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 索額圖獲罪
索額圖答應太子致仕, 可一直沒有遞奏章, 太子就有種不好的預感。一聽晉江說慶德找他, 太子立刻命晉江去告訴慶德到詹事府等他。
太子本想騎馬過去, 宮中騎馬怕傳到康熙耳朵裡,便假裝隨便逛逛,走著去詹事府。
正準備回家的張廷瓚看到突然出現在門口的人,十分訝異:「石大人怎麼來了?」
「太子爺讓我來這裡等他。」慶德話音落下,太子來了。
張廷瓚見太子穿著朝服, 而不是常服,便猜測他可能是從文華殿或者武英殿趕過來的,想了一下把其他人打發走,才問:「出什麼事了?」
太子命霍林和隨他出宮的侍衛守在門口:「慶德, 張廷瓚不是外人, 你說吧。」
「這事還得從元宵節說起。」慶德道,「去年年底朝野內外都在傳皇上打算立三阿哥或者四阿哥爲太孫, 正月十六額娘進宮看太子妃, 就跟太子妃提起這件事。
「太子妃跟額娘說, 皇上意屬五阿哥。五阿哥年歲小, 以後長成什麼樣還未可知, 皇上才一直沒立太孫。太子妃還說如果過個五六年,五阿哥跟這時候的三阿哥和四阿哥不相伯仲, 皇上沒有立太孫的意思, 再遞摺子提醒皇上。」
「這事孤知道。」太子道, 「孤也是這麼打算的, 可是跟索額圖有什麼關係?」
慶德道:「族叔石琳病重,奴才和大哥去看他的時候碰到族叔的一個至交好友,他說索額圖召集人上書奏請皇上立太孫。」
「那個人是誰?他怎麼知道這些?」太子問。
慶德:「那人早已致仕,他的學生跟索額圖走得近,他從學生口中得知此事,看見奴才還說兩聲恭喜。奴才和大哥回去就託人查這件事,昨兒才查到確有其事,索額圖的奏章也遞上去了。
「太子,皇上沒有打算立太孫,索額圖這樣做簡直是在逼皇上儘快立太孫。皇上會不會懷疑這事是您授意?」
太子來詹事府的路上一直琢磨,石家跟赫舍裡一族的關係不遠不近,慶德怎麼突然關心起索額圖?
慶德說完,太子登時明白,若不是索額圖乾的事可能連累東宮,慶德根本不會關心索額圖是死是活。至於跟晉江說索額圖出事,就更好理解,慶德幷不知道晉江是碧水管事,不可能跟一個守門奴才說真話。又怕往小了說,晉江不及時稟報耽誤了事。
太子:「孤這兩天幫汗阿瑪批一部分奏章,沒看到索額圖的摺子,你能確定索額圖的摺子遞上去了?」
「殿下,石大人不能確定,有個人能確定。」張廷瓚道,「奴才的弟弟年初入值南書房,沈竹雖然外放,戴鐸還在翰林院,皇上如果真看到索額圖的奏摺,有心處置索額圖,會找南書房行走商議。就算不找南書房的親信,也會令翰林院起草詔書。他倆如果都不知道,就說明事情還沒嚴重到不可收場的地步。」
太子:「你立刻使人去找張廷玉和戴鐸。」
「嗻!」張廷瓚應一聲就出去找人。
六點兩刻,天快黑了,張廷玉和戴鐸風塵僕僕趕來。聽到張廷瓚的問話,兩人很肯定沒看到索額圖的摺子,也沒聽說康熙要處置索額圖。
慶德:「索額圖找了大概兩三個朝中重臣和幾個宗室,如果他們都有上書,至少得有五六本奏摺,你們也沒看到?」
張廷玉:「沒有。太子爺,您一天有一半時間在乾清宮,您也沒看到?」
「五六本奏章?」太子道,「要完全避開孤,一定是被汗阿瑪挑出來了。」
「現在怎麼辦?」張廷瓚道,「殿下能確定皇上意屬五阿哥,不是皇上一出去就帶在身邊的三阿哥和四阿哥?」
「五阿哥?」戴鐸驚呼,「怎麼會是五阿哥?」
