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宗人府
石舜華:「十三弟不見得會鬧。榮妃是四妃之一, 協理後宮, 十三弟不爲自己考量,也得爲八妹和十妹和佟妃著想。」
太子眨了一下眼:「這倒也是。但胤祉不守孝儀是對母妃不敬,目無汗阿瑪和十三弟乃不孝不悌,汗阿瑪爲了自己的顏面也會嚴懲三弟。」
「胤祉上朝時戴著涼帽, 汗阿瑪也不會想到帽子下面腦門鋥亮。」石舜華道, 「十三弟天天去上書房, 見不著三弟, 沒人提醒他也不知道。」
太子:「這事你別摻和, 還有五十天呢。胤祉總有露餡的時候。」
「不摻和就不摻和。」胤祉在前朝,石舜華在東宮,這事她也沒法摻和,又不能找個人把胤祉的帽子拿掉。
又過幾日, 是八月十五中秋節。每年中秋節,皇子都有一天假,傍晚是皇家家宴。
申時三刻, 太子帶著四個兒子到乾清宮就看到胤祉戴著瓜皮帽在院子裡站著和胤禔、胤禛閒聊,而胤祥和胤禎在一處說話。
太子眼神一閃:「記住,待會兒無論出什麼事,你們都不準插嘴, 也不準好奇多問。」
「會出什麼事?阿瑪。」弘晉很好奇。
太子:「孤也不甚清楚, 跟咱們東宮沒關係。」
「什麼跟東宮沒關係?」胤祀走進來就聽到這一句, 「弘晉, 聽說你再過些日子就回上書房?」
弘晉:「皇瑪法同意把上書房上課的時間改晚一點啦。」
「你們真有福氣。」胤禩道, 「我就沒趕上這麼好的時候。這個給你們。」
弘晉接過來:「什麼啊?」
胤禩:「我來的路上看到好些人去前門致美齋買月餅,說是什麼酥皮月餅,全京城數致美齋做的最好吃。以松仁、核桃仁、瓜子仁和冰糖、豬油作餡,食之不覺甜而香鬆柔膩。你們掰開嚐嚐。好吃回頭再去買點。」
「弘晰,你來拿著。」弘晉把盒子給弘晰就拆開盒子拿一塊,想著待會兒吃飯便一掰四塊,先給太子和胤祀,然後給弘晏和弘曜。最後纔是他和弘晰。
胤祀看著欣慰:「弘晉越發懂事了。」
「哪有。」弘晉不好意思,低著頭啃月餅,「咦,和我們家的一樣欸。」
胤祀詫異道:「不會這麼巧吧?太子二哥,致美齋也是二嫂的鋪子?」
「你當你二嫂手眼通天呢。」太子睨了他一眼,「東宮的月餅是你二嫂的陪嫁丫鬟阿箏做的。阿箏以前跟做月餅的廚子學過。用料差不多,吃起來差不多很正常。」
胤禩:「我還以爲二嫂又開一家鋪子呢。對了,剛纔聽您說跟東宮無關,誰出事了?」
太子朝胤祉所在的方向看一眼。
胤禩不明白:「大哥?」太子微微搖頭,「那也不可能是四哥,四哥有事你不會說這樣的話。三哥怎麼了?」
「你不覺得今兒有點熱?」太子不答反問。
胤禩:「雖然立秋好些天了,確實有點熱。聽說汗阿瑪打算過兩天去暢春園。這跟三哥有什麼關係?」
太子不禁扶額:「胤祉頭上的帽子。」
胤祀扭頭看了看,沒看出胤祉的帽子有什麼問題。正想跟太子他猜不出來,注意到胤禔和胤禛的毛腦袋,不敢置信:「他,他不會——」
「小點聲。老大注意到這邊。」太子道。
胤祀連忙裝作跟弘晉說話:「他的腦袋被驢踢了?」
「可不是被驢踢了。」太子幸災樂禍道,「小十三那個蠢貨,在胤祉旁邊站有一刻鐘,居然還沒發現。」
胤祀瞥他一眼,這位說話怎麼還跟以前一個德行:「他沒往那上頭想。不過,太子二哥,您是怎麼發現的?」
