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我的“通陰步”法力還沒散去,視力極好。 淡白色光線下,遠遠看到一個肥大身影向我這邊跑來,是個人,因爲鬼走路不會發出聲音,而且大部分腳不着地,用飄的。 感覺身影好像是衝我來的,我把小瓶子又揣進了兜裡,站在原地,眼睛不錯神兒,氣定神閒地盯着他。 說真的,從小被爺爺逼着練功夫,長這麼大,我還真沒怕過誰,不信你們去我們鎮上鳳翔高中打聽打聽,當年高一新生時,除了高三一個實力強大的白毛和他那倆妖精妹妹我招惹不起,在鳳翔高中沒人敢動我。這時別說一個人,就是來四五個,也不夠我瞧的。 不大會兒功夫,肥大身影氣喘吁吁跑到了我跟前。我打眼一看,竟是剛纔差點被女鬼踩冒泡的胖和尚,可能跑的太急,停在我跟前弓着腰,雙手摁在膝蓋上,呼哧呼哧喘的上氣不接下氣。 我心說,這傢伙身體素質還挺好,剛纔都半死不活了,這麼大一會兒功夫,又活蹦亂跳了。 胖和尚喘了一會之後,勉強把氣息調勻,稍微還帶點喘息的衝我雙手合十,欠身施了一禮:“師兄慢走,小僧圓分,多謝師兄剛纔救命之恩……” 我見胖和尚說話還挺客氣,忙回禮:“師兄客氣。” 我這時偷眼一瞅胖和尚的長相,五官還算端正,就是肥了點,臉蛋上的肉都快把兩隻小眼睛擠沒了,可以想象這傢伙笑起來眼睛會是個什麼樣子。圓圓的蒜頭鼻子,感覺跟陳佩斯那鼻子有一拼,闊口,紅脣,上嘴片和下巴上,微微帶着些稀疏鬍子茬。 年齡估計和我相仿,二十歲左右,只是個頭足能比我高出一頭,站在那裡人高馬大,像座小山。整個身形,配上那顆大腦袋,就跟尊彌勒佛似的。 “圓分師兄,這麼着急追我,不只是向我道謝這麼簡單吧?”我不冷不熱地問道。 胖和尚衝我一笑,唸了聲佛號,不答反問:“不知師兄法號如何稱呼?” 法號? 我一聽,還真被他問住了,道號咱倒是有一個,可是法號,我還真沒有。當下暗想,這肥和尚既然叫什麼“緣份”,說明是“圓”字輩兒的,我和他年齡相仿,也該是“圓”字輩兒纔對吧?想罷,隨口就給自己取了個法號:“小僧圓蕭。” 胖和尚聽了就是一愣,露出一臉古怪表情,估計覺得我們兩個這法號,都挺不是人,一個“緣份”,一個“元宵”。 圓分接着問:“不知蕭師兄深夜要趕往何地,可有下榻之處?”下榻,也就是休息睡覺的地方。 我眼睛一眨,說:“我來這裡會一位朋友,不想深夜方纔趕至,下榻之處嘛,你我出家之人,苦修爲本,四海爲家,處處皆可下榻!” 圓分一聽,立刻對我肅然起敬:“阿彌陀佛,蕭師兄果然豁達,實爲我輩楷模……”說着,又對我施了一禮。 我有點受不了,不是
受不了胖和尚對我這麼奉承,而是受不了這種說話方式,太扯蛋了,我忙衝他一擺手:“哎,我說圓分吶,咱就別這麼矯情了,噁心不噁心,有啥話直接說吧。” 圓分衝我嘿嘿一笑:“俺也想直接說,不過,這些充場面的話,還是不能少的。師兄,俺跟你直接說吧,俺師傅見你佛法高深,想拉你入夥,不是,是想請你到俺們廟裡常駐,你願不願意?” 我把嘴一撇:“你的意思是說,想叫我去你們廟裡,跟你們一起混?” “對對對,一起混,管吃管住,一個月一千,你覺得咋樣兒?” “喲,做和尚還有發工資呀?”話一出口,我立刻想起自己今天上午,到金燈寺出家的情形,大學學歷,薪金面議。 圓分說:“當然有了,別的寺廟俺不知道,反正俺們這兒有。我每個月一千二,你要是去了,算新來的,一千,不過就憑師兄你抓鬼的手段,要不了一個月,就能漲到一千五,除了這個,還有外快呢。” “有這麼好的事?”我將信將疑。當時全國的平均工資不超過一千,一千已經算高薪水了,更別說一千二或者一千五。 “當然了,最近這段時間,也不知道咋了,鬼特別多,俺們廟裡都忙不過來了,這可是個好機會,如果你表現的好,說不定還能在寺院裡當個‘出臺’僧啥的……” “出臺?”我心說,這詞兒咋這麼彆扭呢。 