利,商人都不過是俗人。有關人生,有關天地,有關生命的問題,太深刻,太玄奧,不是凡人所應該觸及的,與其想來徒悵然,倒不如好好做自己該做的事,把那些大道理留給哲人賢者吧!”

明若離笑嘻嘻道:“螞蟻也好,人也好,夢幻也罷,現實也罷。做人,我是一個成功的人,現實中我財富無數,門下衆多,金錢美人,權勢地位,應有盡有。就算只是螞蟻,我也是一隻驕傲幸福的螞蟻,就算只是夢幻,這也是一場美夢。我看不出,有什麼值得爲這種事煩惱。”

柳清揚擊案笑道:“蕭公子與容公子的話的確大有哲理。也許相對於螞蟻,我們人就是神,相對於人,我們之上,有天、有神。可是,如果你們的話是真的,那麼相對於蒼天、大神之上,或許有更高的天,更大的神,一層層連綿無盡,既然如此,誰也不必自卑,誰也不必悵然了。我就是我,我們的世界,就是我們的世界,神靈可以影響我們,蒼天可以覆滅我們,但我們的生活還要繼續。所謂,我命由我不由天,所謂人定勝天。不管那個天是什麼,神是什麼,我自快樂逍遙地做好我自己就行了。”

容若身軀微震,神色卻又略有矛盾:“只是因爲不知道,只是因爲不思考,所以才一路向前,這樣是對的嗎?如果到了知道的一天,會不會痛苦難當?所謂夏蟲不可語冰,也許,對於真實的世界,我們只是根本不知道冰是什麼的夏蟲,永遠只在井底觀天。”

“夏蟲不可語冰?但對於夏蟲來說,夏天就是整個世界,在它心中,根本沒有冬,也沒有冰,它既然不知道冬天,就不會爲了自己不知道冰是什麼而痛苦,在整個夏天,夏蟲本身是快樂的。”蘇意娘柔婉一笑:“人生如夢,紅塵是幻,佛家早有此說法,縱然我們身在夢中,但三千世界,萬丈紅塵,多少貪嗔愛癡,喜怒悲苦,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生命,每個人都執着地追求自己想要的,不是每個人都超凡脫俗,看破紅塵。看不破的人,也未必不幸,或者更加快樂呢!”

謝瑤晶拍手道:“說得真好。容公子你說的故事亂七八糟,我聽不懂,什麼夢不夢,蟻不蟻的。我是人,我有手有腳,我活了整整十六年,我高興,我快活,我開心,我有親人,有朋友,有喜歡的人。一切都這樣真實,爲什麼偏要想這一定是夢。就算真的是夢,但現在我這樣開心,我的親人朋友都在身邊,這也是個美夢,有什麼不好?”

容若苦笑一聲:“但誰能知道,這個夢能延續多久,誰能知道夢醒時分會不會痛苦?”

他望向楚韻如的眼神,終流露淡淡悲傷。

“什麼莫名其妙的傻話?”柳非煙耐不住性子,抓起只杯子,對着容若扔過來。

容若心神悵悵,虧得楚韻如及時推他一把,纔沒給扔個正着。

柳非煙瞪着他說:“不知你這人是瘋子還是傻子,好好個人,卻想什麼螞蟻啊!做夢啊!就算真是一場夢,夢得這麼真,這個夢有什麼不好?就算在我們頭上的蒼天神靈眼裡,我們真的就像螞蟻那麼小,他們一動念,就可以毀滅我們的一切,難道我們要哭天號地,就此自我了斷嗎?簡直是個白癡。在上古傳說中,也有神靈震怒,有大水毀滅世界的故事,可是在那之後,人還是活下來了,還是怒力地活得更好,更開心。就算明天神仙一時好玩,要毀天滅地,但今天,我們也要好好地活着,開開心心,快快樂樂。我們沒做過虧心事,我們沒有對不起我們自己,我們努力地完成我們的心願,有什麼不對?