太子:「咱們兄弟都頂著辮子和半寸頭,只有胤祉一人戴著帽子,孤想不注意他都難。」
「弘晉,回來!」胤祀忙喊,「你做什麼去?」
「我,我想看看三叔的腦袋。」弘晉一臉無辜,「你和阿瑪說三叔的腦袋被驢踢了,我想知道給驢踢成啥樣了。」
太子朝他後腦勺一巴掌:「剛纔怎麼跟你們說的?」
「阿瑪,我乖。」弘晏道。
太子嗤一聲:「別以爲孤沒看見,你們四個都想過去。」
「太子二哥,出什麼事了?」胤禛大步走過來,「大過節的打他做什麼?」
胤禩:「弘晉不聽話,欠揍!」
弘晉抿抿嘴,偷偷瞄太子一眼,見他板著臉,快速抓住胤禛的手尋求保護。胤禛擡手把小孩拉到身後,勸說:「好了,瞧你把弘晉嚇的。弘晉,以後不準再調皮了。」
「我以後再也不調皮。」弘晉連忙開口保證。
胤禛:「弘晉知道錯了。」不待太子開口,就說,「弘晉,帶著弟弟們先進去,殿裡涼快。」
弘晉向來怕太子,太子不發話他不敢動彈。
胤祀見狀,輕輕拽一下太子的衣裳:「算了。」
「進去吧。」太子道,「宮人正在擺放方几,你們離遠點。」
「兒子記下了。」腦袋還有點痛的弘晉連看都不敢再看胤祉。
小哥四個走後,胤禛便問胤祀:「因爲什麼事?」
胤禩:「小事。」
胤禛根本不信:「小事太子二哥會揍弘晉?二哥——」
「你是女人嗎?」太子問。
胤禛:「當然不是。」
「不是就別當長舌婦。」胤祀見他沒聽明白,便好心爲他解釋。
胤禛擡腿就要踢他,然而腳擡起來,康熙從西暖閣出來。胤禛下意識收回去,太過著急沒有站穩直直地往太子倒去。
太子被他撞得踉蹌了一下,穩住身子就像推開毒蛇猛獸似的推開胤禛。
胤禛登時懵了:「太子二哥怎麼了?不想說就不說,衝我發什麼脾氣。」
「太子二哥不是生氣,是嫌你蠢。」胤祀想到太子剛剛那句「蠢貨」,看了看胤禔一眼。
胤禔眉頭緊皺:「小八,老二給你吃了什麼藥?說話的口氣跟老二一模一樣。」
「沒別的意思。」胤祀想笑,又覺得胤祉乾的事不值得嬉笑,「我剛纔的話是替二哥解釋,免得四哥誤會二哥。」
「還說?!」胤禛擡起腳。
胤祀後退兩步:「不說,不說,進去吧,汗阿瑪和二哥都進去了。」
男人們吃好了,才能輪到皇家的女人們。
大福晉的身體不中用,今天也過來了。此時就在延禧宮惠妃處。胤禔想著他媳婦還餓著肚子,便沒拉住胤祀問個究竟。
太子和胤祀兩人明顯有事,估計還不小,胤禛想到這一點心裡跟長了草似的,趁著太子沒注意衝弘晏招了招手:「剛纔你阿瑪爲什麼打弘晉?」
弘晏搖了搖頭:「阿瑪不準說。」
胤禛:「連四叔都不能說?」
「阿瑪沒說。」弘晏年齡小,回想剛纔的事無疑是對往胤祉那邊看一眼。
胤禛順著他的視線看到胤祉、五皇子胤祺和七皇子胤祐:「阿瑪剛纔說你五叔了?」
「五叔?」弘晏想了想,「沒有欸。」
胤禛:「說你三叔?」
弘晏猛地睜大眼,正想問你怎麼知道,話到嘴邊捂住嘴巴。
此地無銀三百兩。
胤禛不問了:「玩去吧。四叔沒事了。」
弘晏「哦」一聲,轉身就走,想了一下又回頭說:「四叔,我沒有亂講啊。」
「四叔知道,弘晏最乖最聽話,什麼都沒說。」胤禛話音落下。坐在他身後的胤祀不禁捂臉。
胤峨戳一下胤祀的背:「你是不是知道?」
「我什麼都不知道。」胤祀想也沒想,脫口而出。
