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前事

過了枉思崖,一襲黑衣的魔隱異負手而立,怯痕早已通知他,魔界現在處於孤立無援的狀態,並且聽聞來者是許清月,於是特地來此等候。

在他身後的是當年許清月在契機島見過的張茗煙,看樣子,他們在一起了,前事錯落,所幸,時移世易,伊人在側。

五百年,他們的模樣都沒有任何改變,彷彿只過了幾天一樣,但流水如斯,已五百年矣。

“少主,”魔隱異畢竟是他的哥哥,許清月還是該尊他一聲少主的,

“多謝你此番前來相助,”魔隱異的模樣與他只有三分相似,舉手投足間卻與他不經相同,可當魔隱異看到雲樂的時候,不由得驚道:“隱劫?”

在場的人已經多年沒在聽到魔隱劫的名字,今日魔隱異突然叫出他的名字,讓所有人包括雲樂都措手不及。

魔隱異在定睛細看,雲樂不過一個半人半魔,想來是他近日憂慮過度,看錯了,於是道:“不,我看錯了,敢問這位是?”

許清月心猛得一緊又猛得一鬆,說道:“這是我的朋友,雲樂,”

“雲少俠,多謝相助。”魔隱異又道。

雲樂不知該如何回答,想他也是魔界長子,不能掃了他的面子,於是道:“嗯。”

許清月不禁失笑,雲樂也太不識好歹了些,畢竟是魔界少主向他道謝,他只一個嗯字就把人家打發了。

許清月道:“他這人就這樣,別見怪。”

魔隱異笑道:“無礙,進去吧,共商明日大戰,”

性格到和隱劫有些相似,魔隱異暗道,一行人朝魔界正殿昭紫殿走去。

昭紫殿中,有夜明珠照耀,通徹明亮,只是殿內空曠,寂寥得緊,幾人站在一副巨大的兵事防部圖前,商討對策。

“冥界來勢洶洶,已奪我魔界東南方三座城池,怯痕的父親在前方苦守,我決定明日親自帶兵討伐,你們可有良策?”魔隱異道。

“擒賊先擒王,對方頭腦是誰?”許清月問道。

“冥界窟君,此人不但修爲深厚,且擅長行兵打仗,有冥界戰神之說,若兩軍交戰,他一定會在這裡。”怯痕說着,有手指在圖上劃出一個範圍。

“少主,若打起來你只需控制戰勢即可,這個頭領交給我,雲樂還有怯痕。”許清月道,這是她認爲的最簡明有效的辦法。

“好,今晚你們先休息一晚,明天一早我們就出發。”魔隱異道,

與人界不同,異界行兵不重人數和裝備,偏重於兩方首領的比較,對方窟君是冥界戰神,而魔界無將,魔隱異自然是去不得的,他們只能投巧取勝。

一行人算是散了,幾日之後會有一場硬仗要打,雲樂先回房休息了,許清月和怯痕在魔界閒逛,穿過一個又一個拱門迴廊,魔界和格局和人間並無兩樣,甚至還要更奢華精緻些。

“那日,我拼盡全力將他送了出來,沒想到會這個結果,感謝那個邪物,竟讓我活了下來,一開始,我以爲這是對我的懲罰,直到七年之後,天降驚雷,劈開閻浮世界,

出來之後,我即刻去找古望,可是哪時的古望的已經死了,我就在世上飄蕩了幾年,直到古望再次回來,才知道當年事情的經過,感謝太陰石,給我很長的生命,讓我有足夠的時間找他。”許清月道,這些渾渾噩噩的經歷就像夢一般,痛卻這麼真。

“準備去救你的前一晚,隱劫將我灌暈,送回魔界,待我醒來的時候,九大族長已死,可是沒想到,後來你們又去了閻浮世界,還差點搭上了性命。”怯痕說道,彷彿往事就發生在昨天。

“不提了,一提全是傷心事兒,”許清月抹掉眼角的淚水,繼續道:“這些年來,你可見過千緒?”

