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太子妃有孕
「好大的口氣!」
錦衣男子回過頭, 看到個相貌平平,髮髻上連根銀簪都沒有的婦人, 像丟破爛似的丟開被他揪住的人:「我就這麼大口氣,怎麼著?」
「我哪敢把你怎麼著。」石舜華嗤一聲,話鋒一轉,「但是你擋著路了, 必須, 立刻, 滾一邊去。」
「呵, 好大的口氣。」錦衣男子雙手抱臂,擡起下巴,目中無人道,「我今兒還就站在這裡了。有種從我身上踏過去,沒種就閉嘴。」
「來人!把他給我扔邊上去。」石舜華開口道。
錦衣男子心中一凜, 莫名覺得不好:「你敢?!這路又不是你家的。」
石舜華冷笑:「這路還就是我家的。」說完轉過身,擺擺手, 兩位穿著常服的三等侍衛向華服男子走去。
男子身邊跟著多出四個隨從模樣的人。
兩名三等侍衛腳步一頓, 回頭看向石舜華, 這人的身份好像很不一般。
「天快黑了。」石舜華說著, 登上馬車。
侍衛伸手抓人。
男子的四名隨從擡手阻擋。
小順子身側的二等侍衛跨步上前, 三拳兩腳,眨眼間把四人踢開, 兩名三等侍衛順利把華服男子制伏。
一切發生太快, 錦衣男子反應過來, 雙臂已被牢牢扣住,頓時急吼:「你知道我是誰我嗎?我是——」
「我不想知道你是誰。」話音一落,哢一聲,男子的下巴被卸掉。石舜華耳邊清淨,心情不好也懶得聽他的心裡話,擡眼往四周看了看,見兩側百姓捂嘴偷笑,很是幸災樂禍。可見男子平日裡沒少作惡,「送去順天府吧。」
「罪名呢?」小順子忙問。
石舜華睨了他一眼:「你說呢?」
「奴才說了句廢話。」小順子朝他嘴巴上輕拍一巴掌,跑到錦衣男子身邊,但沒有理他,而是把躺在地上不斷呻/吟的人拉起來,「這位大兄弟,我扶著你到路邊去。」
「謝謝。」男子覺得頭痛,擡手一抹,鮮血染紅了五指。
小順子倒抽一口氣,鬆開手。男子靠在他身上,小順子想推開,手伸到半空中,心生不忍:「這位大兄弟,你快去醫館看看吧。」
「小順子,你又在幹麼?」阿笙左等右等不見車伕,推開車門一看他還跟別人聊上了,頓時無語。
「等一下,等一下就來。」小順子想走人,一看到對方手上的血,「算我倒黴。」衝一旁看熱鬧的老頭招了招手,「這個給你。裡面有半兩碎銀子,你扶著他去醫館。」
「不,不用了。」男子連忙拒絕。
小順子連荷包和人一把推給走過來的老頭:「甭廢話,我們急著回去呢。」
「謝謝,小兄弟。」男子踉蹌了一下,不忘拱手道謝。
小順子一看他兩隻手上全是血,頓時覺得眼睛痛:「就當我日行一善。」
「請問小兄弟在哪兒當差?改天一定把銀子還給你。」
「我說你這人怎麼這麼多話啊。」小順子不想搭理,見他踉踉蹌蹌跟上來,想一下,「四爺府上。」
「哪個,哪個四爺?」男子忙問。
小順子跳上馬車,揚起馬鞭,「四皇子。」話說出口,馬車遠去,聲音飄散在空中。
男子望著越來越遠的馬車,不確定道:「剛纔那位夫人是四福晉?」
「你聽他胡扯。」扶著他的老人道,「那輛馬車是往城外去的,四皇子可不住那邊。剛纔說話的那個小順子分明是個太監,保不齊是宮裡哪位娘娘。」
「娘娘臉色蠟黃,跟個難民似的?皇帝老爺晚上還不得做噩夢。」
初到京城的男子糊塗了,「那她是誰?」
「我覺得可能是太子妃。」婦人道,「馬車前後各八個騎馬的漢子,駕車的還是個小太監,也就太子妃有那麼大排場。」
「那十六人是侍衛?」男子問。
婦人點頭:「那麼好的身手,肯定是侍衛,估計品級還不低。」
「你說得不對。」老人道,「那些人沒帶刀。」
「你懂個屁,御前侍衛也不帶刀,很得皇上信任的侍衛才允許配刀。」婦人說著,遲疑片刻,「沒想到太子妃那麼熱心,居然救你這麼不相干的人,」
「太子妃順手好吧。」