太子:「張廷瓚教過老三和老四兩年,應該清楚他倆不相伯仲?」張廷瓚點了點頭,「汗阿瑪覺得無論立哪一個,都會委屈另一個,乾脆選老五。如今發生這件事,孤也不瞞你們,老五抓週那天,汗阿瑪把傳國玉璽帶過去,哄著老五抓玉璽。」
「這事……」慶德忍不住嘆氣,「皇上肯定覺得是您授意的。」
戴鐸連忙道:「等一下,殿下跟索相說過這事?」
「小五才一週零三個月,孤自己都不知道他以後會變成什麼樣,跟索額圖說這麼多做什麼。」太子說著,一頓,「戴鐸的意思索額圖請立的極有可能是老三或者老四?」
戴鐸:「奴才是這樣想的,就怕索相的奏章太隱晦。」
「那咱們如今該怎麼辦?」慶德問。
太子想了想:「只能以不變應萬變。」頓了頓,「汗阿瑪若不提這事,你們都把這事爛在肚子裡,權當不知道。」
「奴才遵命。」四人異口同聲。
慶德卻忍不住想說:「索大人上奏清立太孫也不跟殿下您商量,要不是奴才碰巧聽說這事,哪天他被關起來了,咱們都不知道因爲什麼。索相精明算計一輩子,怎麼到老開始糊塗了?」
太子嘆了一口氣:「他是老糊塗了。這件事你們不用管,汗阿瑪問起來,儘管說不知情。」
弘晏揉著肚子:「額娘,阿瑪怎麼還不回來?」
「你們餓就先吃,我等你阿瑪。」石舜華看到院子裡掛出燈籠,月牙兒也出來了,心裡很是著急,但五個孩子在身邊,她急得上火也得裝作沒事,「你阿瑪今天可能有點忙。你們出去沒買吃的?」
弘曜:「外面的東西吃多了拉肚子,沒太敢吃。咦,阿瑪回來,快擺飯。」
太子帶著一身涼氣進來:「以後孤回來晚了你們就先用飯。」
「妾身叫他們先吃,他們非要等你。」石舜華忍到飯後,三個兒子和兩個閨女都回到自己的房裡,才問:「索額圖怎麼了?」
太子把索額圖乾的事跟石舜華說一遍,就看到石舜華不敢置信瞪大眼,不禁揉揉額角:「他一定覺得以後不能再幫孤,想著致仕前再幫孤一把。」
「他之前沒跟你說過?」石舜華好奇。
太子:「他提過一句,孤跟他說別多想,誰能想到他沒聽進去。」望著兩牆之隔,燈火通明的乾清宮,「如今只能求汗阿瑪相信孤。」
康熙前天上午看到索額圖奏請立太孫,康熙也沒覺得意外,畢竟「立太孫」的傳言他也聽說了。然而,又翻出幾本請立太孫的摺子,連宗室也摻和進來,康熙怒了,索額圖居然也學明珠結黨,逼他立太孫。
康熙當時就想宣索額圖,擡眼看到東南角的上書房,想到弘晏和弘曜在裡面,繼而想到小懶貨抓週時,玉璽是他臨時起意帶過去的,弘晅抓到玉璽,太子還不想承認,就覺得這事可能和太子無關。
康熙按捺下來使人去查索額圖,同時也不忘查索額圖和太子最近一次私下見面是什麼時候。
傍晚,親信進來稟報,索額圖有兩個月沒私下見過太子,而索額圖四月中開始找交好的大臣和宗室商議請立太孫。
康熙翻出所有摺子攤在桌子上,內容幾乎雷同,不禁長嘆一口氣。
「皇上,奴才有句話不知當不當講。」樑九功見康熙眉頭緊鎖,一會兒往南邊看,一會兒往東邊看,猶豫好一會兒纔開口說。
康熙:「說吧。」
「奴才覺得索大人做的這件事跟太子沒關係。」
康熙轉過頭看向樑九功。
樑九功心中一凜:「太子爺曾跟您說過,五阿哥的懶病治不好,他和太子妃再生個嫡子。奴才是憑這點覺得太子爺不會授意索大人上奏立太孫。」
康熙猛地想到,太子不止一次這麼說過,心裡著實輕鬆許多:「你覺得朕該怎麼處置索額圖?」
「奴才不敢妄言。」樑九功縮著腦袋道,「太孫一事說大是國之大事,說小了,您也可以批五阿哥年幼,推脫——」
