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周圍沒人的時候,唐小峰悄悄從轎底溜了出來。
他試着呼吸一下,發現雖然到處都是水氣,甚至還有魚兒遊動,但呼吸起來,竟然完全沒有問題。
他在陰影中穿梭飛掠,想要找到薛蘅香,卻完全不知該上哪去找,想要抓一隻蝦兵或是鮫人來問,又怕被人注意到。
白蛟宮中到底都是晶壁,一不小心,影子就會被映在上面,雖然他小心翼翼,但仍有好幾次,差點被人發現。
忽地,他看到另一頭有人過來,於是趕緊閃到暗處。
走過來的,竟然是敖歷成。
唐小峰心想:“這傢伙將紅蕖送了過去,自己卻又馬上離開,跟着他,說不定就能夠找到薛蘅香,就算找不到薛蘅香,必要時將他拿下,用他進行交換,他是‘賀歲龍’敖薩之子,敖薩沒有理由不換人。”
他躲在暗處,敖歷成心事重重地從他旁邊經過,卻沒有發現他。
他屏住呼吸,異常小心地跟着敖歷成,見他七拐八彎,最後來到一個屋子裡頭。
這屋子從外邊看,像是一個巨大的海螺,又或者,它根本就是由一個大海螺製成,上頭是尖尖的,門邊有兩名披着鮫紗的人魚跪在那裡。
唐小峰看到屋子的側面有一個窗口,於是偷偷閃了過去,他御着劍氣,身子緊貼壁面,從窗口小心地往裡看去。
屋子裡果然有一個女人,但卻不是薛蘅香,而是一個上了歲數、卻仍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婦人。
那婦人對着琉璃鏡子舞妝弄粉,又見自己眼角生了不少魚尾紋,便用玉膏塗弄,想要將其抹平。
敖歷成束手立在婦人身後,木木然地道:“娘。”
唐小峰心想,原來這個女人就是敖薩的老婆,那更好,將他老婆兒子一起抓,看他敢不敢不放人。
婦人頭也不回地問:“大王可是已將那個女娃兒接了過來?”
敖歷成“嗯”了一聲。
婦人突然大發火,竟將妝臺上的瓶瓶罐罐掃到地上,直砸得乒乓作響,琳琅滿地。她伏桌哭道:“這到底算作什麼?他只見了那姓駱的賤人幾次,就歡歡喜喜地想要娶她,你、你竟然也會去幫他。”
敖歷成面無表情:“就算我不幫他,他想要的東西,也從來沒有要不到的。”
婦人更是嚎啕大哭,哭得傷心難過,欲死欲活。敖歷成則始終站在那裡,既不安慰,也不勸阻。
唐小峰則是在外頭聽得一頭霧水,心想:“這算什麼?難道那‘賀歲龍’敖薩費盡心機把薛蘅香抓來,竟是要逼紅蕖嫁給他不成?”
