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症下藥，方能藥到病除。”神醫又懶懶的開口了，“而想對症下藥，就得找到病根，我這法子，就是尋找病根的。再說了，我這徒弟是女的，老太太不必擔心有什麼不方便。”
老太太又尷尬了一下，小心道：“那、那就請姑娘到裡屋檢驗？”
春天道：“嗯，就去裡屋看吧。”
說罷兩人就在侍女的攙扶下走進裡屋。
走到門邊時，老太太回頭，猶豫了一下，問：“這病……全部由春天姑娘檢查麼？神醫不親自驗驗麼？”
這個叫春天的姑娘不過十二三歲的樣子，能檢查和診斷得了她的病？
要治好病，還得經驗豐富的老大夫啊！
“你這病，還不需要老夫親自上陣。”神醫老神在在，不以爲然，“放心吧，我這小徒弟乃是醫學奇才，診斷你的病根綽綽有餘。”
老太太見他把自己的病說得那麼輕描淡寫，一副很容易治的樣子，心裡不由一鬆，陪笑：“那就有勞春天姑娘。”
春天“哦”了一聲，沒怎麼理她。
而後，裡屋的門簾拉下來，不斷傳出以下聲音。
“嘴長大點，舌頭伸長點……”
“你是什麼時候開始頭痛和落髮的……”
“你每天撒多少尿？什麼顏色？什麼味道……”
“你每天拉幾次糞便？軟的硬的？什麼顏色？有多臭……”
“你脫了衣服，讓我看看你的身上……”
……
春天問得很詳細，也很直白，令屋裡屋外的下人聽得都有些尷尬，但心裡又覺得，這纔是高人的水準和作風哪。
而神醫呢，只管品嚐好茶好點心，看起來又輕鬆又悠然，夜闌珊站在他身側，不時給他端茶遞水，顯得又恭敬又鎮定。
終於，半個多時辰後，春天走出來，對神醫道：“師傅，我檢查和問完了。”
神醫站起來：“你們在這裡等着，事關獨門秘術，我要與徒弟單獨談談。”
夜闌珊立刻道：“兩位請隨我來。”
她領着兩人進入一間小門
，對他們擠了擠眼睛：“兩位請慢慢談。”
而後她關上門，在外頭等着。
裡屋外屋靜悄悄的，只有那間小門裡傳出竊竊私語聲，沒人聽得清楚。
衆人盯向夜闌珊，這神醫能不能治好老太太的病，將會直接決定她的人生好壞。
夜闌珊十分自信的衝她們微笑，一副“一定沒事”的模樣。
衆人原本以爲神醫會和徒弟討論很久，但才過了一刻鐘左右，神醫就先走出來，很是輕鬆的道：“老太太的病其實並不重，換了任何一個普通的大夫都能治好。”
衆人先是失望，而後鄙視，吹呢？
“但是，”神醫突然話鋒一轉，“老太太中了慢性毒藥！這種慢性毒藥的危害並不大，只是中毒的時間太長，導致毒素已經侵入五臟六腑，並與老太太患上的病症相結合，才導致病情複雜，病根難診，久治不愈。”
全場皆驚。
衆人還來不及說什麼呢，正坐在椅子上歇息的老太太身體就哆嗦了一下：“中、中毒？我怎麼會中毒？中的什麼毒？這毒可能根除？”
她在飲食方面十面小心，所有飲食也都有專人準備和檢查，怎麼還會中毒？她完全無法想象。
“老夫無法判斷老太太如何中的毒，又中的何毒，”神醫顯然並不把這毒當一回事，“但這些都不重要，重點是老夫能解得了這毒。等老太太解完毒後，剩下的都是小病，好治得很。”
說罷他也不等老太太驚喜和感謝，就打着呵欠道：“春天，把解毒液交給老夫人。”
春天從裡屋出來，拿着小小的一隻瓶子和一張紙上前，放在老太太面前：“這解毒液很貴，每天混水服用一小滴就夠了，連服一個月便能徹底解毒。這瓶可以用上五天，請你務必珍惜，我沒有多餘的可以備用。這紙上寫着平日的注意事項，也請你嚴格遵守，否則神仙也救不了你。”
老太太驚喜的表情又猶疑不定了：“這樣的話，可否請神醫暫且住在府裡，每日給老身配藥？”
這神醫說得太過匪夷所思，對毒藥和解藥都說得不清不楚的，她心裡很是不安。
“不可能。”
神醫一點面子都不給她，“老夫有很多事要忙，哪裡有空留在這裡侍候你一個？這樣吧，我看你家孫女挺機靈的，就讓這丫頭暫時跟着老夫，幫老夫跑腿幹活。老夫每隔五天配一次藥，交給她送到這裡，直到老太太的病好爲止，如何？”
老太太小心的道：“不知神醫要去何處？老身若有急事，得知道去哪裡找神醫……”
“你無需知道。”神醫不斷打着呵欠，顯然犯困和不耐煩了，“反正老夫若是治不好你的病，你將這丫頭宰掉就行。”
夜闌珊微笑，婉聲道：“奶奶，您放心，有我跟着神醫，絕對不會讓神醫忘了給您配製解毒液，也絕對不會忘了及時送解毒液回家給您，您就安心吧。”
“可是……”老太太還想說什麼。
“奶奶，”夜闌珊湊近她的耳邊，低聲道，“毒藥和解藥的事情涉及神醫的醫術秘密，您就莫要再問了，免得神醫生氣，不治了。還有，今晚的事情您最好莫要讓任何人知道……”
說到這裡，她面露難色，十分含蓄的道：“神醫說您中毒已久，恐怕已經有三五年了，還不知是如何中毒的，您總得提防點是不是……”
沒錯，她就是在故意暗示、誘導老太太懷疑府裡的人！
整個夜府全是她的對手，對手之間越是互相猜忌、提防、暗鬥，對她越是有利，不是嗎？
而且，只有老太太封鎖她今夜來過的消息，才能讓她繼續矇蔽月清流的人馬，贏得時間去開展革命嘛。
老太太雖然病了，但還沒有太糊塗，聽了她這話，心頭猛然就是一凜，混濁的老眼閃過幾抹犀利的凌光。
她太明白妻妾爭寵、嫡庶相爭的危害，堅信唯有妻與嫡立威、妾與庶安分才能穩定後院，實現家和萬事興，故而這麼多年來，她一直將幾個姨娘和庶出的孫兒女們看得很嚴，自認這些人的一舉一動都沒有脫離她的控制，但是，她還是中招了麼？
那些姨娘們還是瞞過了她犀利的眼睛，成功的在暗中加害了她？
而她身邊的這些親信，是不是也有人背叛了她？
想到這種可能，她就覺得胸口發疼，眼睛發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