「等一下!」康熙看到奏章上寫著,「童齔之年?」
樑九功順著康熙的視線看到奏摺,猛地睜大眼:「奴才記得童齔一般是指八歲孩童,三阿哥和四阿哥過了七歲生時,也可以說兩位阿哥如今八歲,索大人請立的不是五阿哥?」
「沒錯,不是那個小懶貨。」康熙又把宗室的奏摺拿近一點,上面也寫著「童齔之年」的字樣,眉頭鬆開:「這個索額圖,正事不幹,淨想著給太子添亂,害得朕險些誤會太子。」
翌日,早朝,太子時不時注意康熙的臉色,一見他拿起奏摺,身體不禁緊繃。
站在太子身後的四貝勒胤禛察覺到,趁著康熙低頭的空檔,戳一下太子的背,用最小聲問:「怎麼了?」
太子放在袖子裡的手輕輕動了一下,示意沒事。然而,這個小動作被直郡王胤禔和三貝勒胤祉看個正著。
待太陽出來,七點左右,康熙拿出索額圖的摺子唸了一段,便說立太孫乃國之重事,索額圖妄議國事,該當何罪時。
太子擡腳出列。直郡王胤禔搶先道,理應收禁,交於宗人府議罪。
康熙微微頷首,太子收回腳。隨即,太子就聽到康熙命人把索額圖抓起來。
索額圖聽到康熙念他的摺子還挺高興,以爲這事能成。豈料急轉直下,索額圖傻眼了。兩條胳膊被禁錮住,索額圖才驚醒,下意識向太子呼救,話到嘴邊意識到不能連累太子,猛地嚥了回去,經不住咳嗽兩聲。
下朝後,胤禛和胤祀追上太子:「二哥知道這事?」
「孤也是昨兒才知道。」太子道,「你們也知道?」
胤禛和胤祀說出不,又點了點頭。
太子不明白:「你們是知道還是不知道?」
「我們原本也想跟汗阿瑪提立太孫一事。」胤禛道,「只是還沒想好怎麼跟汗阿瑪說,索額圖先蹦出來了。」
胤禩:「這事是索額圖背著二哥做下的,汗阿瑪會不會認爲二哥授意?」
「不會的。」太子已經從王以誠那裡知道,康熙沒有誤會他,「你們以後別再提立太孫的事,這件事汗阿瑪自有決斷。」
胤禛:「索額圖這個樣子,我們也不敢再提。二哥,汗阿瑪是不滿意弘晏和弘曜,還是打算再看幾年?」
「汗阿瑪跟孤說過,等他們十來歲的時候再下決斷。」太子道,「你們這幾日沒事不要去東宮找孤。」
「弟弟知道。」胤祀道,「索額圖的事您打算怎麼辦?」
太子:「孤到現在還沒弄清索額圖到底找了多少大臣請立太孫,也沒弄清汗阿瑪是真想要索額圖的命,還是給他個教訓,孤得先搞清楚這些。」
胤禛和胤祀相視一眼。
「太子二哥,需要幫忙的地方,您儘管說。」胤禛開口道。
太子:「孤不會跟你們客氣。」揮揮手,示意兩人回去。望著乾清宮西暖閣的方向嘆了一口氣,回到東宮用了一頓食不知味的早飯,估摸著康熙的氣消了,纔去給索額圖求情。
索額圖結黨逼著康熙表態,太子也沒替索額圖辯解,只是求康熙看在索額圖年邁,早年立的功的份上饒他一命。
康熙從未想過換太子,索額圖是被太子親暱的稱呼叔公的人,看在儲君的面子上,康熙也不會要了索額圖的命。
太子和他心意相通,康熙覺得太子還是跟他親,於是,索額圖在宗人府待半個月,就被放回去,官銜自然是被一擼到底。
赫舍裡一族原本以爲索額圖這次有去無回,見他全須全尾回來,索額圖的夫人第二天就遞牌子求見太子妃,向東宮道謝。
石舜華幷沒有見赫舍裡一族的任何人,她不想見是其一,其二,她正忙著琢磨怎麼把納蘭明珠弄進去,還能把石家和赫舍裡一族摘得乾乾淨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