他聽那婦人時而哭訴,時而怒罵,終於開始弄清因由,原來那敖薩雖然是龍族,卻喜歡搶人類女子做老婆,這女人就是在十五六歲時被他強行擄來做老婆的。最開始時,敖薩對她還算是寵愛有加,而她也替敖薩生了一個兒子。只是人類壽命遠不及龍族,她歲數一大,再沒有年輕時漂亮,敖薩很快就對她冷淡下來。
駱紅蕖在東海聲名雀起,與敖薩、石中天、胡汗三、蘇無心等一同列在“十大寇”中,敖薩聽說她只是一個十歲多些的小姑娘,倍感好奇,偷偷跑去看她,誰知竟越看越愛,只不過駱紅蕖卻也不是好惹的,他生怕打起來,把駱紅蕖弄殘弄傷,那就算娶到手中也變得無趣,於是搞出這個花樣,想趁薛蘅香和姚芷馨跑到智佳國去看燈會時,把她們兩個劫到白蛟宮,再讓駱紅蕖自投羅網。
弄清真相後,唐小峰頗有些哭笑不得,又想着,照這個樣子,就算把這個女人跟他兒子劫了,恐怕也沒什麼用。由來只有新人笑,有誰看到舊人哭!對那死不要臉的老色龍來說,駱紅蕖是“新人”,這個女人是“舊人”,有句俗話不是這麼說的麼?人生三樂事,升官發財死老婆……那老色龍只怕巴不得有人替他將“舊人”弄死。
想到這裡,他心裡突然一驚……敖薩連他兒子都趕了出來,那現在,恐怕只有他跟紅蕖兩個人在一起,萬一他對紅蕖用強……
哼,死老鬼,就算紅蕖沒有變成我的老婆,我也絕不讓她去做你的小三。
唐小峰悄悄溜走……
駱紅蕖與“賀歲龍”敖薩一同坐在桌旁。
敖薩身穿金袍,頭戴玉冠,額上長着龍角,腰間環着玉帶。
他對駱紅蕖勸酒勸菜,又不時拂着長鬚,對她眯眯地笑。
駱紅蕖心中疑惑,她到現在也不知道這條老龍爲什麼要把她請來,只是她耐性極好,敖薩不說,她也不問,只是安靜地坐在那裡,偶爾說些客套話,彷彿自己真的只是來做客一般。
老龍眯着眼睛看她,見她肌膚細膩,體態浮凸,越看心裡越是喜歡,恨不得把她就這樣脫光衣服摟在懷中。
駱紅蕖終究不是傻子,很快就覺察到他的色心,嘴角不由溢出冷笑,心裡生出一陣鄙夷。
她將玉手藏在袖中,悄悄動了動,一支金箭立時出現在她的手中。
就像唐小峰想過要將敖歷成劫持,用他來交換薛蘅香一樣,駱紅蕖也是一開始就做好了隨機應變的打算,先看看“賀歲龍”敖薩想要做些什麼,若是他心存歹意,自己就找準機會突然出手,或是將他制住,或是劫持他的親人,以保護自己與薛蘅香的平安。
左手拿起小杯,她微笑道:“小女子也敬大王一杯。”
敬酒的同時,金箭已悄悄握在身後。
敖薩滿臉堆笑:“好、好。”
他端起金盞,與少女手中的玉杯輕輕一碰,一飲而盡。
少女卻整個人定在那裡,額上溢着香汗,臉上也帶着隱藏不住的驚駭。
敖薩笑道:“如此良辰美景,小姐何苦妄動殺機?”
少女默了一陣,忽地嫣然一笑,本已微擡的香臀又坐回凳上:“果然還是大王了得,小女子心服口服。”
說完,她便如無事一般,將懷中玉醴喝個乾淨。
有道是情人眼裡出西施,敖薩見她明明行刺失敗,卻依舊大大方方,動作優雅,反而更是覺得這姑娘與衆不同,簡直就是萬綠叢中一點紅,天底下所有女子都被她比了下去。他拂鬚笑道:“本王略有些要事,小姐不妨先坐一會。”
說完,就這樣起身而去。
待他離開後,駱紅蕖才苦笑一聲,將右手伸出。
雖然金箭還在,手心卻是一灘冷汗。
在她剛纔即將出手的那一瞬間,竟有無數鈴聲在她耳邊迴盪,而她竟被這些鈴聲振得頭昏腦脹。
與此同時,又有一種驚人的霸氣緊緊壓制着她,讓她根本無法再動一下,只在收攏殺意,不再心存劫持敖薩的念頭後,這種無可抑制的束縛感纔開始得到解脫。
“賀歲龍”敖薩方去,卻有一個濃妝豔抹的老太婆走了進來:“恭喜駱小姐,賀喜駱小姐,喜事,天大的喜事。”
駱紅蕖見這老大婆一進來就又是恭喜又是道賀,立時便猜到她的身份。
果然,這老太婆馬上便開始鼓動簧舌,先把敖薩誇的天上少有,再把駱紅蕖誇得地上無雙,又說兩人是如何的郎才女貌,若不配在一起,便連老天也看不下去。
駱紅蕖實在是有些哭笑不得……這人果然是敖薩請來的媒婆。
……