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5章 虎狼環繞
胤祺想了想:「我大概能猜出來, 但不是很確定。八弟既然說最遲明天就回來, 那就等明天吧。走了一夜,我也困了。」說完, 打個哈欠。
胤禎還想繼續問,可睏意涌上來,放開胤祺揉了揉眼角,回帳中歇息。
申時左右,胤禎醒來, 肚子餓的咕咕叫,當值的侍衛端來飯菜。可胤禎剛喝一口湯,侍衛前來稟報,檢司巡檢馬氏求見。
胤禎張口就想宣他進來,突然想到胤祀的話:「這個馬氏管哪一塊?」
「稟報十四爺, 管著昆明東郊。」侍衛來人跟他說話的話, 「離咱們只有十里。」
胤禎笑道:「離得這麼近, 難怪第一個過來。去跟他說爺昨兒一宿沒睡, 今兒得睡到三更天。」
馬氏聽侍衛說到「三更天」字樣,也不知道想到什麼,臉色大變,直接騎馬去昆明城。
酉時左右,胤祀和胤祺面對面坐著用晚飯的時候, 昆明城最大的院子裡的正堂, 坐著十來個男人, 五十左右的五六個, 三十左右的三四個,還有幾個二十郎當歲的。個個愁眉苦臉,琢磨怎麼應對朝廷大軍。
戌時左右,一個個餓的飢腸滾滾,卻沒有一絲食慾。其中最爲年輕的後生突然站起來:「大不了跟朝廷拼了!」
「吳三桂怎麼死的?」最爲年長者幽幽開口。
年輕的後生全身力氣被抽乾,頹廢的坐回去:「那總不能同意朝廷派人接管雲南?」
「再等等,再等等。」年長者道,「昆明城中數萬百姓,朝廷不會置百姓性命於不顧。」
「不好了!不好了!老爺——」
「何事如此慌張?」年長者霍然起身。
來人連忙說:「小公子被,小公子被一羣暴民抓起來,還使人送話過來,老爺如果執意抗旨不遵,他們就殺掉小公子。」
「什麼?!」年長者臉色大變。
「不好了!」
年長者忙問:「又怎麼了?」問出口一看不是他的管家,聲音是從外面傳進來的。
正堂內一三十出頭的男人起身,「是我家的人。」說話間走出去,「出什麼事了?」
「咱家的鋪子不知道被誰放火燒了。老爺,夫人命小的前來請你趕緊回去。」
中年人擡腳就想往外走,邁出去,一頓,回頭道:「我以前曾說過,不能把百姓當成奴隸用,諸位不聽,如今也由不得你我選擇了。」說完就往外跑。
「他,他什麼意思?」幾個年輕後生不明白。
年長者道:「朝廷開出的條件太優渥,雲南的賦稅按照大清最低賦稅來收,而且和平皇帝在位一日,雲南就不加賦。這是逼著百姓跟咱們對著幹啊。」
「我就不信朝廷能永不加賦。」年輕的後生一臉不忿。
年長者嘆氣:「雲南的稅銀按照大清最高的稅銀來收,一年的地稅也不見得有金玉滿堂四家商號交給朝廷的稅銀多。咱們這位皇帝啊,娶個會下金蛋的皇后,雲南百姓的這點稅銀他看不上。」
「照你這麼說,一旦朝廷的人接管雲南,永不加賦,咱們連卷土重來的機會也沒了?」
「自古以來得民心者得天下。」
「那我們現在該怎麼辦?」
年長者望著滿天星光:「開門!迎客!」
「八爺,八爺,昆明城城門大開,知州李氏請三位爺入城歇息。」當值的侍衛忙不迭跑過來。
胤祀恍若未聞:「十四弟,該你了。」
「都什麼時候了,你還有心情下棋。」胤禎扔下白棋,瞪了胤祀一眼,轉向來人,「到底怎麼回事?」
侍衛道:「咱們潛進昆明城的人回來說,今天晚上城中好幾處地方失火,城中百姓不幫忙救火還拍手叫好。知州府的侍衛剛把看熱鬧不嫌事大的百姓拿下,其他人一哄而上,奪走侍衛的兵器,還把人逮住揍一頓。」頓了頓,「這邊的民風可真夠彪悍。」
胤祺放下茶杯:「八弟,帶頭揍人的百姓是你的人吧?」
「飯可以亂吃,話不能亂說。」胤祀道,「我的人一直在帳中補眠,哪兒都沒去。」
胤祺白他一眼:「你知道我說的什麼。」
「我也知道了。」胤禎道,「八哥,你這招可真夠絕。不費一兵一卒拿下整個雲南不說,還斷了所有土司後路。皇上命我爲主帥,我還道他真看重我。」
胤禩:「沒有你們帶兵過來,城中百姓也不敢鬧。正是因爲我身後有你們,有八旗騎兵,他們纔不怕。」
「八爺,您這是去還是不去?」侍衛迷糊了。