“一百年前曾在人間見過他,他和你一樣,在找雨曦,也不知道找到沒有。”怯痕說道。

“都是可憐人,你呢,可曾立家?”許清月話音剛落,只見身後響起一個清脆的女聲。

“怯痕,原來你在這,我正找你呢。”一個紅衣女子從一顆開滿桃花的樹後走來,一襲紅衣像一團火焰,眉目精緻,更像是一隻花妖。

“你就是怯痕常常唸叨的清月吧,今日一見,果然不一般。”萼華徑直攬起怯痕的手臂道,

怯痕臉上露出不好意思的笑容,

許清月也笑笑,道:“我還有事,你們聊吧。”

說罷轉身離去,

天色不早了,夜晚的魔界升起一輪紅月,這裡還未受戰亂,也可能幾日之後變成一片廢墟,這是他曾經生活過的地方,清月不會讓這裡受到任何傷害。

許清月徑直去到雲樂的房間,扣響房門,雲樂並未睡下,許清月徑直走進他的房中,到了一杯茶喝。

“現在你想問什麼,我都會回答你,絕無保留。不過你必須承擔知道一切的後果。”許清月說着,示意雲樂坐下,給他也倒了一杯茶。

許清月的保留一直讓雲樂迷惑,如今他想問倒不知還從何問起了,思慮片刻,說道:“你是誰?”

“我就是許清月,一個普通人,”清月道。

許清月,雲樂細細咀嚼這三個字,突然頓悟,五百年前,十大家族不就有許家一門嗎?他怎麼從沒想到,“十大家族的許家和你有什麼關係?”

許清月看着雲樂,目光不偏不閃,道:“許家最後一任族長,許旎,正是家父!”

雲樂很震驚,即刻又恢復鎮定,許清月是許家后羿,也就是五百年滅十大家族的人,眼前這個目光清澈的女子,竟是個殺人魔頭,不過之前的疑惑好像能說通了。

“當年,許家因門戶之爭慘遭滅門,我爲報家族之仇而尋找太陰石,只是後來,所有的一切都變得太快了,我癲狂入魔,隱劫也因我而死,

最後,我被困在閻浮世界裡,隱劫也失掉記憶回到魔界,雲樂,我必須承認,我是比邪魔還可怕的人。”許清月說道。

雲樂只感覺信息量太大了,許清月是許家后羿,她的身份好像明白了又好像模糊了,雲樂不知自己處在一個什麼位置,扮演一個什麼角色。

“雲樂,我知道,你絕非惡類,以前的事就讓他過去吧。”許清月繼續說道。

“你還知道些什麼?”雲樂繼續問道,聽許清月的語氣,她似乎對他的過去很瞭解。

許清月嘆口氣,道:“你還記得你八歲時,是誰將你從惡徒手下救出的,”

雲樂思緒縹緲,回到遙遠的從前,天降大旱,伏旱萬里,流民四起,雲樂的父母就是流民中的一員,帶着八歲的雲樂,四處要飯,那時候,人命如草芥螻蟻,人吃人的事情鮮有發生。

那晚,雲樂的父母帶着他往南走,聽聞南方野果野菜頗豐,他們之前呆的地方連樹根草皮的都已被吃光,荒野十里,並無人家,不知從哪裡跑出幾個山野村夫,已經餓得瘦骨嶙峋。

他們看見雲樂一行人,便起了殺心,那時的他只有八歲,眼睜睜的看着自己父母死在幾個村夫的菜刀下,肢體被一點一點卸下來,胡亂的蒸煮,發出陣陣香味,又看着自己父母的軀體被他們一點點吃掉。

哪時的雲樂只會哭,聲嘶力竭的哭,那幾個村夫把雲樂綁起來,說要把他養大了再吃。

那晚清月碰巧過路,看見哭得聲音沙啞的小云樂實在不忍,於是救下雲樂,可惜,雲樂的父母已經死了,清月本想將他帶回太陰教撫養,但因當時有要事在身,帶上他有諸多不便,所以讓小云樂在樹下等他,誰知清月回來的時,他已經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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