「你也可以順手,你剛纔怎麼不攔著?」
「我,我……」
「主子,剛纔那個人那麼橫,估計是哪位王公大臣府上的公子,咱們把他送去順天府沒事嗎?」阿笙擔憂道。
小順子道:「肯定沒事。阿笙,你不要瞎擔心,天塌了有爺呢。」
石華善是和碩額駙,他因病去逝,石家得第一時間向康熙稟告。太子從康熙處得知石華善去世,想到的不是石家子弟得守孝,他少了一大助力,而是擔心石舜華會很難過。
匆匆處理完奏摺,太子就回寢宮。
眼看著太陽快落山了,石舜華還不見蹤影,太子坐不住了,「張起麟,你出去看看福晉怎麼還沒回來。」
「嗻!」張起麟心想,沒有皇上允許,宮裡的人不能在外留宿,太子妃也不例外。這會兒沒來,不用去看,太陽落山前也會回來。
六點三刻,金烏西墜,暢春園外出現一輛馬車。侍衛正想攔著,一看駕車的人,連忙放行。
太子聽到說話聲,跑到外面,見石舜華額頭上全是汗,嘴脣很乾,整個人靠在阿笙身上,連忙問:「怎麼了?」
剛一從石家出來,石舜華就覺得頭有點鈍鈍的痛,車簾掀開一半,涼風吹拂不見好轉,且越來越痛,「可能中暑了。」
「快去喊太醫。」太子摟著石舜華,「慢一點。」
石舜華感覺腰間的手一緊,連忙說:「爺別緊張,沒大事。」
「衣裳都溼了,還說沒事。」太子道,「阿笙,伺候你主子洗洗,換身衣裳。」
石舜華想說不用,風一吹,旗袍貼在身上,登時閉上嘴巴。
換上白色旗袍,石舜華來到中堂,太醫已等候多時。
中醫講究望聞問切,石舜華臉上的面脂太厚,太醫看得不甚真切,便問她哪裡不舒服。
一番詢問下來,太醫確定石舜華中暑了,便準備開藥。石舜華出言攔住:「勞煩太醫幫我把把脈。」
「還有哪裡不舒服?」太子率先問。
石舜華道:「肚子。」
「肚子?」太醫一驚,莫不是有了?想到這點,太醫連忙叫石舜華伸出手腕。心中有了這個猜測,不消片刻,太醫斷定:「恭喜殿下,恭喜福晉。」
「何喜之有?」太子下意識問。
太醫笑道:「福晉有一個多月身孕了。」
「身,身孕?」太子楞了楞,反應過來,難以置信,「你,你有了?」
石舜華微微頷首:「我有點感覺,但不能確定。」
「不能確定就該找太醫。」太子道,「太醫,她上午去石家,下午又坐馬車回來,來回顛簸有沒有事?」
太醫道:「福晉身體好。」說到這裡,太醫心裡犯嘀咕,太子妃的手腕宛如凝脂,臉色怎麼蠟黃?可他又很確定,太子妃的身體很好,謹慎起見,「福晉月份淺,身體雖好,還是得多加小心。」
「這一點孤知道。」太子雖然不關心內宅的事,他也是有兩個兒子的人,「要不要喝那什麼安胎藥?」
太醫道:「不用。是藥三分毒。」
「那福晉中暑怎麼辦?」太子問。
太醫道:「福晉如果不想喝藥,冰敷也是可以的,只是見效慢。」
「那就用冰。」石舜華道,「勞煩太醫把忌諱寫下來。」隨後,衝阿笙使個眼色。
張起麟送太醫出去的時候把賞錢給他,就去清溪書屋向康熙報喜。
太子大婚前,太子妃的親爹死了,大婚後,太子妃的親祖父死了。康熙正哀嘆從小死了孃的嫡子命苦,乍一聽到太子妃有了,彷彿柳暗花明又一村。
康熙也不管這個日子是不是太趕巧,唸叨一串東西,令樑九功親自送過去。
樑大總管見他主子實在高興,也沒說東西都在紫禁城裡。乾脆叫他徒弟通知留在宮中的敬事房總管顧問行,叫顧問行親自把東西送過來。
晚上九點一刻,石舜華把膩歪在她身邊的太子趕出去,顧問行到了。
太子穿著裡衣出去就看到顧問行身後兩輛馬車,心情倍好的太子笑著問:「這都是汗阿瑪賞給孤的?」
「不是。」顧問行道:「皇上賞給太子妃的。」
「福晉人都是孤的,東西也自然是孤的。」石舜華嫁進來沒倆月,東宮收到三次賞,太子爺很不想承認,也不得不承認他的福晉真不是一般人,「都是些什麼?」
「殿下,單子在這裡。」王以誠從馬車後面鑽出來。
太子道:「福晉休息了,先放在前院吧。」