胤峨也不跟他廢話,挪到胤禛身邊:「問出來了?」
「沒有。」胤禛道,「不過,太子二哥打弘晉是因爲三哥。」
胤峨下意識看胤祉一眼:「榮母妃又給太子妃二嫂穿小鞋了?」
「不清楚。」胤禛看到宮人端著盤子進來:「上菜了,回你位子上坐好。」
太子打弘晉那一巴掌沒收力,啪一下,當時站在院裡的主子奴才都聽到了。而後太子和胤禛說話時又沒刻意壓低聲音,本想去問問太子出什麼事的其他皇子便沒過去,打算找個機會問弘晉。
胤峨回去,十一皇子就問:「因爲什麼?」
「三哥。」胤峨說出來。十一就往胤祉那邊看:「三哥惹太子二哥了?不可能。犯到二哥手裡,那巴掌不會落在弘晉腦袋上。十三弟,你幹什麼去?」
胤祀扭臉看到胤祥直直地往胤祉走去,輕呼一聲:「壞了!」回頭瞪胤峨和十一一眼,「沒事找事!」
胤峨無語:「跟我有什麼關係。明明是——」看到胤祥的動作,胤峨睜大眼,「三哥,三哥剃頭了?」
康熙猛地擡頭,被胤祉鋥亮的腦袋閃了一下:「十三,回去吃飯。」
胤祥巋然不動:「汗阿瑪,三哥他——」
「朕叫你回去,沒聽見?」康熙拉長著臉。
胤禛連忙起來連拖帶拽把胤祥拽到他位上,不禁懊惱,好奇什麼不好,偏偏好奇太子爲何管教兒子:「今天是中秋節,天大的事也等明天再說,惹怒汗阿瑪對你不利。」小聲勸告。
翌日早上,康熙令胤祉拿掉帽子。原本以爲康熙昨兒沒追究,不會再追究的胤祉拿著帽子的手不禁抖了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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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熙見他耷拉著腦袋,也懶得猜他是做給他看,還是真認識到錯,便當著文武百官說:「敏妃喪未滿百日,誠郡王胤祉不請上旨即行剃頭,殊屬無禮。收禁宗人府嚴加議罪。」
胤祉大驚失色:「汗阿瑪——」
「住口!」康熙看得他的腦袋,怒上心頭,「來人,把誠郡王帶下去。」隨即就問,「誰告訴胤祥的?」
胤禛不知道康熙知道多少,就實話實說:「兒臣昨兒見太子二哥打弘晉,因擔心弘晉就找弘晏問他出什麼事了。
「弘晏說太子二哥不讓他說。但他朝三哥那邊看了一眼。兒臣猜大概是榮母妃又跟太子妃二嫂吵了。沒想到十三弟猜到三哥剃頭。十三弟把三哥的帽子拿掉,我們才知道。」
「太子,你怎麼知道的?」康熙幷不想追究,可他仔細回想兒子們的小動作,總覺得合起夥來騙他一個。
太子:「昨兒兒臣見三弟一人戴帽子就留意一下,發現帽子兩邊很貼頭皮,就猜三弟可能剃頭了。」
「汗阿瑪,是這樣的。」胤祀說著瞥太子一眼,「太子二哥還說我蠢。」
「後來八弟還說四弟蠢。」胤禔跟著站出來。
康熙見一向跟太子不對付的胤禔開口,算是相信兒子們的說辭,可胤祉做的事簡直是打他的臉。轉向太子:「以後再發現什麼直接向朕稟報。」
「兒臣謹記。」太子道。
康熙掃兒子們一眼:「退朝。」
富察馬齊張了張嘴,想說他還有本奏,見康熙臉色發黑,話到嘴邊嚥了回去。