胤禩:「天色已晚,明日再說。以防執迷不悟的土司偷襲,你們今夜警醒些。」
「下官謹記。」侍衛說著話退出去。
胤禩:「上早朝的時候皇兄提過這件事,百官也同意了,你忘了?」
「我,我當然記得。」胤禎道,「只是沒想到比火器的威力還大。」
胤祀一邊收拾棋盤一邊說:「對京郊百姓來說的確沒什麼誘/惑,他們每年見的糧食全交給朝廷,靠著去城裡做活也能養活一家老小。
「可這裡是雲南,仁厚的土司也不過是讓給他做活的百姓吃飽穿暖。吝嗇的土司直接把百姓當牲口。如今朝廷給他們機會翻身做人,還能當家作主,他們再不知道把握機會,那就是棒槌了。」頓了頓,「不過,我也沒想到會這麼快,本以爲得等咱們把城門炸開呢。」
「咱們不趁機進城,百姓會不會認爲咱們食言?」胤祺擔心這一點。
胤禩:「不會,我的人還在城裡面。」
「怎麼又突然承認了?」胤祺問。
胤禩撇撇嘴:「十四弟全說出來了,我還有什麼好隱瞞的。」
「那我回去睡覺,咱們明天早點過去。」胤禎站起來。
胤禩:「別著急。五哥,去寫個告示,朝廷不準民間私藏火器,私藏火器者立即上繳。否則,三日後查出來按叛/國罪處置。」
「你是想讓各地土司主動把火器交上來?」胤祺道,「這就好比掐住他們的喉嚨。」
胤禩冷笑:「全死了更好。」
「你可真夠狠的。」胤禎打量他一番,「我都快不認識你了。」
胤禩白他一眼:「你也別急著睡,十四弟,給皇上寫信,派人來接管雲南。」
五月底,胤礽接到雲南的信。這次胤礽沒擅自決定,而是拿著信去找康熙。
康熙看到信中寫到胤祀先暫理雲南政務,挺詫異:「這麼快?」
「已經開始丈量土地。」胤礽指著最下面,「各地土司府的兵丁,留了一半,一半解甲歸田。如今丈量土地的就是土司府的人。能這麼快解決,除了大多數土司失了人心,還有就是火器的威懾。」
康熙頷首:「接下來呢?」
「貴州還有幾個土司,朕想命十四弟拐去貴州 。」胤礽道,「不過,在去貴州之前,雲南那邊還得排個合適的人過去。」
康熙:「年羹堯,你提過。」
「他?」胤礽挑眉,「太年輕了。」
康熙:「本來朕想任命他爲四川巡撫,只是皇后挑中了他妹妹指給胤祀,朕才把他放一放,由著你來安排。年羹堯進士出身,在翰林院待多年,他父親年遐齡乃前湖廣總督,如今健在,他不懂,年遐齡也會教。」
「那就命年羹堯前往雲南處理後續的事。」胤礽道,「汗阿瑪,西域那邊——」
康熙打斷他的話:「保成啊保成,雲南各地土司表面上臣服,還沒徹底接管過來,你想著貴州,這會兒又盯著西藏,你的胃口真不小。」
「離得近,順道過去一趟,權當刺探刺探那邊的情況。」胤礽道。
康熙擺手:「西藏那邊再過幾年,那邊和雲南不一樣,那邊的百姓信奉喇嘛,過的再苦也不想朝廷的人管他們。還有啊,保成,朕得給你說,國雖大,好戰必亡。」
「兒子也有句話,天下雖安,忘戰必危。」胤礽頓了頓,「大清被虎狼環繞,露出一點破綻,就能被撕掉一塊肉。」
康熙卻不這麼認爲:「大清有火器,八旗騎兵驍勇善戰,紅毛子兵強馬壯,如今也不敢跟大清正面作戰。」
「汗阿瑪,兒子前些日子曾命戶部統計京郊一帶有多少閒散旗人。」胤礽道,「不查不知道,一查十多萬,還不算各旗包衣。」
康熙微微皺眉:「這麼多?」
「是的。」胤礽道,「朕瞧著他們煩,就全把人趕去關外了。」
康熙猛坐直,不敢置信:「你?保成!」
「此時已經在關外種地。」胤礽道,「當年皇瑪法帶兵入關時,幾乎沒有閒散旗人,上到五六十歲,下到十來歲,都能上陣殺敵,這纔過去五六十年,就滋生出這麼紈絝子弟。朕覺得再讓他們閒下去,豐臺大營的兵丁也會變成紈絝。」
康熙提醒道:「一旦交戰就會有死傷。」
「如今交戰已不是對砍。」胤礽道,「神機營當先,傷的是八旗子弟,亡的是膽敢反抗朝廷的兵馬。」
康熙嘆氣:「你如今是皇帝,以後做什麼決定不用告訴朕。朕老了,想歇息了。」
「兒子告退。」胤礽起身道。
康熙見狀,眼神一暗,還真不跟他客氣:「弘晏和弘曜叫來,朕有事找他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