即使微如螻蟻,即使人生如夢,我們活着本身就是最好的,最有意義的事了。“

容若被罵得一怔,呆呆坐着,不語不動好一陣子,忽的長身而起,迷亂的眼神異乎尋常地明亮起來,哈哈笑着對柳非煙深施一禮:“多謝小姐提醒,令我茅塞頓開。”

他雙手舉杯,對着柳非煙一敬,仰頭飲個一滴不剩。

旁人猶自茫然望着他,他卻已悠然坐下,只覺胸中塊壘全消,自入太虛幻境以來,從不曾如此輕鬆自在過。

“是啊!什麼真實虛幻,什麼神靈螻蟻,我的人生如此多姿多彩,怎能不好好把握,眼前的幸福如此真實,何必再去煩惱憂愁。未來的路,我終於知道應該怎樣走下去了。”

下期預告月明星稀碧竹林,聞聲見影碎此心。

一場有無奈內情的密會,讓容若萬念俱灰,何人的鼓勵才能讓容若重新振作?在撕開一切的假象後,錯綜複雜的各種關係,要如何才能恢復以往的平靜?

明湖畫舫,美人醇酒,當謝公子安排酒醉的容若進入絕代名妓的香閨留宿之時,韻如登舫尋夫,當事的三人要如何面對這尷尬窘況?

一個陰謀,一場殺戮,讓正值多事之秋的容若煩上加煩。在疑團未解,茫然無緒之時,一個意料之外的故人翩然降臨。

第七章 若離再現第九章 詠絮俠舞第九章 衛王悲聲第二章 心意百轉第九章 詠絮俠舞第八章 懷思之堂第二章 此生孤辰第七章 神醫奇方第六章 蒼道之主第三章 佳人尋釁第七章 少年秦主第二章 定居濟州爲官記之一第四章 人近心遠第二章 嫣然美姝爲官記二爲官記之一第八章 兄弟重逢第八章 奇術破陣第二章 鐵骨縣令第五章 勝負之間第四章 救衛滅衛第八章 雪衣寂然第二章 長夜不寐第三章 出手相救第二章 開市互貿第十章 一諾之盟第五章 美人鍾情第五章 難測身分第六章 地獄天堂第十章 練武之苦第七章 傷心傷情第九章 賭風盛行第六章 及時行樂第九章 笑對囹囫起始章 偶入幻境第四章 一劍驚天第六章 至親離心第四章 戰場驚變第三章 府衙之會第五章 母子隔心第三章 衝鋒陷陣第四章 真相若何第九章 突生異變第八章 兄弟重逢第七章 救美異行第一章 驚天雷霆第二章 各逞心機第十一章 性德垂危第七章 救美異行第四章 人生初戰幕第十一章 秦楚大婚第十章 笑離京城第十一章 秦楚大婚第四章 蘇氏俠舞第十章 笑離京城第四章 情比金堅第二章 黑獄森然第一章 鐵骨御史第六章 城樓閱兵第七章 苦命皇帝第六章 及時行樂第九章 壽宴風雲第四章 翰林風月第七章 奪喉一招有關蕭逸的討論第二章 心意百轉第二章 無名強盜第一章 嘻笑應變第二章 連場爭鬥第八章 金刀奇緣第二章 仁慈暴君第一章 美人一劍第五章 冷劍初鑄第四章 苦心若何第十章 再起驚變第九章 壽宴風雲第十章 容若奇想第六章 所謂武林封面投票爲官記一第四章 人近心遠第五章 月下飛仙番外篇 魏宮密事人物介紹第九章 笑對囹囫第三章 出手相救第十章 幻夢之論第四章 忽得奇援第八章 奇術破陣第五章 重逢之喜第八章 新人新規第八章 兄弟重逢爲官記之一封面投票第一章 劇毒發作有關曹操的爭論第二章 鐵骨縣令第四章 修羅之謀第二章 性德遭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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