圓分趕忙解釋:“就是專門出去給人做法事,驅邪抓鬼那種,可威風了。” 我看了他一眼:“就像你這樣兒?” 圓分忙擺手:“我不算出臺僧,我師父也不是,因爲最近鬼太多了,俺們廟裡人手不夠,師父才帶我出來的……俺們師徒那兩下子,你也見了,不是抓鬼的料兒……”圓分說着,不但聲音低了,頭也低下了,不好意地撓了撓自己的大腦袋。 “你們是哪家寺廟裡的?”我問。其實我知道他們是哪兒的,故意裝作不知道,這叫“矜持”,能夠提高自己的身份,不過這個詞現在很少有人再用,都改成“裝逼”了。 “離這裡不遠,金燈寺的,你要是願意,我這就帶你去。”圓分顯得有些迫不及待。 我一想,這倒是個送上門的好機會,爺爺不是要我當和尚嘛,如果就此加入金燈寺,對爺爺也算有個交代。 我點了點頭:“好,我入夥。” “哎,好嘞!”圓分見我答應,顯得特別興奮,就跟他自己當了那什麼威風的“出臺”僧似的:“那咱就走吧。” 我說:“今晚不行,明天吧,明天我到廟裡找你。” “幾點能到?我等在廟門口接你。” 我想了想,說:“明天上午十點吧。” “好,一言爲定,你可要來哦!” “放心吧。” 和圓分道別後,我回到了家,一看時間,都快五點了,再過一會天就要亮了,一尋思,也別睡了,先把早飯
做了再說吧。 六點多點兒,早飯做好,我到爺爺臥室把他叫醒。 爺爺半椅半坐在牀頭抽着煙,我和他說了女鬼的事,向他詢問要不要幫女鬼。 爺爺拿着菸袋杆抽了幾口,輕描淡寫地說:“你自己的事,你自己看着辦吧,別惹火燒身就行。” 我又問:“女鬼說她走不出咱們的村子,您知不知道這是怎麼回事?” 爺爺被我問愣住了,瞪起眼睛奇怪道:“走不出村子?不可能吧。”爺爺說着,放下菸袋,幾下穿好衣服,從牀上下來,“你把女鬼給我我親自問問她。” 我把小瓶子從身上掏出來遞給了爺爺,爺爺示意我先出去。 大約過了能有一個半小時,爺爺從臥室走了出來,眉頭緊鎖,擡手把瓶子扔給了我。 我接過瓶子忙問:“怎麼樣爺爺?” 爺爺看了我一眼,淡淡說道:“這女鬼的事不能管,她沒你想的那麼簡單。” “怎麼了?”我一臉不解地問。 “她之所以走不出咱們這個村子,是因爲屍身被人打了釘魂樁,原本她的魂魄是被封在屍身裡永世不能離體的,不過魏家那孩子造孽,把血滴在了女屍的封土堆上,導致她的鬼魂藉助血液裡的陽氣,從屍體裡逃了出來,因爲屍身裡的釘魂樁還在,所以她的魂魄走不遠。” “釘魂樁是什麼東西?” 爺爺掏出菸袋鍋,按上菸絲點着抽了一口,說道:“釘魂樁,具體來說,是一根刻滿符文的楔子,分爲鐵楔、木楔、冰楔、石楔四種,一般爲柱形或是錐形,個頭兒可大可小,是一種非常惡毒的邪物,最早出自清中期的一個邪教,後來那邪教被正一全真等幾個正教聯手攻破,教衆死的死、逃的逃,從此再沒出現過……沒想到,都這個年月兒了,還有人懂得邪教的東西。” “那怎麼破解呢?”我問道。 爺爺想了想,說:“很簡單,找到屍身,拔出屍身裡的釘魂樁,然後用火燒掉,不過,我不希望你這麼做。” “爲啥?” “據我推斷,這女鬼生前不簡單,她的死,只怕不是普通的殺人棄屍案,殺了人還要封住魂魄,對付一個普通人,決用不着這麼惡毒的手段。”爺爺頓了頓又說:“懂得使用釘魂樁的人,一定和這女人生前有深仇大恨,想這女人永世不得超生。如果你現在破了他的法,他發現後肯定不會善罷甘休。” “那怎麼辦,咱就放手不管了嗎?我可是答應過女鬼要幫她的呀!”我急道。 爺爺瞪了我一眼:“你急什麼,我又沒說不幫,這件事,必須從長計議,先查出使用釘魂樁的人再說。” “怎麼查?” “這個你不用管,交給我來辦。”爺爺說着,臉上竟慢慢露出一抹冷笑,陰森森說道:“自古正邪不兩立,沒想到我蕭道宗活了這麼大歲數,還有機會和邪教的人過過招,呵呵呵呵,夕死可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