康熙令十一皇子照看胤祥,五貝勒胤祺擔心胤祥不知道前面的事,下了早課再找康熙鬧,便使侍從去上書房給十一皇子報信,提醒他看住胤祥別亂來。
胤祥得知胤祉被關進宗人府,佯裝不知,趁著十一皇子回去吃飯,跑到康熙面前就哭。
康熙看著兒子瘦瘦的小臉,淚眼朦朧,胸口堵得慌:「別哭了,朕會替你做主。」
「不是兒子。」胤祥哽咽道:「是我額娘。」
康熙頷首:「是你額娘。」
「汗阿瑪,你一定得嚴懲三哥。」胤祥幷沒有行禮告退,而是仗著年齡小繼續說,「太子二哥都沒剃頭,三哥他——」
康熙擡擡手,打斷他的話:「朕知道,朕不會偏袒胤祉。」
胤祥見狀,便知道康熙不遠多談,很是不甘,抿了抿嘴:「兒子告退。」出了乾清宮就往東宮去。
太子正在跟石舜華說他爹很生氣,都懶得跟胤祉廢話,說得正起勁,聽到孫河過來稟報胤祥來了,不禁嘆了一口氣:「孤現如今是比你還忙。」
「快去吧。」石舜華道,「十三弟這時候找你肯定有急事。」
太子:「他估計已經收到消息。這時候來找孤一準沒好事。」然而,看到胤祥還是嚇一跳,「怎麼哭上了,汗阿瑪數落你?」
「二哥!」胤祥哇嗚一聲,朝太子撲過來。
太子踉蹌了一下,條件反射般抱住比他矮一個頭的弟弟:「有話好好說,哭什麼?」
「二哥……」胤祥哽咽一聲,「我,我求汗阿瑪嚴懲三哥,汗阿瑪叫我滾。」
太子僵住,不太相信:「不會吧?」就衝看你的面子追封你額娘敏妃,汗阿瑪也不可能說出這種話,「十三弟,是不是聽錯了?」
「汗阿瑪沒說滾字,可他的表情就是那個意思。」胤祥仰起頭。
太子看到他的鼻涕都出來,下意識低頭,一看到杏黃色朝袍上面一塊透明,不禁皺眉:「那汗阿瑪說的什麼?」
胤祥不怕太子知道,三兩句說完,「就這麼多。汗阿瑪特別不耐煩,太子二哥,你得給我做主,三哥他,不,他以後不是我三哥,胤祉太過分,他就是個混蛋。」
太子心想,那也沒你混蛋,孤的兩個鬼見愁嫡子也不敢把鼻涕蹭到孤身上:「怎麼做主?胤祉在宗人府,宗令是宗室王爺,他不可能聽孤的。」
「我已經想到辦法。」胤祥道,「太子二哥,你,你把我送進宗人府,汗阿瑪追究起來,我一人承擔,跟你沒關係。」
太子眼角的餘光瞥到朝袍上的鼻涕,又忍不住皺眉:「孤二十五歲,你十三歲,孤比大這麼多,出了事你覺得汗阿瑪會聽你的?別想這麼多,汗阿瑪如果不懲罰胤祉,只是關他幾天,你再想法子教訓他。」
「可是我一刻也等不了。」胤祥道。
啪!
太子揚起胳膊,緊接著又是一巴掌。
胤祥楞住,臉上傳來火辣辣的痛,不敢置信地眨了眨眼:「你,你打我?」
「孤打的就是你,跟你還說不通了。」太子不假辭色,「現在忍得住了?好好說你不聽。汗阿瑪不想嚴懲胤祉,大不了叫他給你道歉,罰他點銀子做個樣子。根本沒必要把他關進宗人府。」
胤祥張了張嘴:「上次他和宮女的事,汗阿瑪就沒追究。」
「那事發生在後宮,死的人是個奴才,傳出去丟人的是整個皇家。」太子道,「如今是他自己,對你額娘不敬,無視汗阿瑪,不顧你的感受,不敬不孝不悌簡直枉爲人子,汗阿瑪不嚴懲,他下次能上天。」
胤祥擦擦眼淚:「真的?!」
太子道:「你不信孤,就自己去宗人府。你是皇阿哥,你硬闖宗人府,宗令也不敢攔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