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旱魃

雲樂受了重擊,落入水中,遲遲沒有上來,清月急忙調轉方向,也一頭扎進水裡,但見雲樂從水中緩緩墜下,身體周圍織着一張血霧。

清月靠近雲樂,將他手搭在自己肩上,向水面游去。

雲樂重傷,任由清月拖着自己,他道:“我取到神捲了。”

清月眼淚差點掉下來,都什麼時候了,還在想着神卷。

出了水面之後,遠遠看見小熙已經轉移到高地,見兩人落在後面,急忙上前扶起雲樂。

水還在上漲,兩條紅蛇在空中撕鬥,陰風怒號,愁雲密佈,場面讓人心裡凜然,兩蛇沒入水中,水面被繳得波浪連連,天空出現一團黑氣,快速沒入水中。

半響,水面趨於平靜,也不在上升了,湖裡傳來一聲嘶吼,在後來,萼華和怯痕出來了,萼華身上有許多傷口,懷裡抱着一顆蛇卵,怯痕扶着萼華,神情肅然。

在水下,萼華與覓華爭得你死我活,怯痕急忙趕來將兩人分開,萼華想起,小時候,她們倆也經常打架,不過多是萼華贏,她性子強,覓華多是忍讓。

“姐,和我回去!”萼華喊道。

兩人化做人身,原來,兩人雖是親姐妹,卻長得完全不同,覓華看着不斷上漲的湖水,看着四下逃散的死人,這一切都是拜她所賜,餘明早在多年前死去,而覓華認爲他沒有死,於是在這裡守護了上百年。

她在自欺欺人,而今天,餘明石像已毀,她在沒有自欺的理由,這一切因她而起,也當由她來終結。

覓華走上前,抱着萼華,說道:“萼華,我回不去了,我也結束這一切,你幫我好不好?”

“你要我幫什麼?”萼華問道。

覓華將一塊用錦帕裹着的蛇卵交給她,說道:“這孩子,我已無力撫養,你幫我照顧她。”

“姐!”萼華看着手裡的蛇卵,能感受到裡面強勁的生命。

覓華依依不捨的撫摸着自己的孩子,喃喃道:“你從未嫌棄過我的身份,你既已死,我豈能獨活。”

語罷,覓華化爲原身,迅速沒入湖底深出,決絕的背影,一如當初她決意離開魔界,留居翠谷的模樣。

“姐!”

谷綠湖水在也不會上升了,萼華與怯痕回到魔界,幾人也下山休養。

前往最近的城鎮住下,雲樂的傷好得奇快,不出幾天,竟能下牀走路了。

清晨,陽光穿透數道屏障,將厚雲割成碎片,在斑駁的青石板上刻下光斑,街上行人已經甦醒,清月站在廊前,看行人如水,四處穿梭,不知這樣的日子還有多久。

雲樂從長廊的另一頭走來,見清月在此,遂在她身邊停下,他的傷已經好得大半,他道:“接下來去哪?”

清月搖搖頭,剛想說話,就聽見道遠的聲音從另一邊傳來,他手裡拿着一張書信,快步朝兩人走來。

“原來你們在這,我正有事與你們說。”道遠道。

“何事?”清月問道。

“閣主傳信說旱魃禍世,近日又在北方活動,讓我們幾人動身前去北方,接下來,我們恐怕要分開走了。”道遠說道。

“旱魃?沉寂了這麼久,終於又出現了。”清月說道。

道遠疑惑,聽清月的口氣,她是知道旱魃的,於是道:“你知道旱魃?”

“豈止知道,上次旱魃出現,引得天下大旱,民不聊生,才過了百十年,居然又出現了。接下來,我們一同去北方,旱魃之事不可大意,這天下在經不起一次大旱了。”清月嘆道。

“既然如此,那便一同前往,只是清月,我有一事想問。”道遠小心翼翼道。

見道遠欲言又止的模樣,清月便知他要問何事,於是答道:“萼華和怯痕都是魔界中人,我的朋友。”

清月不藏着掖着,道遠倒有些不知所措,不好追問,只得悻悻離開。

看着道遠離去的背影,雲樂才問道:“旱魃什麼?”

“是古墓裡跑出的東西,只是這旱魃不比平常,威力巨大,你的家人,還有那翠谷中的人,還有萬千流民,都是拜它所賜。”清月幽幽道。

幾人在鎮上休整一段時間,而後往北方去,閣主書信中所寫,旱魃在北方數城都有現身,眼下,他們正趕去旱魃最後出現的興都。

清月向雲樂說起當年遇到旱魃的經過,百十年前,大旱降臨,太陰教,未揚閣剛立,太白門凋零,難民四起,瘟疫蔓延。

連續數年滴水未下,江河干枯,木林荒盡,躲在山林裡的妖獸也餓得只剩皮包骨,不得不冒險下山食人,路有餓殍,隨處可見腐屍,空氣中都是猩臭味,更有甚者,連家禽也吃起腐肉來。

所以那幾年,人的數量驟減,而家禽卻越來越多,並且因爲吃腐肉,渾身惡臭,爭勇好鬥,雙目赤紅,連人見了也要退讓幾分,實有成妖跡象。有些人,合夥打食家禽,破開來看,盡是腐肉,難以下嚥。

清月在古望處得知,大旱的禍首是旱魃,於是連夜追擊,途徑一片荒山,看見一羣農夫圍着一個大鍋,旁邊還綁着一個小孩,正聲嘶力竭,哭喊不止。

隱隱約約聽見那些農夫說。

“咱們吃人肉能行嗎?要不咱們去打些野雞得了。”

“這年頭,連雞狗都吃起人肉來了,我們爲啥吃不得?”

“再說了那些野雞吃腐肉,臭得很,身上還有瘟疫,你敢吃嗎?”

清月聽罷不由得怒從中來,殺了那幾個農夫,準備將小孩帶回太陰教撫養,可是旱魃就在前面的荒山裡,帶着一個小孩不方便,清月讓小孩在樹下等她。

越過荒山,滿目盡是蒼黃,旱魃正伏在地上吃人,血肉模糊,腥氣四溢,令人作嘔。那時的太陰石靈氣充沛,清月打傷了旱魃,但被它跑了,清月自己也受了傷,便不在追。

回到樹下時,小孩已經不見了,清月四處查找,都不見其蹤影,恐怖他凶多吉少,清月惋惜,也無可奈何。

旱魃受傷,不知躲回哪裡休養,自此,大旱漸漸退去,人間過了百十年,才得以恢復成現在這樣。

現在想來,那場大旱,將人間變成了煉獄。

所以旱魃此番出現,必有禍患,他們必須阻止。

多年前那個小孩,就是雲樂。嚐遍世間酸楚,人情冷暖,纔有現在的雲樂,半人半魔,可怕可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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