「幾位公公辛苦了。」阿笙拿著棉布縫製的荷包走過來,按照大小依次給顧問行等人。
顧問行一摸布料,心底嗤一聲「殿下,奴才還得回去覆命。」
「去吧。」太子說。
顧問行到外面把荷包扔給王以誠:「賞你了。」
「總管真給我?」王以誠忙問。
顧問行眉頭一挑:「給你就拿著,哪這麼多廢話。」
「二兩金子啊,謝謝總管。」王以誠大喜。
顧問行腳步一頓:「多少?」
「二兩金子。」王以誠左手一個指甲蓋大的金裸子,右手一個金元寶。顧問行看清楚,伸手想奪,王以誠下意識後退,「你不是說賞我嗎?」
我特麼以爲是一塊銀角子。顧問行心中一痛,張了張嘴:「眼皮子淺的東西。」
「總管,小的就不送你了。」王以誠心想,你眼皮子不淺還想反悔,「師傅還等著小的呢。」
「滾!」顧問行瞪他一眼。
王以誠一溜煙跑去清溪書屋把金元寶給樑九功,不忘跟樑九功說:「顧總管一看裝金子的荷包不好,就以爲太子妃摳門。做夢也想不到,這麼難看的荷包裡面裝的是金子。」
「你們十多個人過去,太子妃估計沒準備那多好的荷包,乾脆用平時打賞的荷包。」樑九功把金元寶還給他,「雜家不缺你這一點。別亂花,存著留你以後養老。」
「小的還年輕。」王以誠道,「多往東宮去幾次養老錢就有了。」說著,把金元寶塞樑九功手裡,「皇上還等著師傅呢。」
樑九功想還給他,一見他往外跑,不得不先去覆命。
翌日,清溪書屋的太監、宮女都知道太子妃出手大方,高興時直接賞金子。指望著多存點錢的宮女、太監不約而同決定,以後多去太子妃面前轉轉。
惠宜德榮四位皇妃都不年輕,年齡最小的也有三十七歲,康熙去暢春園避暑便沒帶她們四人,帶了幾個像花骨朵一般的庶妃。
四位宮妃都沒能跟康熙去暢春園,誰也不羨慕誰,在御花園裡相遇,難得一團和氣。然而這種情況只維持到十點一刻。
德妃的孃家人遞牌子求見。
惠妃、宜妃和榮妃都是經過選秀正兒八經進宮,唯有德妃在宮裡當宮女的時候爬上龍牀,肚皮爭氣生下皇子,母憑子貴,一點點爬上來的。
惠妃、宜妃和榮妃打心眼裡瞧不上德妃,見永和宮宮女很著急,三人佯裝關心:「是不是出什麼事了?快宣。」
佟皇后去世,宮中最大的妃子是十阿哥的額娘鈕鈷祿貴妃。但她身子骨不好,康熙便令惠宜德榮協理後宮。
三位一開口,德妃不見孃家人,落了個不孝,見吧,這三位肯定得跟著看笑話。
皇太后不在宮裡,貴妃不管事,惠妃又是她們四人之首,德妃不敢一次得罪仨,只能暗罵孃家人不長眼,什麼時候不遞牌子,非得這時候找她。
早朝結束,胤禛跟上太子,就問:「太子二哥,你昨兒出去了?」
「沒有啊。」太子說著,「老四,你想跟孤回去用早飯直說便是。犯不著沒話找話跟孤搭話,孤又不會趕你。」
康熙到暢春園,每日早朝也搬去暢春園。爲了方便,康熙也賞給成年的兒子們一處宅院,離暢春園很近。但天氣熱,四皇子胤禛不想出去,被太子戳中心事,臉色閃過一絲尷尬,「纔不是呢,弟弟找你真有事。」
「這次想要自鳴鐘還是懷錶?」太子問。
胤禛道:「都不要。昨兒傍晚我府上的管家差人來報,說有個二十出頭的青年找上門道謝。福晉昨兒沒出去,我也沒救什麼人,心下好奇就派人去查了查。二哥,你猜我查到什麼?」
「孤昨兒哪都沒去,猜不出。」太子道。
胤禛笑道:「二哥真不想知道?跟二嫂有關噢。」
太子瞥他一眼,見他一副誘拐孩童的模樣:「愛說不說。」
「二嫂昨兒回來的路上被不長眼的人嚇著了。」太子猛地停下來,胤禛接著說:「我的人昨天晚上從城裡出來碰到顧問行,聽說汗阿瑪賞給你兩車東西,其中一個是翡翠丹鳳花瓶,黃翠和綠翠作爲牡丹,鳳凰花紋,很是精緻。弟弟園子裡的花開了,正巧缺個花瓶。」
「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